駛往炎京的火車,隨著夜幕的降臨,速度逐漸下降至最低速度,直至明天太陽昇起才會提速。

這是因為它並非純粹的蒸汽動力,火車頂部的太陽能耀石板也是重要能源之一。

在降速的這段時間,火車的顛簸感少了許多,正適合進食。

雖然這時代並沒有多好的保鮮技術,但這一頓畢竟是上車後的第一頓飯,還是可以吃點好的。

“哇……念弱你的飯是哪間酒樓買的?”

黎瑩看著奎念弱的飯盒兩眼發光,她的飯是從星刻鏡湖酒樓買的,為了延長保鮮時間放在兩層盒子裡,有魚蝦牛肉雞肉,然而香味卻遠遠比不上奎念弱的飯盒。

“是我爹做的.”

奎念弱嘻嘻笑道:“要分著吃嗎?”

“我就不了.”

林雪拿出一個邊緣焦紅的大餅,微微搖頭:“我只準備了烙餅.”

千雨雅也搖頭:“我的飯菜是我自己準備的,我也……”奎念弱搖頭”“別這樣啦,我忽然也有點想吃餅.”

“對啊對啊,而且這麼多我其實也吃不下,雪姐,小雨,你們不幫我吃的話就浪費了.”

黎瑩指了指她兩層的飯盒:“這些食物隔夜就餿了,一起吃吧.”

黎瑩是本來就打算和千雨雅一起分著吃,所以喊人去鏡湖酒樓買的時候特意囑咐買雙人份,因此她的飯盒很有說服力。

千雨雅看了一眼林雪,點頭說道:“那我就厚麵皮蹭你們的飯了.”

“你們不蹭我的飯,我也沒臉蹭念弱的飯啊.”

黎瑩嘻嘻笑道,拿筷子夾起一塊奎念弱飯盒的雞塊,臉上頓時露出吃了藥的表情:“嗯嗯嗯嗯——冷了都這麼好吃,我想去唸弱你家蹭飯啊!”

奎念弱聳聳肩,鬱悶道:“我之前也想帶朋友回家吃飯,但我爸從不給外人做飯.”

林雪聽她們這麼說,也不再為了自己那點面子堅持,接過黎瑩遞過來的木筷吃起來。

聽到奎念弱這麼說,她平靜說道:“正常,若是別人知道統計司副司長私底下熱愛廚藝,想必會有很多人驚訝地大跌下巴.”

“統計司副司長?”

黎瑩一怔:“怪不得有點眼熟……念弱你爹是奎照?”

奎念弱頓時緊張起來,結結巴巴說道:“是……是,我爹是奎照.”

奎念弱曾轉學三次,星刻郡三所國中她都上過,轉學原因只有一個:她暴露了父親的身份。

當同學們知道奎念弱父親是統計司副司長,要麼敬而遠之,要麼跟前馬後,總之校園生活無一例外都進行不下去。

她對這三位在火車上認識的新朋友都頗有好感,黎瑩熱情大方,千雨雅嫻靜淑女,林雪成熟溫柔,而且她們都是去炎京求學的夥伴。

這讓對炎京心懷忐忑恐懼的奎念弱來說,不亞於抓住救命稻草,她自然是十分渴望跟她們成為朋友,然而隨著父親身份的暴露,她感覺這段短暫的友誼就要結束了。

她也知道統計司在星刻郡裡的名聲,這三位星刻原住民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更何況奎念弱的父親是統計司副司長……她已經做好被她們鄙視乃至辱罵的準備了。

她不怨她們,星刻人討厭統計司天經地義;她也不怨父親,她能感受到父親對自己的愛。

她什麼都不怨,因為她已經習慣了。

“統計司副司長啊……”黎瑩喃喃說道:“念弱,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什麼事?”

“你爹平時是怎麼護理頭髮的?”

奎念弱一愣:“哈?”

黎瑩摸著下巴說道:“你爹的辮子好長哦,看起來又那麼柔順好看,是不是有什麼護髮秘訣的?怎麼才能留得那麼長的?”

林雪說道:“你看念弱的頭髮也很好,應該是遺傳吧.”

千雨雅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搖搖頭沒說話。

發現她們好像沒有因此討厭自己,奎念弱眨眨眼睛,眼眶忽然泛起一陣水霧,抽了一下鼻子笑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從小就看見我爹有那麼長的辮子……”林雪和千雨雅對視一眼,她們兩個多多少少能理解奎念弱的想法,唯獨黎瑩依舊一臉好奇地問道:“那你爹為什麼要留那麼長的辮子?是什麼風俗習慣嗎?還是跟你孃的定情小秘密?”

