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誰的手推動了這一切?皇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起來有些瘮人。
我只好又跪了下來,嘆著氣說道:“這不是也為了破案麼。
再者說了,我也是提前和您打過招呼的,您也是同意的.”
“朕也沒有答應你能夠當眾脫人家衣服吧?”
皇上瞅著我,冷冷地說道,“我本來也是覺得肖不修就算是殺了兆奐烔,殺了也就殺了,我關他幾天,也殺殺他的氣焰。
現在我發現,他的錯不在於殺了兆奐烔,而是太過於縱容你!”
“啥?”
我心裡暗暗驚了一下。
“自你進入南廠,雖然得到了眾人的認可,但始終名不正言不順。
你也是貴女出身,因何如此散漫無禮,完全沒有形象。
你父親李山雖然被貶,但也是在替朕做事情,朕也是有資格替他教育女兒的。
冷宮禁足雖然已經解除,但這一次兆奐烔之死,不能說與你毫無干係。
朕也必須要責罰與你!”
結果,說了這麼大一堆,就是為了要懲罰我。
懂了!想想也對,在我冷宮出的事情,我必須要擔責任的。
“我錯了,我虛心,誠心接受任何責罰。
出了打軍棍,其他的都成.”
“你還敢跟朕討價還價?”
皇上這表情更差了。
“不敢不敢,我錯了,我特別錯了.”
我趕緊低了頭。
皇上圍著我轉了一圈,這才說道:“軍棍可以先記下,反正你也不在乎多加幾千軍棍。
雖然你找出了真兇,但這個事情兆大人同朕商議過了,必然是不能公佈的。
稍後,這二人就算是殉情處理。
記住,你不要隨便亂說,特別是銀針的事情!”
“是是是.”
我立刻點頭如搗蒜。
“你去紅光寺清修一百日吧,省得在我眼前看著鬧心.”
皇上清了清嗓子,“陳志典代理南廠都督一職依然生效,肖不修殺了朝廷命官,儘管事出有因,但依然也要承擔責任。
讓他與你一起到紅光寺清修一百日.”
“啊,肖大人沒犯錯呀,還算是見義勇為呀。
皇上,這事情不公平的。
我接受任何責罰,但肖大人這個事情不合適的,真的不合適的.”
“李小蠻,你要抗旨麼?”
我也沒敢抬頭,但從聲音判斷,皇上必然連頭髮都順了起來。
“不敢呀!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我很慫的。
“去吧,回去收拾一下,滾去紅光寺.”
皇上居然還輕輕踢了我屁股一下,好生氣啊。
恭送皇上走了之後,老兆大人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兆奐禮。
這個時候的兆奐禮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囂張樣子,還衝我低頭認了個錯。
估計也是迫於他老父親的權威之下,無奈之舉。
我也就是禮貌性地和他說了幾句話,但重點還是要和老兆大人說話的。
“兆大人,節哀.”
“兆奐烔也是咎由自取。
這種事情,也是活該.”
老兆大人居然先罵起了自己的兒子,“既然小七已經查出了真相,也是我兆家的恩人。
這份情,我們兆家必然要還的,無論何時何地,只要小七大人有需要,兆家必然會出來的.”
“這個不好吧。
並且,我應該也沒什麼事情。
要不,咱們就以後常常約著吃飯飯,這個事情我比較喜歡的.”
“吃飯可以隨時.”
老兆大人拉著我的手,也摸了摸。
“斗轉星移,乾坤之相。
日子要過下去,以後總會用的上我們兆家的.”
“您這話說的,搞得我很緊張呢.”
我感覺到了壓力,“行吧,等我紅光寺清修回來,咱們吃飯飯.”
“好.”
