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瓔珞,你的手在摸什麼?禁軍的義莊守衛並不算森嚴,甚至還有那麼一點點懈怠。

我只在院門外看得到禁軍,都沒有守夜的。

陳一聽我要住在這裡,一臉的不高興,說這裡不吉利,最好不要住。

我也很是同意他的說法,但是又覺得這麼晚了回南廠去,那邊又很久沒有住過了,很多東西都要收拾,也是挺麻煩的。

不如在這裡先湊合幾個時辰,天亮後就回宮去了。

本來我是想讓他兩去找白管事再問問是不是能多一床被子什麼的,結果這兩人異口同聲地說:“可別在這裡找東西,都是死人用的,萬萬使不得呀!”

反正這兩個人完全不想再去找白管事,我也就不強求了。

天也不冷了,就讓這兩人自己在這裡找地方休息一下,我轉身進去和玉珍她們擠一擠睡一下。

這日子過得,真的特難的。

我覺得心裡和腦子裡全是嗡嗡作響,也根本沒有太多的思考時間。

聽玉珍和瓔珞的呼吸聲,這兩人也沒有睡。

為了給我騰出一些地方,這兩人靠得很緊,衣服也都疊加在一起。

我脫了鞋合衣平躺了下來時,都能夠聽得到渾身骨頭嘎嘎地響聲,也真心是很累的。

逐漸,夜安靜了下來。

我在迷糊之中,又在覆盤這件事情,所以睡得也並不踏實。

不過,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變得亮了一些。

瓔珞正在起身,悄聲和玉珍說著什麼,她的外衣蓋在了玉珍的身上,可能是想和玉珍說要將外衣拿走之類的,所以彎下了身子和她說著話。

我沒有吱聲,只是眯著眼睛看著她們。

她二人的關係還真是好,瓔珞還摸了摸玉珍的臉和額頭,才悄聲說:“我聽那動靜,可能是棺槨運進來了。

你再躺一下,我先去看看,不忙著起身,仔細別著急,會暈的.”

“好,都聽你的.”

玉珍的聲音也很低,還有一些嘶啞。

“一會我讓陳嬸回去拿些你常吃的藥吧,今日也一定要扛住才好.”

瓔珞的聲音也挺嘶啞的。

“你還去找麼?”

“看看情況吧,我想過了,找不到就不找到了。

既然已經這樣了,就這樣吧.”

瓔珞直起了身子,穿好了素衣就出門了。

我依然沒有說話,只是閉上了眼睛,儘量讓自己的呼吸聲也清淺緩慢。

我想,我大約是找到了什麼破綻。

陳一陳二就守在門口,看到瓔珞出門了,還低聲問了一句:“這是要去哪裡?”

“我去門口看看,定製的棺槨說是大約這個時候到.”

瓔珞回答道。

陳一陳二問:“我們家小七大人呢?”

“還睡著.”

瓔珞顯然不想與他們兩人多說話,直接就走了。

陳一陳二也沒有顧忌太多,直接推門進來了,應該是看到我還在床上睡覺,就沒有多說話,又退了出去。

其實,也根本沒有安靜多一會,兆家的丫鬟婆子和下人們陸續都開始忙碌,聲音見見嘈雜起來。

玉珍起來的時候,有婆子進來伺候,我半靠在床沿,看著她們忙碌著。

因為案子並沒有結論,所以不能下葬。

但是,今日是要將兆奐烔的屍體挪到正式的棺槨之中,所以也是個大事情。

兆家也是有錢,立刻就訂購了一具尚好的棺槨,很快就全都安排妥當,一大清早就送進了義莊。

做法事的紅光寺的和尚們也來了,哇啦啦地在院子開始唸經,有人又在搭棚子,搞得相當熱鬧。

玉珍起身出門忙去了,我這才坐直了身子,招呼陳一陳二進來。

“洗臉?吃飯?”

陳二問道。

“你去跟著瓔珞,特別是她靠近棺槨和屍體的時候,一定要多注意.”

陳二愣了一下,“她這是要殉情?”

“那應該不太可能,她不是還要找東西麼?”

我嘿嘿笑了幾聲,把陳二要看得毛骨悚然,但是他幾乎是秒懂了,才很速度地轉身出去了。

陳一瞅著我,一言不發,眼睛裡卻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光。

“別這樣看我,你去找一下白御醫和白管事,要他們今日務必在場。

當然了,要是能夠找一些侍衛保護也是極好的。

雖然,或許,應該也是沒什麼危險,但是吧,以防萬一.”