“不,不知道……”“啊!”

黎瑩忽然重重一拍掌:“難道那是你父親的劫——”“黎瑩!”

千雨雅忽然低聲喝止住黎瑩,黎瑩也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吐舌道歉道:“怪我怪我,當我啥都沒說.”

劫對每個人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秘密,探聽別人的劫就跟要別人交出銀行卡密碼差不多,是非常不禮貌並且帶有惡意的行為,因為口無遮攔問劫而因此打起來的案件也不再少數。

不過奎念弱沒多在意,笑道:“沒關係,小瑩你的想法很正常。

其實我從小到大都有人私底下問我,我爹的劫是不是跟辮子有關.”

三人點點頭,沒有接茬,打算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

但奎念弱從車窗往星刻郡的方向望了一眼,覺得她們短時間內應該不會跟自己父親扯上關係,便繼續說道:“不過我覺得……這是我的看法,我爹的劫,應該不是辮子.”

“什麼?”

林雪一愣。

“怎麼說呢?”

奎念弱撓撓頭:“因為……太明顯了?”

“我爹連他會廚藝這一點都藏著掖著,如果他的劫真的是辮子,他會這麼明顯地展露出來嗎?”

黎瑩一臉疑惑:“既然不是劫,那他為什麼還有留那麼長的辮子?”

“因為這會讓敵人誤會.”

千雨雅平靜說道:“當敵人以為辮子是奎照的劫,按照這個思路攻擊奎照的時候,也就步入了奎照設計的心理陷阱中。

敵人只看見第一層,實際上奎照在第二層.”

“這不是奎照的劫,這是奎照為敵人所準備的劫.”

…………嚓。

荒咬光爆掠過的奎照的頭頂,掀起頭皮,那根蓄養了十幾年足足一米多長的辮子也隨之散開,重重落到地上。

樂語的左手距離奎照腹部的僅有一指之距,他的光爆甚至已經撕爛了奎照的衣服,然而這一指之距卻幾乎成了永遠無法越過的天塹。

他的左手手腕、手臂都被奎照雙手抓住。

奎照根本沒有防禦他對辮子的攻擊,而是出全力打算他對腹部的攻勢,然後順勢一掀!被抓住左手的樂語凌空飛起,宛如麻布袋一樣重重砸到地上,強烈的衝擊力讓他忍不住咳出一口鮮血,但不等他起身反擊,奎照就繼續抓住他的左手掄起來,將他當成人棍子一樣砸來砸去!“在唸弱出生後,我就一直在想,怎麼才能讓別人相信她不是我的劫主,怎麼才能讓危險遠離她.”

奎照一邊折磨樂語,一邊說道:“我以前頭髮也很長,念弱她娘最喜歡就是給我扎辮子,因此我想出一個辦法:給自己蓄養一條特別顯眼的辮子,那別人就不會關注念弱了.”

“事實證明,效果確實不錯,甚至還有額外效果。

像你這樣以為辮子是我的劫主的人,我都殺了不止十個了.”

這時候,奎照忽然停下來,給樂語些許喘息的時間。

他冷冷說道:“說出你那個同伴在哪,我可以讓你死的痛快點.”

樂語咳出一口帶有內臟碎片的血沫,感覺自己肋骨都斷了幾根。

但比起這些,更讓他震驚的是奎照的話語:“你……認出我了!?”

奎照突然聊起他女兒,又問及樂語的同伴,這顯然證明了一件事——他認出樂語就是那晚刺殺提刑司司長董衡的刺客,也是傷害他女兒的刺客!所以他才篤定樂語知道他女兒,也知道樂語才有一個精通藏劍戰法的同伴!所以他才沒直接殺了樂語,而是這樣將他掄來掄去折磨他!“回答錯誤!”

奎照狠狠一掄,將樂語砸到牆壁上,直接將牆壁都砸塌了!樂語彷彿都能聽見自己的脊椎背骨發出清脆的聲音,哪怕有‘冰血體質’壓制痛苦,但沉重的傷勢依舊讓他沒有精力去構思反擊!“雖然我很想將你和白髮混蛋抓住折磨三天三夜,但時間已經不夠了……”奎照看了一眼昏黑的屠宰廠廠房:“你就代替那個混蛋接受懲罰吧.”

“那混蛋是用刀戳傷的……也就是手.”

什麼意思?樂語還沒回過神來,就感覺到自己那被人抓住的手臂臂骨血肉神經發出令人膽寒牙酸的斷裂聲。

“也真是好笑.”

奎照的聲音裡透露殘酷的笑意:“用腿的,斷腿.”

“用手的,斷手.”

肉裂骨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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