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結果,準備了個寂寞寂靜夜晚的神武縣街上已經沒有了行人,程青衣策馬飛馳到小酒館門口時,燕捕頭正眼神有些迷離地看著遠方,見到了飛奔而來的紅衣程青衣不禁愣住了,問道:“你不是隨你父親走了麼?”

“我落了東西,要回去取.”

程青衣倒是神色如常,下馬進小酒館,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落了什麼?可需要我幫忙來找?”

看來,燕捕頭和程青衣平素的往來還是挺端著的,並沒有特別膩膩歪歪的狀態。

倒是程青衣這一次直接扯住了燕捕頭說道:“落了一個心愛的人,要把她娶走.”

話音未落,他直接攬住燕捕頭的腰身,飛出了小酒館,飛上了房梁,飛到了下弦月最亮的位置,下面的人只看得到兩個人影先是相擁,繼而對立,再來擁抱,深深親吻……嗯,我趕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親吻這一幕,便特別興致勃勃地站在下面看了起來。

肖不修則將衣袖遮擋在我的眼前,說道:“非禮勿視.”

我只好回過頭來問:“大人啊,這麼遠,我都看不清楚,只是看了個人影而已,這都不讓看啊~”肖不修很認真地說道:“你還小,不適合看這個.”

我真的有種大錘掄胸口的感覺,直接推開了他,“我們要寫話本子的人,必須看全面,看仔細.”

肖不修直接拎著我的衣領,幾乎是拖著我進了小酒館,按住我坐下,給我倒了杯酒,“今日特許你喝一小杯,讓你也嚐嚐‘如今’的味道.”

“我不是還小麼,不能喝酒的.”

我“哼”了一聲,還是一仰頭把酒喝了進去,結果這就極為苦澀,搞得我咳了起來。

“如今如何?你要如何?”

肖不修看著我,倒是眼睛亮晶晶的。

“燕捕頭能夠跟程青衣走麼?”

我問道。

“我猜不能.”

肖不修很平靜。

“什麼?”

我有點傻眼。

“燕捕頭身為女人之時,的確是喜歡程青衣的。

但她現在是燕捕頭,有事情要做。

為何要與程青衣一個浪蕩之人瞎混呢?”

“不是呀,程青衣現在已經迴歸了程大將軍嫡子的身份,也不去唱戲了,這兩人身份也算是般配了.”

“肖小七,你還是太小看歲月和職權帶來的改變。

這兩人的確是相愛的,但僅僅是因為身份地位,也未必是障礙。

重點是這兩個人是否真的能夠面對未來的事情.”

“比如?”

“燕捕頭是嚴謹嚴肅的捕快,程青衣是恣意瀟灑的公子,這兩人在一起的時候,相互的摩擦必然會很多的……”“誰和誰之間沒有摩擦呢?不過是相互包容就好了。

比如,我就對您特別包容,您說什麼我都答應的,我多好呀!”

我笑了起來,肖不修居然也開始關心別人的情感問題,看來也逐漸有些煙火氣息了。

不過,我這話一出,肖不修倒是看著我笑了起來,“肖小七,你果然還是沒長大.”

當然,《紅妝夜奔》這一幕的確是相當好看。

夜色裡旖旎留香,風聲傾訴衷腸,剎那光停止流淌,敲飛簷鈴鐺。

這一身熱烈的紅妝,驚豔的春夜,留在每個觀者的心裡。

可是,後來呢?程青衣還是跟著程大將軍走了,燕捕頭留下來繼續處理陳大元兇殺案的事情。

兩人倒是情感很熱烈,但是都沒有決定真正定下來。

燕捕頭說:“反正也這麼久了,無所謂一時在一起,倒不如慢慢安排未來的日子,想清楚到底要怎樣,才會有真正的圓滿結局.”

所以,我大約就是策劃了一個寂寞而已。

不過,肖不修終於肯回京城了,我想都沒想就跳上了馬車,陳一陳二大包小包地塞滿了車廂,然後問我:“肖大人說後面那輛馬車也是咱們的,您知道麼?”

“不知道呀.”

為了求證一下,我只好又爬了出來,往後面看。

燕捕頭站在車下,笑著說道:“這是我前幾日和肖大人在神武縣逛的時候,肖大人給你買的,有吃的,有玩的,還有一些衣服和布料。

他說你沒有時間買,很忙的,所以就幫你買好了.”

