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奮武、苗綬帶著兩千橫山党項團練軍抵達神堂堡,這讓李義大喜過望。

“來得好!你們不來,我只能依城而守,不敢隨意出擊,你們來了,那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李義興奮地道:“有了這兩千好手,我們就可以主動出擊了.”

“現在是一個什麼情況?”

拓拔奮武到現在還有些蒙。

入冬以後,他便一直呆在拓拔城,與苗綬一起組織党項人訓練,興慶府的一紙十萬火急的命令,讓他速率二千人馬至神堂堡聽從李義調遣。

“我們要與朝廷開戰了!”

李義看了一眼兩人,目光在苗綬身上特地多停留了一會兒。

拓拔奮武大喜過望,苗綬卻是大驚失色。

“出了什麼事?”

“總管的爹孃,都死在了朝廷手裡.”

李義臉色猙獰,“狗孃養的,真是沒把我們西軍放在眼裡啊!”

“前段時間,不是還在說崔中丞去興慶慰軍嗎?”

苗綬嚥了一口唾沫。

“慰個屁的軍!”

李義呸了一口:“想騙咱們總管回汴梁去呢!虧得咱們在汴梁也有訊息來源,這才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知道嗎?張超現在就在陝西路上,正準備組織兵馬來弄我們呢!三天之後,李澹便會率領一支五千人的先頭部隊來偷襲我們神堂堡.”

“這麼說來,我們倒是趕上了一場大戲!”

拓拔奮武擔著拳頭,指頭關節啪啪作響。

李義拍了拍苗綬的肩膀:“苗德送出來的情報。

這幾天,我們的探子已把對方的兵力情況大致摸清楚了。

走吧,屋裡頭說!”

苗綬此刻心裡卻是七上八下,臉上表情複雜之極,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跟著李義,拓拔奮武進了議事廳,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議事廳裡,碩大的沙盤之中,邊境之上的山川河流堡寨道路一目瞭然。

這玩意兒,從當年蕭誠來到這裡之後便開始製作,無數探子用雙腳丈量了周邊數百里地方,歷時數年,一點一點地完善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聽說在興慶府,還有一個更大的。

苗綬以前也是統制級別的軍官,大宋朝廷的軍事地圖,他也是熟悉的,但那些地圖,只能說是大致不錯而已。

與現在西軍所用的軍事地圖相比,那完全就是癟腳小三與大師之間的差距。

蕭誠確定了地圖的具體尺寸以及比例尺,西軍所用的地圖,全都用一個標準制定,每一副地圖,都精確到了一條道路、小溪、村莊。

現在西軍之中,便有一支專隊的隊伍,在從事著地圖的繪製工作,西軍的兵馬打到那裡,他們就跟到哪裡,西軍的商隊走到哪裡,他們也就跟到哪裡。

“事實上,這兩年來,我們西軍與蘭四新的關係愈加緊張之後,陝西路就開始在我們的周邊佈署軍隊了.”

站在沙盤前,李義道:“橫山寨、懷威堡、威邊堡、東谷寨、勝羌堡、通寨堡等軍事堡寨以白豹城、金湯城為基,各自都佈署著五百至一千兵馬,在這旁邊,栲栲寨裡更是佈署有重兵和大量的軍械物資。

說起來蘭四新也不是那麼廢物,一直在防備著我們呢!”

“這些地方的兵馬良莠不齊!”

拓拔奮武搖頭道:“既有驍勇善戰的老兵,也有剛剛招進隊伍不久的新兵,甚至還有從廂軍剛剛升上來的,戰鬥力不值一提.”

“但這裡頭,也有幾個將軍是很不錯的.”

苗綬道:“其中丘正、解東便都是參與過整個與定難軍作戰的好手,這一次來襲的副將郝越,是保安軍的軍主,也是一位相當出色的悍將,而李澹本人,就不用我說了.”

“好與不好,也要看他們的對手是誰!”

李義道:“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他們要幹什麼,而他們還不知道這一點,區區五千人,便想拿下神堂堡,想得也太容易了一些。

張太尉大名鼎鼎,在河北路讓遼人也望城興嘆,不過那是守,現在他們想要進攻了,我倒想看看他倒底有幾分本領.”

