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東望山的歲月靜好王富貴搞了一輛牛車,拉著我走了三天。

我們在海邊一處不太高的山裡深處停了下來,王富貴說這裡叫東望山,他就是在這裡落腳,他是官府通緝的殺人犯,所以才不敢回去和丙叔一起住。

現在,他帶著兄弟們就在東望山落草為寇,因為地形有些複雜,所以官府的人也沒過來剿滅他們。

主要是官府不知道他藏在這裡,他用了花名做了這裡山頭的老大。

“你的花名是什麼?”

我已經好了很多,至少能夠坐在土炕上喝粥了。

“你猜猜?”

王富貴居然還有心讓我猜。

“花哥?”

我隨便瞎猜。

“你怎麼知道?”

他明顯很驚訝。

“唔,有道菜,叫做花開富貴,那我就覺得你不可能叫花開吧?那就只能叫花哥了。

至少你不是花和尚,也是萬幸.”

“哈哈哈哈哈哈,誰敢說小滿是傻的,我還是會見一個殺一個的。

這簡直是太聰明瞭!”

王富貴不知道怎麼會這麼高興,都笑出了眼淚。

我一臉的黑線看著他,也是挺無語的。

“花哥,咱們能不這樣麼?”

“行行行,不殺不殺。

我答應過你,以後不隨便殺人了.”

王富貴鄭重地點了點頭,“想我半輩子,居然能夠得你這麼一個閨女,也是挺好的.”

“你等我想想,我可還沒想做你的閨女.”

我一臉的彆扭,這人不成,我爹可是曹顯,是個反賊。

他現在就是個悍匪,草寇,級別不夠。

“成,小滿說什麼都是對的.”

王富貴也沒太在意,笑著出了門。

他這個山頭的人其實也不多,不足五十人,都是地痞流氓之類的,平時他們就是做個劫匪,弄點錢花花。

之前因為搶了“皇槓”,所以也算是每日裡大肉大酒的,不太發愁。

但是,我真的沒有問什麼。

因為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問出口了?直接問:“你幹嘛殺人?你殺了多少人?”

我倒是不是怕傷感情,而是覺得在這樣的賊窩裡,問這種事情顯得特別沒意思。

我就悶聲不響地住了幾天,慢慢觀察著這些人的狀態。

他們都很聽王富貴的話,因為我在養病,這群人也都沒有特別靠近。

只是偶爾有一兩個人進來送東西,喊我一聲:“大小姐.”

這也把我唬了一大跳,揪著王富貴的袖子藏在他的身後。

王富貴笑著把人轟了出去,對我說:“沒事的,他們逗你玩呢.”

又過了半個月,我才覺得整個人都緩了過來,吃得也多了起來。

當然,這個王富貴的“基地”我也轉了轉,發現他們這裡也都是烏合之眾而已,其實真的沒什麼嚴密組織,很是鬆散。

大家只是害怕王富貴的武功和那把火銃的威力,當然還有他不要命的狠勁。

當然王富貴也挺大方的,搶劫得來的財物也都分給了大家。

天氣依然很冷,我就賴在屋裡不出來。

王富貴也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任由我每天裹著棉被在屋裡吃吃喝喝。

不過,我還是有消遣遊戲的,就是看著這群人在場院曬魚乾,也挺有意思的。

之前,我一直認為草寇土匪之流佔山為王之後,整日裡花天酒地,各種瞎鬧。

現在居然看到他們一群人將一筐一筐的魚晾曬在場院裡,然後醃製起來,有些就掛起來曬魚乾,每天也是忙忙碌碌,看起來非常有趣。

“小滿來幹活!”

有人喊我。

但我嫌棄那股腥臭的味道,還是願意躲在屋子裡不出來。

王富貴說今天有人上山來,他要出門接一下,讓我乖乖地在屋裡不要出來。

畢竟這山上都是男人,就我一個小姑娘,他其實也有那麼一點點擔心。

“小滿的凍瘡好了之後,就變得漂亮了。

爹很擔心啊,萬一被壞小子看上了,這可咋辦呀?”

他居然開始跟我嘮叨這樣的事情,一副老父親的擔憂臉。

我也很無語地看著他,“你快守在門口,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萬一我打不過人家呢?進來搶親怎麼辦?”

