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早有傳聞,《世界2》裡的npc之所以做得如此人性化真實化複雜化,那都是有原型的,它們的性格與習慣,全都是仿照真實人物製作出來的,顧城以前就覺得槿娘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若不是那天在左染副本前,槿娘開口替正規軍挽回顏面,他根本就聯想不到槿孃的原型會是木槿,而且更沒想到木槿居然來了湘城,改混網遊界去了。

這多少有些戲劇性,當年那般英姿颯爽的姑娘,如今竟然成了遊戲中一名npc的原型……模糊而遙遠的記憶中,木槿曾是他帶過的資質最好的兵,沒有之一,她曾給他的印象很深刻,但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絢爛,就如同天空中盛放的煙花,曾經那般的震顫人心,卻轉瞬凋零,令人惋惜的同時,也十分好奇,到底在她的身上都發生過什麼,導致她這樣的一代兵王,毫無眷念的離開了軍界。

所以顧城從遊戲倉裡一出來,想了好幾天,還是專程給蒼穹網遊公司發了一封公函,蒼穹網遊公司有軍界背景,所以他的公函很快得到受理,讓他終於見到了木槿。

可是見到了她,要說些什麼,顧城竟不知道了,事實上,這應該不是他25年裡第一次嘗試著聯絡木槿,那樣一個可塑性人才從軍界離開,作為她曾經的體能教官,於情於理,他都會發通訊詢問一番,只不過木槿的通訊,從來都沒有接透過,久而久之,他也就把這件事,這個人,以及曾經有過的悸動,給忘了。

只等木槿坐上副駕駛座,顧城手動駕駛著懸浮車,沉默的行駛了好一會兒,才是終於找了個開場白,“你在蒼穹網遊公司,都參與哪些研發?”

“研發內容在保密協議之內.”

木槿淡淡吐字,坐在副駕駛座上,將胳膊下夾著的光腦檔案拿出來,在手中有一張沒一張的翻閱著,明顯一副沒將顧城放在心上的冷漠散漫姿態,讓他不禁心生一種不知從何下手的無奈感,於是氣氛死寂了一會兒,又開口問道:“這麼晚了,還到這種小派出所來,是有什麼事嗎?”

“嗯,小事.”

她就坐在顧城的身邊,大而方之的看著光腦檔案上,白鎧手中拿著的那張照片,木槿伸出指尖,將照片擴大細看,照片上是她、顧鎧行、白梓嫿的合照。

她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照的了,不重要的事情,她一向忘的很快。

而這份檔案下面的文字筆錄中,白鎧說自己的母親叫白梓嫿,父親叫顧鎧行,母亡,父親失蹤,他從南大區回到華夏大陸,是為了尋找自己的哥哥顧鎧。

白梓嫿怎麼會跑到南大區去?當年白梓嫿與她一同去歐盟大陸執行任務,撤退路線是從歐盟大陸繞道去北大區,然後再回到華夏大陸,這一北一南的,跨度可真夠大的。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駕駛著懸浮車的顧城,微微側頭,將目光從前方車道移向身邊低頭看檔案的木槿,她回神,搖頭,目光依舊放在手中的檔案上,不經意道:“沒有,你找我有什麼事,說吧.”

他能找她有什麼事?一個男人,半夜三更的從城市邊緣的軍事基地跑出來,跨越好幾個區來見她,能有什麼事?木槿是不懂,還是裝不懂?!顧城將目光移回車道,沉默著,又是忍不住自嘲的嗤笑一聲,他覺得木槿比槿娘都還要難相處一些,至少在遊戲中,槿娘還會與他說任務,可是在現實中,木槿讓他覺得有些傷男人的自尊。

“把我的許可權設定成允許通訊吧,以後要找你也方便一點,做了你三年的體能教官,卻是最後一個知道你離開了軍界的人,發你的通訊也是無法接通,太見外了.”

沉沉的男音,自顧城嘴裡吐出來,含帶著一絲責怪,讓木槿清澈的目光終於自手中的檔案移出來,她將檔案疊好,又夾在胳膊下,大大方方的彷彿這是幾疊極不重要的檔案,雙手插入瑜伽服上衣口袋,也沒別的動作,只是看著前方,輕聲道:“就這事?!那麻煩將我放在路邊,我公司的車就跟在後面,今天有點亂,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看樣子,在白鎧的胡亂尋人下,事情還沒有鬧到沈若初那裡,顧城不知道白鎧的存在,沈若初也就肯定不會知道。

那麼保釋了白鎧的人有什麼目的呢?這一切都是亂的,她現在沒有心情整理關於顧城的事,有什麼事,等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了先。

