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不過大霧一場。

赤龍與帝女的征戰更似一場共舞。

龍影遨遊,帝女輕盈地躍動,他們的影子一次又一次交錯在天地間,濺射出的靈氣碎片斑斕而破碎,折射出萬千已發生過的時光。

帝女以青燈銅杆為座,右手招來滔滔青火,左手則拍在呼嘯而來的赤龍頭顱上。

“轟——!”

蜿蜒的身軀霎時被擊墜,直墜入大地,青色火海中有精靈般的影子起身,彷彿有靈魂般的圍繞在帝女身畔。

帝女嬉笑,青火化作的人影便隨之跟下,襲向墜地的赤龍。

這片天空都是這樣的影子,像場青色火雨。

火雨簌簌地落下,可大地之上,赤龍起身,一柄古劍的劍柄緩緩浮現,最後被他握住在掌中。

龍仰天咆哮,揮劍劃出一道足以覆蓋大地的弧光!青火形成的精靈們撞在劍鋒上,頃刻消失的乾乾淨淨。

帝女伸出右手,翻轉,握拳!掌心處的那簇火焰從手心縫隙中溢位,延伸,最後凝聚成一柄蒼青色長矛!她的戰意在升騰,古老的本能不停地衝刷這具屍身,很快,帝女的形象再次發生變化了。

火光覆蓋成的長裙收攏,隱約可見鋒銳的甲冑成型。

背後的蝶羽般綻放的火焰也垂落下來,化為這具戰鎧的披風。

蘇月鄰望著帝女,是了,古老時代帝的子嗣怎麼可能裝著長裙,他們面臨的是蠻荒,是充斥無窮無盡危機的大地,文明都不顯化,每一個強大的生靈都該是這副模樣,何況帝子?戰鎧,長戈,帝女眉宇肅殺!莊嚴的低頌聲迴盪天地間。

青火浮泛成星星點點,核心的位置是閃爍的古文,造就了一片蒼青的群星。

帝女未持長矛的左手揮舞青燈,在空中拉扯出寬闊無邊的火焰,化作一杆戰旗!戰旗獵獵,旗幟上銘刻帝的名號!“殺——!”

虛空中傳來億萬生靈的怒吼聲,青火燃燒,倒映的是過去帝的軍隊!這些古老戰士的身形佇立帝女身旁,他們燦若星光。

李熄安龍鱗怒張,他全身的鱗片扣攏收合,這一刻仿若金鐵齊鳴,威勢竟然不亞於帝軍隊的顯化!龍持劍。

火光並現,他帶著他背後的時光衝向帝女!只見一道赤火升空,萬千幻夢緣起緣滅。

帝女冷冷地注視赤龍騰空,將手中長矛的矛尖對準了赤龍頭顱,此刻她的手臂已經被戰甲覆蓋,張開雙臂,矛尖顫動,隨之是萬道嘶鳴!在遙遠的蠻荒時代,帝女之所殺,有勝於眼前赤龍者。

“轟——!”

長空爆響!帝女將手中長矛擲了出去。

自天向地,這一擊足以擊穿九幽!在長矛擲出的剎那,帝女身後的青色群星,那帝的軍隊倒映跟隨長矛拖拽的弧光發起悍然衝鋒!這一幕,便是群星下墜!大地之上,赤龍迎向墜落的群星,昏劍劍身上流淌光芒,像面鏡子,可鏡子上倒映的並非此刻此景,而是一片燃燒的黃昏。

這是場祭祀。

呼喚遠古聖人真我的祭祀,鬼神,赤龍,都是祭品。

只不過李熄安不止是祭品,他還是這場祭祀的主祭者!要喚來聖人,你就得拿出足夠的代價。

代價裡,他也將自己的性命作為籌碼押上,也許他會有另一個結果,那就是被帝女的長矛釘穿身軀,永眠於這片大地。

但他賭自己會贏!沒有生靈敢直面帝女的矛鋒,這是太古名為神話的一擊,所謂道伏,即為萬般她為主!李熄安便是要撼動她的道。

“錚——!”

昏劍的劍身與青色長矛碰撞,天地一下子寂靜了,火焰燃燒的聲音不見,大地的崩裂無聲,因為這道交鋒超越了塵世,覆蓋過遠天,萬物都被囊括其中,所以一切發生的悄無聲息。

就如一界剎那的滅亡,生存在界中的生靈根本無法察覺一樣。

與此同時,可以看見星海的某處位置輕輕泛起一道漣漪。

漣漪擴散,在無垠的海中掀起波瀾。

這是片浮泛於宇宙的廣袤海洋,包裹著海中心的一顆蔚藍星辰。

有東西在海的深處甦醒,望向漣漪的中心,來自那顆星辰之上。

衝殺的帝軍倒映湮滅,唯有赤龍與帝女依舊針鋒相對。

隨後,他們也消失在陣陣漣漪中。

…………寂靜的天。

燃燒的地。

許久許久,直至鎖住天地的八條臂膀消失,時光重新開始走動。

當人們邁出的腳步終於落下,悚然發覺周遭的一切可謂之滄海桑田。

大地作淵,天穹撕裂,亙古佇立的山海關崩塌,青色的火仍在燃燒,訴說之前的一切,有一位起源自遠古神話的生靈叩關而來。

殷橫吃痛一聲,坐起身來,剛一起身,便瞅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趴在不遠處的廢墟石塊上,肩膀一聳一聳的,好像在啜泣。

走進一看,他面色當即一變,像見了鬼一樣。

青衣上繪騰盛龍象,正是監天司蘇月鄰。

只見蘇月鄰將臉埋在雙臂上,隱約能看見浸溼的衣袖。

什麼什麼?這女人還有哭這個表情?殷橫摸不著頭腦。

他斟酌一番,拍拍蘇月鄰的肩膀:小心道:“赤龍……沒了?”

殷橫雖不是巫祝,但也知曉鬼神與巫祝只見緊密的聯絡。

鬼神消逝,最先發覺的便是巫祝。

而能將蘇月鄰變成這般的,除了那頭赤龍殷橫也想不出別的答案。

“唉,鬼神沒了不打緊的,鬼神不會死亡,他們會再度凝聚成靈,再過了千年萬年,赤龍就又出現了.”

殷橫說道,打量了下蘇月鄰的反應,見她沒啥反應,又道:“我知道你在擔憂什麼,宴泫都和我說過了,得罪了朝廷,擅自離開太廟,還將夏王給揍了一頓,此番大罪,若不是赤龍在你身畔,朝廷能把你往後九條命都殺了。

“嗯?赤龍沒了怕自己自身難保?”

殷橫咳咳兩聲,正色道:“吾,鎩天截劍上人,未嘗不可保下你。

監天司命不當了,和我回教裡去,玉雙那丫頭也挺喜歡你的.”

祖一旦提到自己的祖名,便代表誓言約定牽扯至真我。

蘇月鄰啜泣的更大聲了。

“我的龍……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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