老兆大人憔悴的臉上終於扯出了一絲絲笑容。
陳志典和馬茂春留了下來,說是等棺槨裝完之後再來安排處理兆奐烔一妻一妾殉情的事情。
兆家的人又都湧進了義莊,和尚們也重新開始唸經,一片悽悽慘慘地情緒又蔓延開來。
不過,此時很多人的心境都發生了變化,對於兆奐烔的死,應該也是有別的想法了。
張公公站在義莊門口等我,說是要我自己直接去紅光寺,他回冷宮收拾我的東西,並且也要傳旨給肖不修,讓他也是輕衣簡行去紅光寺清修。
我點頭答應,請他記得把我的那堆書帶上就好,其他的都不需要。
因為冷宮必然又被封掉了,我那些銀票就放在櫃子裡,很是安全。
皇上這麼做,看起來是責罰我,但實則是保護我這顆幼小的心靈不受傷害,我懂的。
這要是再回冷宮去,一進偏廳就能夠想起兆奐烔和李真兒慘死的樣子,我半夜不做噩夢才怪呢!不過,我在所有人都以為事情結束,離開義莊後,我又直接從後門溜了進來。
玉珍和瓔珞分別看押在義莊的小黑屋裡,還沒有來得及“殉情”,因為南廠還是要最後給他們留一份口供的,這是南廠辦事的規矩。
所以,我就趁著這個時候又轉身回了義莊,站在關押玉珍的小黑屋外面,看著肖小五讓她在自己的口供上簽字畫押,留下了最後的印記。
肖小五出來的時候,我側身走了進去,並且直接關上了門,就連陳一陳二都沒有帶進來。
玉珍被捆著,也不具備任何威脅性。
我蹲在她的身前,仔細看著她。
從前,我還真的一直沒有仔細看過她的容貌,總是覺得她是個柔弱的女人,應該是被呵護,被保護的很好的人。
如今看起來,她的眉間一直緊皺,從未舒展開。
“你麼?”
玉珍見我進來,驚訝了一下,但依然保持了平靜。
“其實也沒有什麼,我就是你和瓔珞,誰是主動的那一個?”
“這有什麼問題麼?”
“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我很好奇,你怎麼會喜歡瓔珞,而不是兆奐烔?這兩個人是完全不同的.”
“聽話呀.”
玉珍倒是笑了,“瓔珞很聽話的,什麼都聽我的,什麼都順著我,當然是喜歡的。
我若說喜歡話梅糖,她一定說她也喜歡,並且特別喜歡。
你知道這種感覺麼?就是這世間總有一個人和你一起做事情,一種擁有和歸屬感。
我從小很孤單,父兄都在忙,母親死得早,很少有一個能與我說話解悶的人……”玉珍還挺高興的,大約是終於有人問她這段“憐香伴”的緣由了。
“兆奐烔怎麼就能答應這種事情呢?”
我更好奇這一點。
“男人……你以為男人都那麼通情達理,大度儒雅?其實,他們也都是一肚子壞水,特別是在夫妻之間的生活中,那些噁心的,齷齪的,變態的……這種斯文敗類,無法形容.”
玉珍恐怕是想起了什麼,咬牙切齒起來。
完了,我大約又是聽到了不該聽的事情。
“不過,我也有個很好奇的事情.”
玉珍罵了一會兒,開始對我發問。
“你問你問.”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藏書閣做了夫妻之實?”
在這個時候,玉珍居然還挺在意這個事情的。
“我和瓔珞都收拾好了才出來的.”
“這事情吧,也只能怨你們沒有按照原樣收拾。
藏書閣是我經常去的地方,所以那裡的一磚一瓦我都很熟悉,甚至每一本書擺放在哪裡,我都記得很清楚。
藏書閣之前只有陳志典陳大人一間房,後來為了校對,又整理出了兩間屋子。
那兩間屋子也是之前藏書閣太監們住的地方,我常常去那裡吃東西。
所以很容易就能夠看出來是否有異樣。
我也只能說,屋裡有味道,矮塌有褶皺,很混亂.”
“好吧,還是我做事太不小心了.”
玉珍點了點頭,“你太聰明瞭,也未必是好事情.”
“嗯,這個我承認.”
我也點了點頭。
“或許,是我喜歡你這個事情也太過明顯了,讓瓔珞感到了難過和危機感。
但是,我的確很喜歡你的,因為你是我遇到的人中,完全不同的.”
玉珍的表情又熱烈了一些。
“別別別,可別喜歡我.”