“人的名,樹的影兒!”

拓拔奮武笑道:“李將軍可不要大意.”

“當然不能大意!”

李義道:“當年二郎就跟我們說過,打仗,就算對方是一隻兔子,我們也必須要拿出打獅子的心思去對付,任何一點小小的疏忽,都有可能導致失敗。

這一仗,我已經有了一些想法,正好與二位好好參詳!”

“李將軍說說看!”

拓拔奮武道。

“苗大使!”

李義看向對面神色不定的老將,道:“你一直都與陝西路安撫使有來往……”“李將軍,我對總管忠心耿耿!”

苗綬大驚失色,連聲道。

李義擺了擺手,道:“苗大使用不著驚慌,當初讓你與陝西路安撫使府保持聯絡,本來就是張長史的意思,你兒子苗德,這一次不也是及時地送出來了情報了嗎?”

“是,是,苗某絕無二心啊!”

“嘿嘿!”

李義打了一個哈哈:“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接下來肯定有人來聯絡你的,我們在摸對方的底細,對方肯定也們的底細,當對方找上了你,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明白,明白!”

苗綬連連點頭。

“苗大使,你在西軍之中也幹了好幾年了,這幾年,總管沒有虧待你,當年總管雖然奪了你的兵權,拿走了你部分財產,但也從馬興的大牢裡救了你的性命。

這幾年,西軍如何,你也看到了,接下來的路,怎麼走,你就要拿準了.”

李義緩緩地道:“打贏了這一仗,你就不欠我們的了,還想跟著我們幹,我李義跟你拍胸脯,在接下來的歲月裡,過去的事情就算是一筆勾銷了,你,就是西軍的苗綬了,要走,也隨你,不管去哪裡都行!”

“我明白,我明白!”

苗綬道。

“我準備在這裡,打他們的伏擊!”

李義指向了沙盤中的一個地方。

看著這個地方,拓拔奮武一愕,“如此一來,豈不是要放棄定邊城?”

“對啊,放棄定邊城!”

李義道:“定邊城中有糧食,有堆集如山的物資,不如此,這些遭到伏擊的傢伙們,怎麼肯退進定邊城呢?”

“我明白了!”

拓拔奮武恍然大悟:“李將軍,你的胃口蠻大的啊!”

李義捏了捏拳頭:“他們敢來,我們就讓他們一個也回不去,拓拔兄,要是能在第一戰便將李澹擊斃或者殺死,你說說對朝廷的那些傢伙,震動會有多大?”

“陝西路上能征慣戰的傢伙可沒有幾個!”

拓拔奮武道:“死一個李澹,嘿嘿,足夠讓宋國上下震驚萬分.”

苗綬沒有說話,但作為一個統兵多年的老將,自然是一聽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李義只不過是蕭定的親兵出身,但用兵當真豪氣得很。

定邊城裡那些貨物、物資,說起來起碼也值個幾十萬貫甚至上百萬貫,但李義說不要就不要了,只是為了把這一次來犯的的有全軍全都留下。

宋軍出擊,輕易拿下定邊城,必然會將定邊城作為前進基地,然後繼續向神堂堡進攻,接下來他們便會在往神堂堡的途中被西軍伏擊,地點就在九鳳山附近,這裡道路並不寬敞,宋軍的隊伍會拉成一個長蛇陣。

而李澹用兵一向謹慎,丘正、解東也都是極不錯的將領,想將在這裡把他們一口吃掉不太現實,所以咬掉一部分是最合適的。

吃了虧的宋軍會退往哪裡呢?當然是定邊城,那裡面有足夠的物資讓他們堅守,好等待後續的援軍。

這便是李義的算計了。

只要他們進了定邊城,就再也跑不掉了。

“定邊城裡的人手,馬上安排,那裡頭的物資,也要做好手腳!”

