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帶貨碩果累累,竺笙卻顧不上分享勝利的果實。

她有點擔心柳歌伶,柳歌伶走的時候,聲音都是顫的。

“邱經理,今天到此為止,麻煩你回去的時候,捎上花蒔一程可以嗎?”

邱經理求之不得。正愁沒機會和花蒔獨處呢。“好咧,全權交給我。”

“花蒔,你先回工作室吧,我和黎簫去一趟席酒酒廠。”竺笙又交代了一句。

細心的花蒔發現竺笙的情緒,“笙笙,開車時小心。”

兩撥人就此分開。

黎簫和竺笙出了竹海森林公園後,上了車,黎簫坐主駕駛位。

“這種安全事故,在沒有人出現生命危險時,上面也會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畢竟酒廠是當地納稅大戶,最重要的還是做好危機公關。”黎簫沉著分析。

竺笙一時不知說什麼,席玖做廠長多年,處理這些也會遊刃有餘吧。只是那工人的利益……

她撥打了一通電話,給竺笛。

嘟嘟嘟幾聲,接通了。

“姐,你們酒廠怎麼樣了?”

電話那頭,傳來竺笛的急切聲,“文化城現場,被媒體包圍了。”

媒體爭先恐後報道,這也不像大事化小。莫非席玖沒控制住態勢?

“那你們廠長呢?”

“答記者問呢。”

所以工地現場,成了記者釋出會了?

**

一路上,風馳電掣的柳歌伶,終於趕到了席酒酒廠。

酒廠現在處於更新的狀態,一半進行日常的生產,另一半更新,建設文化城。

柳歌伶沒敢貿然現身,她大小也算個公眾人物,而且之前《燃》的風波也沒有完全平息。

她從車的抽屜裡拿出鴨舌帽和大墨鏡,這才向裡走去。

釋出會就在文化城標誌性建築----席酒博物館那裡。

平日的保安都去裡面維護秩序了,她得以輕鬆進入。

“席總,能解釋一下,為什麼會發生安全隱患嗎?”媒體的問題,相當犀利。

席玖穿著黑色西裝,抬手時還能看見袖子處的精緻袖釦。他神色肅穆,眼中含著痛惜。

“我很痛心發生這種事。席酒文化城開工半年多,一直十分注重這方面。不過我們已經展開調查,公安機關也會介入,一定會給大家一個說法,工人也被送去了醫院接受治療。”

“業內人士稱,席酒這兩年跨界做了很多事,拍宣傳片,網上帶貨,釋出廣告歌,開釋出會,唯獨不見在產品上下功夫。席廠長你如何解釋?”

席玖長眉飛凜,冷哼一聲。“醬香白酒市場競爭本就激烈,席酒多元跨界營銷,何錯之有?咱們有句古話,酒香還怕巷子深呢。說席酒不做產品的,今年我們不是推出了青春席酒嗎?那是我們向新生代消費者,交出的答案。”

“席廠長,”後面又有記者發問,聲音冷酷,“你最近是在談戀愛嗎?沉浸愛情之中,忽略了酒廠管理?”

席玖向著聲音的方向望去。他眯著雙眸,寒霜四射。“與今天的事無關的,我拒絕回答。我二十歲接管席酒,多年來以酒廠為家,忽略管理,不可能的事!”

柳歌伶隱在人群,聽著媒體們唇槍舌劍提問,而她愛重的人,泰山崩而面不改色,令人動容。

記者卻沒打算放過這個問題。“路我們所知,今年六月時,柳歌伶小姐開演唱會,酒廠一半員工去聽現場。難道不是席廠長您的授意?為女朋友掠陣?”

柳歌伶臉色更白,如一張紙。

她沒想到,媒體會就著這件事說,而且言辭鑿鑿,分明將事情調查地一清二楚。她,終究成了他的軟肋嗎?她的席廠長,將如何回答?會將他們的關係公之於眾嗎?

席玖的眼部肌肉跳動,從心理微表情的角度來說,他正處於極度隱忍、剋制、憤怒的情緒中。

“我想,大家都知道,柳小姐是我們席酒的戰略合作伙伴。她創作的廣告歌,我本人非常喜歡,因為歌曲傳達了席酒的精神風貌。但僅此而已,我與柳小姐,是夥伴與朋友的關係。”

柳歌伶長舒了口氣,席玖的回答很得體。可為什麼還有淡淡的傷感,揮之不去?