我想了想,這種事情可能也沒什麼預設。

“我怎麼說?”

陳一還是很精的,“這兩位老大人我是搞不定的.”

“就說我暈過去了,需要藥丸子.”

“這太假了吧……”“那就說,我馬上要暈過去了……”“不能說實話麼?”

“這兩人才不關心誰是兇手呢,兩個那麼厲害的人物一點都不關心這些情情愛愛的俗事,只是想著如何喝酒,享受每一天的白日和夜晚光線的變化和溫度的改變,體驗人間的樂趣.”

“嘖嘖嘖,我說什麼來著?就這個小傻子,完全看透咱兩了.”

白管事和白御醫居然就這樣大搖大擺地推門進來了,就連陳一都沒有聽到腳步聲,把他給嚇得夠嗆。

我也嚇了一跳,特別是在背後說人的時候,這兩個當事人居然就這麼明晃晃的出現了。

“我可沒說您們的壞話.”

我還是挺嚴肅的。

“嗯,你也說不出什麼.”

白管事和白御醫直接坐了下來,“義莊里人太多並不好事情,我們來你這裡坐坐,讓白御醫給你診診脈.”

“幹嘛老診脈呀?我真的一點事情都沒有的.”

我一臉的不樂意。

“你剛才不是還說自己要暈過去了麼?要這小子去叫我們兩過來呀.”

白管事皺起了眉頭。

“那不過是個藉口而已.”

“做戲要做足.”

白御醫直接伸手給我搭脈,真的很認真。

見這兩個人如此配合,我便更客氣了一些。

“一會要是打起來了,您們一定保護我一下哈.”

“你!”

白御醫的表情已經不好看了。

“你居然讓我們兩個老頭子保護你,你那些護衛呢?你師父沒教你武功麼?”

“教了呀,但我沒學.”

我嘿嘿笑著,把手抽了回來,走到了門口,因為此時的動靜已經很大了,兆奐禮都已經過來了,兆家也有不少人都進了義莊,一片哭嚎之聲,聽著心裡也很是難受。

我居然在一個角落看到了顧寶兒,她雙眼通紅,看著這些人,表情莫測。

我讓陳一把她拉了過來,輕聲說:“我昨晚怕驚擾了真兒,所以沒有去看她。

等下真相大白了,我們一起去看看真兒.”

“什麼?”

顧寶兒看著我。

“哎,跟著我好了.”

我拉著顧寶兒的手,往院子裡走去。

說起來這件事情很簡單,不過是趁著太陽並未升起時,要將屍首從薄棺材裡倒換到正式的棺槨中,也是下葬前的必要步驟。

因為沒有定案,所以下葬的事情應該會拖上幾日的。

但是,人家兆家有錢,立刻準備好了尚好的棺槨直接送了來。

紅光寺的和尚開始唸經,嗡嗡地聲音響起的時候,女眷們開始哭泣。

我看到瓔珞和玉珍跪在最前面,並且瓔珞一直抓著棺槨不撒手,搞得場面極為悽慘。

看到她這個樣子,一群人哭得聲音更大了,我都有點受不了了。

不過,就在兆奐禮和家僕們準備將兆奐烔的屍身準備抬起來的時候,薄棺材忽然碎裂了,並且特別突然的裂開了,把眾人嚇了一大跳,有個膽小的家僕直接跪在了地上,兆奐烔的一隻腳也落在了地上,場面特別難看。

瓔珞和玉珍見狀,哭得更加厲害,甚至是直接撲了過去,抱著兆奐烔的屍身嚎啕痛哭起來,還喊著:“莫怕莫怕,我知道你是冤死的,定要是討個公道的.”

兆奐禮直接怒吼了起來,也在喊冤。

和尚們也嚇了一跳,唸經都停止了,瞅著這個場面發呆。

為首的和尚膽子也算大,立刻走上前來,可能是打算搞個法術什麼的,防止屍變。

那架勢也挺足的,甚至都要把佛珠掄起來了……“讓讓讓!”

陳一陳二以及白管事和白御醫都在幫我開道,讓我得以順利地進入事發現場,我也就趁勢直接吼了一句:“瓔珞呀,你的手摸在哪裡呀?不合適吧?”