李義笑道:“等他們進了城,等我們尾隨而至……”白豹城,李澹心事重重。

軍隊還在調集之中,他已經提前趕到了第一個出發點,白豹城。

而郝越、丘正、解東這些主要將領也都雲集至此。

要與西軍打仗,大家的情緒都不是太高。

說起來,西軍與大家並不大和睦,一來是因為西軍之中的宋人並不多,更多的是各族夷人,陝西路上各部並不大瞧得起對方,這是長久以前宋人形成的驕傲。

二來呢,西軍隨著在各處戰場之上連戰連捷,眼光也越不越高,自然就看不上陝西路上的宋軍,再加上雙方高層的對撞,底下的小磨擦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但所有人還真沒有想過,雙方當真會開戰。

不管怎麼說,西軍的戰鬥力還是擺在那裡的。

“說是偷襲,實則上也就是第一仗能打對手一個出其不意罷了!”

李澹嘆口氣道:“最多能拿下定邊城。

接下來神堂堡,就必須得硬碰硬地啃了!”

“不是說蕭定還在黑山那邊嗎?”

郝越道:“蕭定沒有回來,西軍一時之間只怕是拿不定主意到底該怎麼辦,所以這便是我們的機會。

神堂堡李義只不過是蕭誠的親兵,能耐有限.”

“話是這樣說啊!”

李澹道:“先集合所有的騎兵拿下定邊城再說。

定邊城那裡,沒有太多的駐軍,更多的是商人,那裡的各類物資應有盡有,是西軍與陝西路交易的商業中心,取下那裡,我們後續的軍隊便不用再等待物資的調配,能用更快的速度進攻神堂堡,要在西軍主力反映過來之前,取下神堂堡,就完成了太尉的要求了.”

“各寨的騎兵、斥候集結起來,差不多有一千多騎!”

郝越道:“足夠了,我明天就出發.”

李澹點了點頭:“我隨後就來,我會集結更多的攻城器材,神堂堡不是那麼好打的,只有拿下了神堂堡,再加上李度那邊的嗣武寨,我們才能掌握住一定的優勢。

守住神堂堡,便能扼住西軍出橫山的要道,而我們,卻可以從嗣武寨隨時出擊,這便是張太尉想經營出來的戰略優勢.”

“有太尉掌舵,這一仗,咱們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郝越倒顯得很輕鬆。

“等到各路援軍到齊,說不定這一場戰事,很快就能結束了,二三十萬人呢!”

“只怕沒有這麼容易!”

李澹卻很凝重:“橫山不好跨過去,而且現在蕭定的戰略縱深實在是太大了,也許擊敗他容易,消滅他難啊!”

“蕭定麾下多是夷人,得勢之時自然是眾人都捧著,只要吃上幾次敗仗,只怕便要牆倒眾人推了!”

郝越笑道:“將軍,咱們在陝西路上與夷人打了這麼些年,對他們的德性,還不知道嗎?當年李續,何等囂張,被蕭定打敗之後,不就是如此嗎?”

“但願如此吧!”

一天之後,定邊城下。

隆隆的蹄聲傳來,城上計程車兵手搭著涼蓬看向遠方,他們對於即將要發生的大事,毫無所知,自然也就毫無戒備。

眼見著來的都是打著大宋旗幟的騎兵,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西軍的重心,都放在神堂堡,定邊城,只不過是西軍與陝西路交易的一處商業中心罷了。

而這,也正是郝越這些宋軍將領最希望看到的場景。

蕭定沒有回來,西軍即便是知道了一些資訊,也拿不定注意該怎麼做。

張超也正是指望著打這樣的一個時間差,也行拿下神堂堡從而掌握戰略之上的優勢,至於是不是因此而被人垢病逼反蕭定,張超根本就不在乎了。

隨別人怎麼說去,作為一個軍人,他根本就懶得理會這些。

他要保證這一仗,他能贏。

要是輸了,後果不敢想象。

定邊城裡只有百來名駐軍,而且還都是廂軍,平時也就負責個秩序,維持個紀律,當郝越的千餘騎兵兵臨城下,沒有費吹灰之力便控制了定邊城,同時控制了城內所有的物資。

在郝越欣喜地向後方的李澹報告喜訊的時候,卻忘了卻好生檢查一番這些物資倉庫,東西都是真的,但在這些倉庫的中間,被摻入了一些極其危險的東西,只准備在一個合適的時間爆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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