媒體人依然窮追不捨。“席廠長,後來你被人拍到了,與柳小姐在車裡約會,充滿……熱情,這怎麼解釋?”

席玖目光如電射,“你是哪個媒體的?八卦媒體嗎?我拒絕回答無關話題。各位,我還有很多事,全面檢修工程,看望建築工人。也請大家見證……以及遵守自己的職業操守。”

答記者問就此結束。

保安維持秩序,請媒體們離開。

柳歌伶拿出手機,猶豫片刻,發出了一條微信,“玖哥,你還好嗎?我想見見你。”

最後五個字刪掉,發出。

“叮”,席玖收到,他看了眼手機,揣進了兜裡。

他向著身邊吉克道:“你配合公安部門調查原因,我去一趟醫院。”

席玖的車子駛出酒廠,柳歌伶叫了輛車跟在後面。她沒敢開席玖的那輛車,潛意識裡,她不想在這個節骨眼,給他添亂,但又想應該在他身邊。

**

邱經理的車上。

花蒔翻看手機,一頁一頁的,也別專注,時而還輕笑。

“花蒔姐姐在看什麼,這麼津津有味?”邱經理搭訕。

“《山海經》,”花蒔一口回應,指著書上漂亮的插圖,“看,這是兕。笙笙說,《山海經》裡神山、神獸很多,現在年輕人都喜歡,讓我多看看,找找靈感。”

“呵呵,是嗎?現在年輕人都不看書,哎,被電子產品支配的一代。”邱經理嘆氣,還有幾分悲天憫人之心。

花蒔看看手中的手機。好吧,也是電子產品。“你以為年輕人抖手混日子,B站摸魚,說不定人家在get新技能。不要低估這一代年輕人。”

花蒔說完,發現她懟人了。

以前,她說完整的長句子,都有難度。來到竹籬笙簫後,到底是不一樣了。她又補充一句。

“以前我們帶貨直播過的竹雕,雕刻神獸的賣得就好,別的就差一些。”

佐證前面的。《山海經》這些古老的書籍,依然散發著生命力。

邱經理心裡很開心,他現在明確了花蒔的技能。如果花妃和他們工作室合作,出聯名款,一定是花蒔主導設計的。

“花蒔小姐姐,你有沒有看到《山海經》中,鳳凰非梧桐不棲?”

“嗯,這是瑞獸的驕傲。”花蒔感覺和對方有了共鳴,說話時語氣也更生動了。

“其實,人和瑞獸又有什麼區別呢?都是擇木而棲嘛。你有沒有想過,去一個更好的平臺?我不是說竹籬笙簫不好,但它還是直播為主,你的長處在原創設計。我舉個例子,你設計兕或者鳳凰,完全可以用在花妃彩妝盒或散粉蓋上,創造的價值也更高。你……”

耐著性子聽到這兒的花蒔,終於明白了他的意圖。挖牆腳。

她當他是知音,他竟然想挖她牆角。

“我告訴你,我不是什麼鳳凰,我就是隻不起眼的小麻雀,曾經話都不敢說。是笙笙和黎簫找到了我,發掘了我。我不會離開竹籬笙簫的,我設計的作品,版權都是屬於竺籬笙簫的。”

她看了下週圍,已經到了赤水市。剩下的路,才不要坐他的車。

“我要下車了。”

“別別別,小姐姐,我也是好意啊!你不同意,當我沒說。咱們花妃和竹籬笙簫,還是合作伙伴呢!”

花蒔想了想,確實不能因小失大,但就個人而言,她必須和邱經理保持距離了。

前面離赤水客運站很近,她打定主意。“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吧,我自己回去。”

邱經理拗不過她,只得把她放在路邊,勸著她別往心裡去。

花蒔向著客運站走,沒幾步就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花花,你是來接我的嗎?哎呦,真的是太講義氣了!也不說給我發條微信,這是打算給我驚喜嗎?”

說話的正是明昭陽,身邊提著個大整理箱。

花蒔還在氣頭上,不想理他。而且,他是怎麼做到,臉皮這麼厚的?

**

答記者問結束後,竺笛得空,到無人處,給竺笙也發了條微信,“你們別過來了,幫不上什麼忙。都結束了。有個記者太沒品,揪著廠長和柳小姐談戀愛不放。關他丫的啥事?”

此時黎簫和竺笙,已進入席水鎮。

看到訊息,竺笙不禁失笑,她的堂姐還是那麼豪邁,愛憎分明!