我愣了下,心裡忽然變得暖暖的,我又被肖不修的這些小恩小惠給收買了,真是的。

略略尷尬地笑了笑,才說道:“燕捕頭啊,辛苦你繼續審問一下這些人了,還有就是查查那些金子的下落,我也實在不知道什麼了。

如果我能夠想起什麼,我一定告訴你.”

“好的。

小七大人此番能夠來神武縣破案,我已經感激不盡,更何況也幫我和程青衣梳理清楚了關係。

程青衣也是相當感謝小七大人,他說如果大人需要,可以接管青衣坊的一切事物,所掙的銀錢也都歸您了.”

嚯,程青衣這麼大方呀!“這我不成,我會吃會玩,但不會經營的。

你還是讓他自己留著吧,也許過幾年他回來了,你們兩人也有個買賣,可以有錢掙的.”

“好的,到時候再說.”

燕捕頭又笑了笑,然後又塞給我一包藥材,“這是老薑頭託我給你的,說是無需煎煮,可以每日吃一些,有助消化,還能夠理順脾胃.”

“哦哦哦,他人呢?這案子能夠破,其實和他也有很大關係的,要不是他看出來是袁三,我也未必能夠聯想到這麼多事情.”

“老薑頭說這都是他應該做的,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能幫幫忙也是好的。

再說了,他當年也是大內出身,看過不少大案子的。

據說當年還經常和皇上一起進出,做過許多事情呢.”

燕捕頭拍了拍我的車窗,示意大家可以出發了。

“他這幾日都忙,說就不來送了。

有機會再見了.”

“哦哦哦,辛苦他了。

替我謝謝他哈.”

我趕緊說道。

“燕捕頭也辛苦了,有事情就直接找肖大人,他會告訴我的.”

“好的.”

燕捕頭又笑了起來,“乖一點,彆氣肖大人,他也是不容易的.”

“好的.”

我又趕緊點點頭,看向了前方。

肖不修已經上馬了,正在低頭和站在下方的餘縣丞說著什麼,然後回頭看了我一眼,我趕緊坐好,開開心心地說:“走啦走啦!”

不過,也就一起走了半天,肖不修就帶著一小隊人馬先跑了。

他這種大人物,必然是不能跟著我磨磨嘰嘰地走,人家要回京城處理大事件的。

雖然,我聽說也沒什麼大事件。

那我自然還是正常速度回京城,這一次沒怎麼玩,十天之後就回了京城。

進入京城的那一瞬間,我都覺得恍如隔世,真是太想念了。

肖十七他們早都跟著肖不修走了,最後跟著我的也就是陳一陳二以及五十人的南廠侍衛隊伍。

“快,先買油條,豆漿,煎餅,我都吃一口.”

我們傍晚才進了京城,但我讓陳一陳二去買了一堆早餐,也是挺任性的。

幸好有相熟的早點鋪子,願意給我做一份好吃的。

令人開心的是,高秉文站在南廠門口迎接我。

說他和柴文進已經辦好了差事,這一次回來是幫著處理科考的瑣碎事情的。

“肖大人已經進宮去了,說是讓我在這裡等你,等下我們和柴文進匯合,一起吃一頓好的.”

結果,我舉著油條又愣住了,“早說啊,我這都吃飽了.”

“沒事,你先洗漱一下,換換衣服,咱們可以晚一點出去。

最近京城裡來了個新的戲班子,聚福園已經重修好了。

唔,你要是覺得沒什麼,咱們可以去看新戲.”

高秉文這話說的,他怕我對潘安的事情還有陰影。

但是啊,這事情已經結束了,我也沒有任何辦法。

“嗯,去看看吧。

或許,看到新人忘舊人,也許就好了.”

我小小地在心裡嘆了口氣,但是沒有表現出來。

京城的春天感覺更濃烈一些,身體好的人在春夜裡已經穿了薄衫。

我還是緊緊裹住了我的小棉襖,換了便服,看起來就像是高秉文家的小妹子一般,偷偷溜出來到戲園子看戲。

多日未見,高秉文和柴文進倒是成熟了不少,至少那種軒昂的氣度全都顯現了出來。

看來,肖不修讓他們去談判也好,處理各項事務也好,都是一種鍛鍊,令他們能夠快速的成長起來。

“聽說有個叫周不全的,過幾日也要進京了。

相貌如何?有我倆好看麼?”