王富貴居然在腦海裡腦補了這樣一出大戲,我更是無比的沒有話說。

“花哥,你夠了。

我現在是你的閨女,誰敢來搶啊?”

我嫌棄地把他趕了出去。

他倒是臨出門地時候對我說:“閨女,你要不要洗洗頭髮?真的都臭了.”

“滾!”

我真是一聲怒吼,東望山都抖了抖。

王富貴帶人回來的時候,我正坐在陽光下曬著身上的棉襖,也沒搭理他。

他也沒理我,帶著人直接進了屋子,然後關了門。

索性我的耳力好,又坐在窗根下面,所以還是能夠聽得很清楚的。

這人居然是個東倭國人,和王富貴來談買賣。

王富貴做的醃魚是他們的大久保將軍最喜歡吃的,所以用三百發散彈來交換這些醃魚,就像從前一樣。

直到此刻,我終於把所有的線索和謎團解開了。

原來這個王富貴鬧騰了這麼多年,他那把火銃按道理來說早就應該沒有散彈了,但是一直能夠有威力,一直能夠殺人,原因就在於他搭上了東倭國的線,以物換物,保持自己的強大。

這個大久保將軍之前也是個商人,做大月國和東倭國的貨物買賣生意,王富貴應該也是在保鏢的時候認識他的。

後來又發現大久保慢慢混進了東倭國的政治圈和軍事圈,聯絡便更加緊密起來。

但我心裡又忽然“突突”了一下。

這大久保之前說是使團的領頭人,還傷了肖不修。

最近東倭國又開始對大月國的沿海地區進行了游擊戰,王富貴有沒有參與其中呢?他們聊得很快,簡單說了說就達成了協議,並且商議了大致的交易時間。

我閉著眼睛在冬日的陽光裡有點困了,我就坐在一把很大的團椅之中,陽光下很舒服。

外人看過來,我那個樣子就是睡著了,並且睡得很香。

王富貴和東倭國的人出來的時候,我也沒動。

東倭國的人問他:“這個孩子很大膽,不幹活麼?”

“我閨女,身體不好,養病.”

王富貴聲音明顯柔和了一些。

“沒聽說過你有女兒?”

東倭國的人明顯想打聽八卦。

“誰說我沒有女兒?我有孩子的,剛接回來.”

王富貴有點不樂意了。

“這孩子很瘦,很小,得了什麼病?”

這個人還真是問題多。

“精神病,腦子不好使。

一著急就咬人……”王富貴居然開始瞎扯,編排我。

我忍,我完全沒動地方,繼續曬太陽。

“哦哦哦.”

東倭國的人明顯有點緊張,加快了腳步,兩個人出了場院。

東望山的這些土匪倒是歲月靜好,繼續曬魚乾。

我就在想,這魚乾曬好之後有多好吃啊?居然讓大久保用三百發散彈換。

要不就是散彈不值錢,隨便換。

不過,至今我也沒有看清楚王富貴那把火銃的真面目,只是模糊地知道他隨身帶著,睡覺帶著。

看來這人完全沒有安全感,並且防備心很強。

不過,我也不是很想看到。

因為我總會想起那天的慘狀,實在是太可怕了。

王富貴回來的時候,走到我身邊搖醒了我,說道:“東倭國的人送來了一個洗澡的木桶,看起來很不錯,我讓他們給你燒了熱水,一會兒你去洗洗吧.”

“哦.”

雖然我也覺得頭髮有味道了,但是我也真的懶,主要是太冷。

“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凍瘡也好了些,也要有人家小姑娘的樣子了.”

“哦.”

“去,回屋裡睡覺,別在這裡吹風.”

“哦.”

“小滿!”

“哦.”

王富貴瞅著我,想發火,又忍著,生怕嚇到我,但是又看著我生氣。

他平時對他的那些手下,基本是那個都是上腳踹了,但是怎麼能對他女兒這樣呢,那是萬萬不能的啊。

“人家都說女兒要富貴的養,要精心調教和耐心養育,但是我每次看到你這樣賴巴兮兮的樣子,真是想揍你.”

“哦.”

其實,我也再試探他的耐心和底線,以及他對我的信任程度。

他這裡看起來沒什麼秘密,就是個土匪窩,但是,如果真的東倭國攪合到了一起,就難免沒有別的事情了。

“我找了個大夫給你診脈,一會上山來。

你還收拾一下吧.”