我立刻拒絕。
“喜歡,怎麼能不喜歡呢.”
玉珍又輕輕嘆了口氣,“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下輩子我應該做個男人,就可以喜歡你了.”
“別別別,下輩子也千萬別認識我.”
“你想下輩子還喜歡肖不修?”
玉珍忽然問了這麼一句。
“那也不是不可以吧?”
我隨口回答了一句。
“你知道肖不修是什麼人麼?你知道他的故事麼?你覺得他喜歡你麼?日後,他會做出什麼事情呢?他會不會殺了你?你會不會殺了他?大月國能夠容得下他?”
玉珍一口氣居然問出了這麼多問題,我也有點懵。
“你想說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希望你能夠幸福快樂。
我死後,也希望你不會受到傷害.”
“所以?”
“所以啊,給自己留條後路,別太執著.”
玉珍的大眼睛還真的很是真誠,讓我有點不知所措。
“你知道了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可能.”
這人明顯有問題,要說,不說,這個是最討厭的。
“行吧,你要什麼置換條件麼?我瞅瞅,是不是能夠滿足你.”
“我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我都已經這樣了,還跟你講什麼條件麼?我只是覺得,我和瓔珞這個事情,最初並不是這樣的。
似乎是有一隻手往前推了一把,就讓事情變得不可控了.”
“這話又怎麼講?”
我有點毛了。
“其實,我和瓔珞並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我們是想兆奐烔死,因為他生了二心,不管之後是誰加入了我們的生活,都會發現我和瓔珞的事情。
這應該也不是什麼美好的事情吧.”
玉珍苦笑了一下,“我們策劃這個事情有一段時間了,最開始,只是想慢慢鋪墊,然後造成兆奐烔在編修校對的過程中,積勞成疾地猝死而已。
但完全沒想到,他會來了冷宮,又殺了李真兒。
要說這事情沒有蹊蹺麼?也不盡然吧?再有,銀針入體之事,並不會令人意亂神迷,瘋狂之巔.”
“依據?”
“這也是沒有的,但至少不會發狂殺人吧。
那這種情況下,到底是巧合,還是有人推動了這件事情呢?最終的目的是什麼?”
玉珍死死地盯著我,“你沒有想過麼?如果,當時不是李真兒替你死了,這個慘死的人會不會是你?那結果是什麼?肖不修還是會殺了兆奐烔,之後呢?誰會受益?到底要做什麼?”
她的話全是問題,都是問句,但我一個都回答不上來。
現在想想,這件事情恐怕我也只是挖出了一半,而另外一半深深隱藏在黑暗裡,還沒有任何破綻。
因此,也是這些問句的答案。
在這件事情上,我是被算計的那個,只是僥倖逃脫而已。
那肖不修呢?是否也有人算計了他?那我們是一同被算計,還只是我被他連帶,或者他被我連帶?那麼,受益者是誰?“你知道什麼?”
我問她。
“我什麼都不知道。
但是,我相信一定有人再後面推波助瀾了一把。
事到如今,我也已經無所謂了。
其實,被發現,或者不被發現,在我心中,這件事情都成為一個難以磨滅的死結。
自從瓔珞將銀針扎入兆奐烔的體內之後,看到他慘死在冷宮之時,我就發現,我已經不能像過去那樣活著了。
兆奐烔給我帶來的身家背景,甚至是那些溫暖和擁抱,哪怕是冷言冷語的變態……一切都交織在一起,我很混亂,不知道到底要怎樣……所以,這樣的結局,對於我來說是最好的。
只是,苦了你們這些活著的人。
有心人在利用我們命搞事情,還真是人若草芥.”
玉珍怕也是腦子不太清楚了,開始絮絮叨叨起來。
肖小五在敲窗戶,低聲說:“小七,馬茂春他們過來了,你得走了.”
我站起了身,看了看玉珍,想著這個時候說什麼似乎都沒什麼意義。
她也知道這是此生最後一次見面了,又給我留了一句噁心我的話。
“你呀,根本就不愛肖不修,只是口頭上說說而已。
你也是隻愛自己的自私之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