而她的姿態是如此的冷淡,冷淡到顧城覺得以後如果沒什麼大事,就最好不要來找她,因為這是對她的一種嚴重打擾!!!於是顧城覺得今天這半夜三更出來見木槿的行為,有點兒作踐自己的感覺。

他將車從空中落下去,依言停在有路燈光照,卻空無一人的街邊,看著木槿頭也不回的夾著那幾疊不重要的光腦檔案走下車,苦笑一聲,搖頭,發車,遠去。

他真的是自找罪受,多少年過去了,她一點都沒改變,不,還是有所改變的,變得更冷漠更難以接近了,沒看見她從頭至尾,壓根兒就沒拿出過通訊器來將他的許可權設定成允許通訊嗎?…深夜,清冷無人的街頭,顧城的車絕塵而去,木槿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街邊路燈下,低頭,垂目看著自己的白色球鞋,心中雜亂無章,公司的懸浮車,靜靜的停在她的身前,等待著她上車,而她卻是怔忪了很久,才是自衣服口袋裡拿出白色的通訊器,開啟蓋子,尋到顧城的通訊id,替他改了許可權。

她記得很久很久以前,還在軍界總培訓基地的時候,顧城曾約過她一兩次,但是當時她剛剛執行一項任務回來,滿心疲憊,不太想改變什麼,也沒有精力去改變什麼,便拒絕了,後來顧城便再也沒有約過她。

其實說什麼拒絕顧城發她的通訊是見外,她滿世界的流浪了25年,就從來沒有與軍界斷過聯絡,沈教官是他姨媽,以顧城在軍界的地位,想要借點兒許可權找到她,發通她的通訊,難嘛?!說來說去,也怪不得任何人,她性子冷情是天性,與她交往,受得了就受,受不了,就別憋著,自走就是了!任何人要從她的生命中離開,她都不挽留也不強求,因為她從來就沒有對誰擺過好臉色,也不奢求誰能惦記著她。

可是白梓嫿呢?…她即便橫眉冷對天下人,自問從來沒有冷淡過半分白梓嫿吧?她對白梓嫿誠心相待,白梓嫿又是怎麼待她的?湘城,蕭瑟的風駁雜著一絲機械的重金屬味,又一輛懸浮車,輕輕落在她的面前,車窗無聲的滑落,露出副駕駛座上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兒,看著木槿,十分有禮的笑道:“你好,木槿小姐.”

褚伯燦,男,36歲,千陽樹商盟執行總理,湘城小名人,卻能紆尊降貴的來保釋一個小小的白鎧?!她神情平淡的站在車外看著他,一言不發的等著褚伯燦說明來意,而他也確實不負她所望,彷彿對她的脾性有所瞭解,多餘的話不多說,手指輕抬太陽穴邊的眼鏡架,拿出一張卡片來,手伸出車窗,遞給木槿,人卻還坐在車裡,斯文有禮的笑道:“前日偶遇幾個朋友說起貴侄一事,想來木槿小姐平時工作太忙,一時無暇顧及,我們便自作主張替貴侄解決了這個麻煩,其實也沒什麼別的意思,木槿小姐不要多想,只是想與你做個朋友罷了,這是風柔山莊的一套別墅,小小禮物不成敬意,貴侄日前已經入住進去了,小孩子不懂事,小小年紀就鬧離家出走,你也不要太多責怪…”噼裡啪啦,嘰裡呱啦,木槿是左耳進右耳出,自動過濾客套虛華的無用訊息,只從褚伯燦的話裡留下兩個重點:一,白鎧並沒有告訴褚伯燦,他從來沒有見過自己;二,風柔山莊的別墅已經過戶到了白鎧的名下,人情債卻是算到了她的頭上。

人情債,是天下最難還的債。

好煩,白梓嫿從沒有對她交付過真心,她卻要替白梓嫿的兒子揹人情債?!有那麼一瞬,木槿真想調頭就走,卻到底還是站在了風中,胳膊下夾著檔案,雙手插在衣服口袋裡,看著褚伯燦的眼神,冷得讓人心驚。

她的心情很不好,這一刻,已經跌落到了歷史最低值,想她一直自詡翻手可反排命格,覆手可負立乾坤,卻原來也不過是世事弄人下一隻四處瞎蹦躂的小蝦米。

白梓嫿不聲不響的從北大區跨越到了南大區,還與顧城的爹整了個兒子出來,現在人死緣滅,留下一堆爛攤子讓她善後。

而她呢?她為了尋找白梓嫿,心存疑慮的從軍界退出來,滿世界的流浪,在高階人工餐廳刷了25年的盤子,縱然再是淡然,也終究是成了一場笑話。

被白梓嫿生前死後都玩弄在股掌之間,可笑至極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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