王富貴果然對我還是很有耐心的,也是寵愛的。

“你怎麼又瘦了?是不是吃的不夠多?”

“我想吃醃魚!”

“你個小饞貓,終於肯跟我說話了.”

王富貴笑了起來,“我留了兩條,一會收拾出來.”

“好啊!”

我立刻眉開眼笑,從團椅中站了起來,還抖了抖身上的土,往屋裡走,並且開心地說:“走走走,洗澡去.”

王富貴攥了攥拳頭,走我的後面,嘴裡嘟囔著:“這孩子,沒心沒肺的,真是夠了.”

總算洗了一個熱乎乎的澡,心情都跟著好了起來。

我換了件乾淨的衣服,王富貴派人去外面給我買了兩身新衣服,我嫌棄布料一般,還要求他們用熱水洗了兩次,才穿上了身。

現在的我,看起來雖然瘦弱一些,但是氣色也是不錯的,妥妥地一個村妞。

東望山屬於夏津縣管轄,但是又因為山體面積太大,沒有管的太多。

這裡即便是山腳下也沒有什麼住戶,所以要是請個大夫也是很大的事情。

不過,有錢能使鬼推磨,王富貴花錢請大夫上山,也是有人願意的。

這位老大夫年紀也是不小了,之前給我看了一次,這一次再來,就是帶著藥來給我複診。

我還是很規矩地坐著,讓老大夫給我診脈。

他聽了聽,看了看,摸了摸自己的鬍子,這才說道:“好了很多,再吃幾副藥,滋養一下就沒事了。

我帶了一些藥品,不過還是下山再去拿一些。

回頭找人跟我下去一趟吧.”

“我去!”

我立刻舉手。

王富貴坐在一邊橫了我一眼,“老實待著,一會給你做好吃的.”

繼而轉向老大夫說道:“我這就派人送您下山,然後去拿藥.”

“嗯,一日兩次就好,多睡覺,多休息。

這孩子身體弱,之前的底子應該就不好,我開一些安神的草藥,緩一緩慢慢養.”

“飲食上可有什麼禁忌麼?”

王富貴還很是心細。

“魚腥之類的,不要吃。

辛辣之物也不可。

牛羊肉不可……”“不是吧,那還能吃什麼啊?”

我哀嚎道。

“喝一些青菜粥,可以吃一些豬肉……”老大夫笑了起來,“等好了,就可以吃了.”

“紅燒肉!”

我開開心心地說道。

“山下鎮子裡倒是有一家的紅燒肉做得很好吃,過幾天我帶你去.”

王富貴也開開心心的。

“陳記?那家應該吃不到了……”老大夫說道。

“為什麼?”

我和王富貴異口同聲的問道。

“前幾日,東倭國有些人騷擾搶劫,殺了他家的兒子,所以陳老頭的鋪子關了……”“怎麼殺了他兒子?”

我有點驚訝。

“原本都說只是騷擾搶劫一下,誰知道那天老陳的兒媳婦被東倭國的人欺負了,老陳兒子揮著菜刀就衝過去了,東倭國那個大久保將軍手裡火銃啊,直接就給打死了,死得特別慘……”老大夫很是嘆息。

“啊!”

我又哆嗦了一下,王富貴立刻站起身,直接將老大夫扯了出去,然後讓手下的人去送他,自己則回到屋裡看了看我的氣色,才說道:“別害怕,東倭國的人不會對咱們怎麼樣的.”

“為什麼?”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直接說道:“你給東倭國的人領路?”

“別瞎說!”

王富貴壓低了聲音喝了我一句,“我只是和他們做交易,沒有其他的.”

“什麼交易?”

“你也看到了,用醃魚換散彈.”

王富貴又壓低了聲音說道,“他們就是怕我手裡的火銃,所以追捕了我這麼多年,不是也敢靠近麼?”

“啥?為什麼追捕你?”

不知我裝得好不好,反正略顯驚訝應該是沒錯的。

“我是王富貴.”

“我知道呀.”

“我是殺人無數的悍匪,江洋大盜,搶了皇槓的王富貴.”

“這個我不知道……沒聽說過.”

我搓了搓自己的衣角,“所以,你很有名麼?”

“……”王富貴被我的問話噎倒了,又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表情。

“你爹是很厲害的悍匪.”

“哦.”

我也不太知道如何回應他,只好又面無表情的回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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