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知道鳳驚華的脾氣又臭又硬,不好啃,但他之前還對鳳驚華存了一點念想,以為鳳驚華能走到今天這個高度,總還懂得分寸與做人,不至於讓他下不了臺。

然而,他還是太天真了——對鳳驚華想得太天真了。

所以,他不會再對鳳驚華抱任何希望。

他也會牢牢的記得今天這個恥辱。

他的身影消失以後,胡兒才擔憂的低聲問鳳驚華:“娘娘,夏國公這次是真的生氣了,恐怕會記仇,說不定以後會給娘娘小鞋穿……”“他儘管來找本宮算帳好了.”

鳳驚華淡淡的道,“他若是有本事讓皇上休了本宮,本宮會感激他.”

胡兒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道:“娘娘,您、您該不會是為了這個原因,才要故意惹夏國公生氣吧?”

鳳驚華“呵呵”兩聲:“怎麼可能呢.”

胡兒的眉毛抽了抽,看來還是有可能的。

鳳驚華又道:“本宮渴了,你們煮點梅花粥來.”

都這個時候了,娘娘還有心情吃這個?胡兒低聲道:“娘娘,您說夏國公接下來會幹什麼?”

鳳驚華懶懶道:“還能幹什麼,找皇上要人唄.”

“啊?”

胡兒傻眼了,“那、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鳳驚華懶懶道,“大不了本宮與皇上也吵一場罷了.”

胡兒:“……”她已經害娘娘跟夏國公翻臉,實在不敢再害娘娘與皇上起衝突,她還是什麼都不說了。

如果皇上將她送給夏如斯,那她就在送到夏府後再死就好。

她終究只是一個奴才,生死貴賤不由自己。

乾華宮裡,不久前剛剛告辭離開的夏物生又返回來,出現在秋骨寒的面前。

秋骨寒很客氣:“夏國公還有何事?”

夏物生被鳳驚華弄得心裡很是疲憊,這會兒已經沒有精力再繞彎子了,直接道:“斯兒看上了皇后娘娘身邊的侍女胡兒,想納她為妾,但臣剛才向娘娘要人,娘娘沒有答應,臣只得找皇上出面,請皇上成全斯兒的心意.”

秋骨寒盯著他:“你想讓朕為了討你兒子的歡心,而讓皇后不開心嗎?”

“非也非也.”

夏物生被他那雙看不出什麼情緒的眸子盯著有點發慌,趕緊道,“胡兒只是一個宮女,年紀也不小了,早該嫁人生子,斯兒既然對她情有獨鍾,她嫁給斯兒,從此以後享盡富貴,再也不是人下人,有何不好?”

“好或者不好,非你所能決斷.”

秋骨寒淡淡道,“胡兒不願,皇后不願,朕也絕對不會因為這等小事而惹皇后不悅,所以此事不必再談.”

“皇上——”夏物生傻眼了,試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斯兒是您的堂兄,他已經因為思念胡兒而病倒,如若皇上不肯成全斯兒的心意,斯兒只怕病情難愈啊!皇上,您得幫幫斯兒啊!”

“堂舅,”秋骨寒還是用沉靜如水的眸子看著他,“你在乎你的兒子,朕也在乎朕的皇后,你要為了你的兒子而逼朕去為難朕的皇后嗎?你覺得朕應該把你的兒子看得比朕的皇后更重要?”

夏物生一臉頭疼的模樣:“皇上,兩事豈能相提並論?臣只是想……”“當然能相提並論.”

秋骨寒緩緩道,“對朕來說,皇后與皇位一樣重要,你覺得你的兒子比朕的皇后重要,是不是也認為你的兒子比朕的皇位更重要?”

夏物生的額頭上滲出冷汗來:“臣絕無這樣的想法.”

但是,皇上仍然覺得皇后和皇位一樣重要?這樣的皇上,實在是太太太令他失望了。

“沒有最好.”

秋骨寒淡淡道,“朕再向夏國公強調一次,朕絕對不會逼迫皇后做任何事,還請夏國公莫要逼朕.”

“皇上——”夏物生道,“這事對胡兒、對斯兒、對夏國公府和皇上皇后都是好事,臣怎麼敢逼迫皇上和皇后呢?臣只求皇上能與皇后和胡兒好好說說,看看能不能勸勸她們,到時這事就算成不了,臣也好跟斯兒說明,要不然、要不然斯兒以後只怕都要落下病根了.”

他不信!他不信皇上也會為了區區一個胡兒,不給他這個堂舅和大功臣任何面子。

假如他這次因為區區一個奴婢而妥協、讓步,吃了這個啞巴虧,那他以後還如何能在後宮裡說得上話?鳳驚華又怎會把他放在眼裡?後宮之事,關乎皇位的繼承問題,絕對不是小事。

他不能失去對後宮的話語權和影響權。

秋骨寒又盯著他好一會兒後,才慢慢的道:“朕可以去勸皇后和胡兒,但你得拿出誠意,否則皇后再也不讓朕爬上她的床,這事就不好收拾了.”

夏物生嘴上問著“皇上覺得臣要怎麼做才有誠意”,心裡卻再度對皇上如此寵信鳳驚華極為不滿。

秋骨寒道:“既然夏如斯非胡兒不可,那就明媒正娶,並把所有的妾室都遣散了,如此,朕才可一試.”

“這怎麼行!”

夏物生叫道,“如斯可是國公之子,吏部侍郎,怎麼可能娶一個宮婢為正妻?”

秋骨寒低頭品茗:“朕一直覺得胡兒侍候皇后是侍候得最好的,也捨不得將她送人,既然夏國公看不起胡兒,那就請回去吧.”

夏物生急道:“皇上,這事總還可以再商量的……”秋骨寒抬手,示意談話結束:“待夏如斯肯明媒正娶胡兒以後,你再來跟朕談這個事.”

夏物生還想再試試:“皇上——”秋骨寒卻已經道:“朕還有事,夏國公可以退下了.”

夏物生知道再說也沒用了,只得咬了咬牙:“臣告退.”

走出乾華宮以後,他的臉上立刻烏雲密集,陰沉晦暗。

待他走出皇宮,臉上和心裡俱已是暴風驟雨,天昏地暗。

胡兒公然踐踏夏國公府!皇后沒把夏國公府放在眼裡!皇上也處處偏袒皇后,不給他這個堂舅和大功臣半點面子,真是豈有此理!他怒極!真是怒格了!他帶著恐怖的怒容回到家中,所過之處,無人引起一片恐慌。

只有焦急的、信心滿滿的夏如斯在母親的陪伴下,興奮的跑上來迎接:“爹,斯兒什麼時候可以納胡兒回府?斯兒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著抱得美人歸了.”

“這事沒戲了.”

夏物生恨恨的揮袖,“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哈?”

滿臉興奮的夏如斯呆住了,“怎怎麼沒戲了?您莫非反悔了不成?”

“爹沒反悔.”

夏物生恨恨的道,“胡兒那個賤婢不願跟你,皇后娘娘也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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