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福從清溪書屋裡出來後,在兩個小太監的攙扶下,回到了他自己的下處。

章佳姑姑見陳福回來了,快步走過來,笑吟吟的說:“爺,累了吧?”

陳福拉著章佳姑姑的小手,一邊撫摸,一邊嘆息道:“我這把老骨頭,一身的病,又是個廢人。

這些年,實在是委屈你了.”

章佳姑姑輕撩鬢角上的青絲,笑道:“爺,您又說糊話了,什麼叫委屈了我呀?是我自己不想出宮,就打算和您相依為命來著.”

陳福好一陣嘆息,唉,大家都是苦命人吶。

章佳姑姑的阿瑪和額涅死得早,她哥哥和嫂子又都不是個玩意兒,只知道託人進宮,找她要銀子使。

正好,陳福看上了身段苗條的章佳姑姑。

章佳姑姑哭了好幾天後,索性把心一橫,乾脆就不出宮了,心甘情願的和陳福湊成了一對。

按照宮裡的規矩,只要發現了“對食”的關係,一律杖斃。

但是,生理和心理上的需要,不可能擋得住的。

宮裡的太監和宮女們,私下裡結成對食的情況,可謂是比比皆是,抓不勝抓,殺不勝殺。

陳福是老皇帝的哈哈珠塞大太監,一直享受著極為特殊的待遇。

不誇張的說,老皇帝早就知道了章佳姑姑的存在,卻一直裝聾做啞,只當不知道似的。

沒辦法,誰叫陳福打小就伺候了老皇帝呢?陳福坐定之後,章佳姑姑捧來茶盤,一邊敬茶,一邊小聲說:“爺,乏了吧?容我替您揉揉肩,捏捏腿?”

“成.”

陳福畢竟年事已高了,在老皇帝的跟前說唱唸打的折騰了一番,著實有些力不從心了。

章佳姑姑替陳福捶腿的時候,陳福忽然一笑,說:“今兒個,老爺子找了我去聊閒篇兒。

整好,張廷玉想給玉柱下蛆,叫我給擺了一道。

嘿嘿,他張廷玉也有今天吶?”

章佳姑姑露出會心的一笑,宮裡報仇,百年不晚,不怕等不到機會。

怎麼說呢,張廷玉進了南書房後,一直以清廉自詡,對太監們從來都不假以顏色。

結果,整個南書房裡的大臣們,就張廷玉不肯在私下裡塞銀子給提膳的小太監們,其中就包括陳福的幹孫子在內。

時間一長,宮裡的太監們都恨極了張廷玉的摳門。

因為啥呢?桐城老張家,那可是遠近聞名的大官僚、大地主。

別的且不說了,單單是張廷玉的親爹,前大學士張英,已經爬到了本朝漢臣的頂峰。

桐城張家,除了自有的萬畝良田之外,還有幾萬畝附近自耕農投充進來的糧田。

這個主要是田稅制度的不合理,導致自耕農負擔過重,造成的毒瘤。

清隨明制,只要中了舉,不僅全家免稅,而且還免除徭役,待遇格外的優越。

前明時期,徐階雖然不是啥好人。

但是,他家在松江府附近擁有的萬頃良田,大多數都是鄉親們主動投充到徐家的田產。

不管怎麼說,徐家提供了保護傘,鄉里的地主們肯定要有所心意表示的。

這種所謂的心意表示,日積月累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十分富裕的張廷玉,自然不必貪汙受賄了。

只是,宮裡的太監們,因為身體殘缺的緣故,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心眼極窄之輩。

這些紅眼病,自己奈何不得張廷玉,卻可以在乾爹或是幹爺爺的跟前,打小報告,說盡壞話。

陳福和張廷玉,幾乎不搭界。

然而,陳福的耳朵裡灌滿了徒子徒孫們的讒言,對張廷玉的看法也就跟著壞了。

“那些讀書人,仗著書讀得多,識大局,顧大體,就自以為了不起了。

哼,他一直從門縫裡看爺,還以為爺不知道呢,呸,什麼玩意兒?”

陳福一想起張廷玉對他的冷淡態度,心裡就很不舒服。

章佳姑姑笑了笑,說:“爺,您的身子骨要緊,犯不著和外人生氣.”

陳福喝了口茶,放下了茶盞,從袖口摸出一件玉器,在章佳姑姑的眼前晃了晃,得意的說:“爺可算是掏到了件寶物,等會子啊,咱們試試?”

章佳姑姑一看見棒槌狀的玉器,立時羞得俏面飛霞,扭扭捏捏的說:“爺,您又不正經了.”

轉身跑了出去。

陳福心下大樂,拍著腿說:“這就怕了?嘿嘿,也不打聽打聽,爺是最正經的正經人了.”

給佟國維的靈位,上了香,磕了頭後,玉柱轉身去了內書房。

如今的內書房裡,因為劉太清要照顧小秋鈺的緣故,只有錢映嵐在裡頭伺候筆墨了。

小秋珏,儘管只是玉柱的庶五子,也是府裡的小主子。

母以子貴的劉太清,膽子也變大了。

她抓住時機,找了個合適的由頭,稟明瞭秀雲,趁機把她的長女嚴小清調到了小秋珏的身旁,充當管事大丫頭。

玉柱知道後,衝親兒子的面子,也只當不知道的。

從血緣關係上說,小秋珏和嚴小清,其實是同母異父的親姐弟。

比較有趣的是,這姐弟兩個的身份和地位,有如天壤之別!實在是造化弄人吶。

玉柱心裡有數,劉太清還有一樁心病,只是暫時不敢和他說罷了。

只要劉太清不主動說,玉柱也樂得裝糊塗。

畢竟,劉太清替前夫所生的兒子,若是成天在玉柱的跟前晃來晃去,難免會覺得膈應啊!在現代,女人帶著女兒進門,大多數情況下,繼父都是可以包容的。

畢竟,等繼女長大了,頂多湊一副嫁妝,就可以打發了。

若是女人的身邊帶著兒子,別說在大清朝很難改嫁了,就算是在現代,男人也基本不會接盤養別人的崽。

這個是人性決定的!別人的兒子長大了,不給房子結婚,等於是白養了一場,還要收穫一條最大的白眼狼。

這又是何苦呢?玉柱進內書房,錢映嵐便迎了上來,蹲身道:“請爺大安.”

“罷了.”

玉柱坐到窗前的書桌前,還未提筆在手,就見錢映嵐異常熟練的坐到了他的腿上。

“你呀,真的是膽大包天了。

難道不怕守制期間,把肚子搞大了?”

玉柱擁美在懷,卻故意逗錢映嵐玩耍。

錢映嵐吃吃一笑,膩聲道:“爺,以您的高明手段,妾何怕之有?”

玉柱懂了,錢映嵐親眼目睹了劉太清的待遇升級後,真的急紅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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