這句話果然夠分量,現場立刻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著瓔珞,以及她的手。

她的手探進了屍身的下腹部,如果沒有刻意指出來,在玉珍的掩護下,大家也只會認為瓔珞只是拉住了屍身的褲子而已。

既然被喊破,瓔珞很迅速地把手收了回來。

可是,的確是晚了,大家看到了。

“瓔珞呀,你們的感情還真是好呢.”

我嘖嘖嘖了起來,“兆大人你莫見怪,咱們得把你死的這個事情說清楚才好。

哦,你先這麼躺著吧,慢慢聽就好了.”

這話一出,玉珍立刻往後退了兩步,驚疑不定地看著我和兆奐烔的屍身。

就連靠得最近的兆奐禮也嚇了一跳,直接鬆了手。

那些奴僕一看自家主人都鬆手了,也都放開了手。

這樣的結果就是兆奐烔再一次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因為已經死去了兩日,身體完全僵硬,臉色灰敗的令人害怕。

本來還是密密圍觀哭喪的人們立刻也都往後退了很多步,把中心區域給讓了出來。

“所以,瓔珞,你在找什麼呀?”

我直接先看著瓔珞,“昨夜你說找戒指,不是說戒指落在了地上麼?難道是落在了兆大人身上?怕不是戒指吧?是不是別的東西呀?你說出來,我們幫你找呀?讓白管事和白御醫幫你找呀,你自己找,難道不會害怕麼?不會虧心麼?不做噩夢麼?”

在我咄咄逼人的氣勢之下,瓔珞又往後退了退,驚恐地看著我,“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不可能呀,當初動手的八成是你.”

我死死地盯著她,“沒關係,你不說也沒關係的。

白御醫,您動手吧.”

白御醫也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大月國德高望重的人物。

大家一聽我都能指揮得動白御醫做事情,那表情更是變了變。

兆奐禮都退後了好幾步,說道:“肖小七,你要做什麼?出了什麼事情?”

“哦,這位兆大人,你先待會再說話.”

我瞥了他一眼,這人也挺沒眼力勁兒的。

“你這是什麼態度?你算是什麼東西!”

兆奐禮又開始了,怎麼就這麼蠢呢。

我搖了搖頭,真是煩死了。

“兆奐禮,我現在是查案官,是南廠肖小七,這個身份足夠了吧?如果,你覺得還不夠,我這裡有一堆信物,你都可以看看的。

現在,你只要閉嘴就可以。

如果,你不閉嘴,要鬧事,那麼,我只好讓人揍你了.”

“肖小七,你敢!”

兆奐禮跳腳了。

“她敢呀,她什麼不敢呀!她連我大殿之上的玉桶都敲碎了,你覺得她不敢揍你?”

這是大月國皇上的聲音,一股子威嚴,由遠及近。

皇上本尊已經走了過來,身邊還跟著老兆大人,看起來這兩人的眼袋很重,估計也是一宿沒睡。

“給皇上見禮.”

一群人呼啦啦啦地全跪了下來,我也裝模作樣地跪了下來,餘光看了一下皇上身邊的馬茂春,他衝我搖頭努嘴,示意絕對不是他把皇上搞來的。

“肖小七,是朕自己要來的。

你大半夜來了義莊,朕就知道你要搞事情.”

皇上走到我的身邊,輕輕踢了踢我的屁股,“你都敢指揮白御醫替你幹活了,膽子真是不小。

還想揍兆奐禮,人家好歹也是狀元,是翰林,資格比你老太多了……”“哦.”

我抬頭看著皇上,心裡也在盤算他到底為什麼要來。

“行了,你少算計朕。

趕緊說說吧,兆奐烔到底是怎麼死的?”

皇上扯了我一把,讓我站了起來。

我又拉著白御醫和白管事站了起來,很嚴肅地說:“皇上,一會我要是說的不太好聽,您可別見怪。

您一定要把我當成破案之人,很正經的那種。

還有,您要不要清理一下人員?這裡的人太多了,其實不好的,真的不好的,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皇上基本上已經是大黑臉了,老兆大人臉色更是差勁。

“清!你說留誰,就留誰!”

皇上直接發話了,還是很乾脆的。

“老兆大人,兆奐禮,玉珍,瓔珞,顧寶兒,李真兒的爹孃.”

我環顧了一下全場,“哦,當然還有白御醫,白管事,我的兩名侍衛,馬統領,張公公……差不多了.”

“準了!”

皇上大手一揮,立刻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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