高秉文表面上看起來很是斯文有派頭,怎麼一說話又是這個樣子。

我差一點點就把好喝的疙瘩湯給噴了出去,這好歹也是在人家戲園子裡,本身我端了盆疙瘩湯就挺不像話的,真是的。

“比你好看.”

我抹了抹嘴,“就是沒你有錢.”

“那就好。

你還是和我混吧,至少你吃吃喝喝的錢就全有了.”

高秉文一臉的放心狀,還貼心地幫我擦了擦嘴角,搞得柴文進看到之後,直接拿出一塊帕子把我的臉都擦了。

“發生了什麼?你們這幾日出了什麼事情?怎麼對我這個樣子?”

我略略掙扎了一下。

“也沒什麼,京城最近盛傳我倆是斷袖,所以我們對你好一點,讓大家看到我們也是有女人的,並且是要爭搶一個女人的.”

柴文進慢條斯理地說道,那手上的帕子還在我的臉上擦著,擦得還真仔細。

幸好啊,鑼鼓點開始了,大幕拉開了,一出新戲上演了。

這兩人才停止了動作,特別正常地開始吃吃喝喝,完全不搭理我了。

行吧,結果我還是個工具人,被這兩人給利用了。

沒事,我可想得開了。

他兩是斷袖也好,一被窩也好,大兄弟情也好,反正現在都坐在我身邊,我就挺踏實和舒服的。

但是,很快我就不淡定了,並且開始坐立難安,非常的不舒服。

因為這出戏唱的居然是昌輝縣朱縣丞的故事,並且連名字都沒有改,直接就是朱偉業和陳蓉兒。

從朱偉業小時候孤身念私塾開始,到中了狀元,與陳蓉兒成婚,然後是陳蓉兒搞出的“摧花”、“剁手”和“投河”三大段戲碼,中間倒是略過了朱縣丞為民搞建設那一段,但是有“狐臭燻皇上”那一段。

我仔細看了一眼邊上的水單才發現,這出戏的名字叫《妒婦》。

天啊,這個太過分了吧!我都有點發抖,畢竟我也是當時投河的那一段的,也略略瞭解一些朱縣丞的人品,怎麼會搞出了這樣一齣戲碼,並且還被編成了大戲,夜夜鳴鑼上演。

環顧了一下四周,居然還是滿座,大家看的津津有味,特別喜歡看到朱偉業看到那隻斷手的一段。

戲臺上演的也是相當逼真和賣力,甚至把看到斷手時的那一驚,都活靈活現地表現出來,引得大家都嚇得不成了。

並且,還有大段的唱詞,唱的是朱偉業罵陳蓉兒是妒婦,“端的是如花的樣貌,為何卻是蛇蠍心腸?端的是良家主婦,為何要害人身體?你這妒婦,也是毒婦,為何要存活於世間?不如早早死去才好.”

這一句句唱詞也著實狠毒,聽的人心裡直髮抖。

我甚至都想站出來喊一嗓子“不要演了,事實一定不是這樣的.”

但是,臺下的觀眾看得如痴如醉,並且紛紛為這一大段一大段的唱腔喝彩,還對最後陳蓉兒投河的那段報以了熱烈的掌聲,大聲喊著“好!”

、“跳的好!”

“妒婦,快去死!”

整齣戲唱完的時候,這些戲子們魚貫而出謝幕,大家又報以了熱烈的掌聲,很是熱鬧。

我問高秉文:“這戲演了多久了?”

“也就是三五日,場場爆滿。

要不是聚福園戲樓我們高家有股份,你也坐不到這麼好的位置.”

高秉文倒是很得意。

此時,陳一忽然低聲對我說:“好像是皇上來,但是肖大人沒在邊上.”

我轉頭望過去,發現這位大月國的皇上一身簡衣打扮,很是低調。

並且,正在和身邊的人說著什麼,一臉的怒火。

看來,皇上看完這出戏之後又要引起一場巨大的風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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