“我們已經到了,一腳油門。”竺笙輸入。她抬眼,看黎簫,“席玖自己危機公關了。”

黎簫準備說什麼,手機鈴聲響了,“幫我接一下。”

電話接通,是明昭陽。

大嗓門力透空氣傳來。“黎簫,我到赤水客運站了,你派個人來接駕唄!”

還接駕,當自己是皇帝啊!黎簫對著竺笙遞過來的手機螢幕,“自己有手有腳的滾過來!”

好兄弟,就要毒舌。

“切!不來接拉倒,反正有人來了。還是我的花花好!”

電話結束通話了。

黎簫的車停在了席酒酒廠門外的停車位。

他沒有第一時間下車,反而在沉思,“我覺得不太對勁。從事發到媒體堵截,中間間隔特別短。媒體是如何反應這麼迅速並且集體行動的?”

他的話提醒了竺笙。“之前,我和歌伶一起下樓,就有所感覺,像是……有人在跟蹤我們?”

這樣的事情,在黎簫看來,是不可容忍的。“除非有人監視,再將訊息第一時間反饋給媒體。笙笙,你的墨鏡呢?”

竺笙不明所以,拿出了墨鏡。

黎簫卡在自己鼻子上,做了個酷帥的動作,下了車。停車位處還有不少車,黎簫雙手插著兜,裝出一副痞氣,從每輛車子邊經過。他本不抱希望,也只是隨意地看,然而在經過一輛車子時,他意外發現,駕駛位上的女人,目視前方,一動不動,懷裡猶自抱著一臺相機。

黎簫敲下了車窗。

車窗落下,女人扯了扯嘴角,看見黎簫自帶著光。

“美女,拍誰呢?”黎簫揮揮手,摘下了眼鏡,露出一張英氣逼人、笑容燦爛的臉。

女人抱著相機的手,用力了些,隨後眨眨眼,笑笑,知名男主播,真人比螢幕中更帥,有點賞心悅目。“帥哥,哈羅。我自學單反,純粹愛好,呵呵愛好。”

黎簫怎麼會相信?他本也是抱著撞大運的心理,沒想到真的逮了個正著。

他打量她兩眼,開口道:“長焦模式,右手緊握相機一側的握手位,食指輕觸快門鍵。左手手掌託機身底部,拇指和食指握住相機,穩定鏡頭。這是準備隨時偷拍啊!”

“美女,今天這廠子裡面剛發生一起事故,警方懷疑人為導致。如果你不如實相告,我會向警方舉報你。信不信,他們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女攝影師:“……”

沒想到啊,男主播如此難纏。

“別別別,我我不過是個私生飯,拍拍愛豆有什麼了不起。犯法了嗎?既然是公眾人物,就可以拍啊。”

黎簫的手,隨意搭在了車子上,顯示出一切盡在掌控的從容。“你拍的是誰?”

女人咬著下唇,似在做心理建設,半天咕噥說:“拍柳歌伶。愛豆發新歌,一看就是談戀愛了,想知道她戀人是誰,就拍咯。”

“還在說謊?”這時竺笙走了過來,那種熟悉感又來了,被偷窺的。她凝視著女人,引而不發的憤怒,“如果是粉絲,會直呼她的姓名嗎?我問你,你可知道歌伶的粉絲私底下,都叫她什麼嗎?”

女人也認出了竺笙。

直播間裡的驚鴻仙子,現實生活中居然如此犀利。只是一個稱呼,就露陷了?

她很快做出決定,死鴨子全憑嘴硬,“我沒犯法,警方來了我也不怕。”

不料,黎簫卻笑了出來。“就算警方不能真的把你怎麼樣,可還有網路啊。你會曝光,會被人肉,背後指使你的人會知道,那你就拿不到佣金了。這對你,也算一種懲罰吧。”

笙簫出馬,珠聯璧合。

女人深呼吸,她被拿捏了軟肋。的確,如果她曝光了,後面自然拿不到錢了。最重要的是,之前的努力也白費了。“我說,我說。”

她低聲說出了一個名字。

竺笙和黎簫都驚訝於這個名字,隨即黎簫又問,“她還讓你拍誰了?是不是你給媒體打了電話?”

“我就負責拍柳歌伶,不過,我好像還聽他提起過一個名字,花花什麼的。”

竺笙和黎簫相視一眼,花花,難道是花蒔?

柳歌伶、花蒔,前幾天竺笙被父親質疑,堂兄挑撥離間。

所以對方的真正目標,是竺籬笙簫的每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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