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山不狃冷哼一聲:

“哼!說到底,你終究是為了借用我費邑的兵馬,成就你自己的野心罷了!可不要說得這般的冠冕堂皇!”

叔孫輒卻也是面不改色:

“公山大人此言不虛,但公山大人應該知道,輒如何想並不重要,而大人也該為自己想想,究竟要如何脫此困局!”

“大人現如今進退失據,舉棋不定,又豈能有善終?還是請大人早日決斷吧!”

公山不狃卻不耐煩道:

“好了!住口!我又豈能不懂得這些?但如今曲阜的具體情況不明,若貿然做出決定,只會敗得更慘!”

“叔孫輒!我當初留你在費邑,可不是讓你在我這耳邊嚼舌根子,讓我處於危險之中的!”

“有些事,我勸你還是別插手的好!免得引火上身,到時候我這費邑可就容不下你了!”

叔孫輒張了張嘴,後面的話也是說不出口,遲疑了許久,這才說道:

“大人既如此說……輒也只能是言盡於此了!還請大人好自為之吧!”

叔孫輒一句說完,便是一臉怒意的拱起手,並躬身退了出去。

而公山不狃在叔孫輒走後,也是一陣坐立不安。

愣了許久過後,他這才是吩咐左右道:

“來人,把仲子路,給我請來!”

……

叔孫輒回到官驛,見到子路,不由是一陣垂頭喪氣道:

“哎……這公山不狃當真是固執得很,依舊是不肯答應此事!”

子路對此倒也並不驚訝,畢竟公山不狃畢竟還有得選,所以顧慮頗多,不像他叔孫輒孑然一身,自是可以為所欲為。

只聽子路是嗤笑一聲,並回道:

“呵呵,看來他和叔孫大人,終究不是一條心啊!”

其實,作為邑宰,其職責本就是替自家主公是看家護院。

可以說,這是邑宰這一位置的道義所在。

所以,無論是當年的公若藐也好,還是公山不狃也罷,其主要的心思都只在各自的城邑內做些文章,而是不敢公然謀反的。

在他們看來,只要他們能守住城池,那麼不管他們是如何為所欲為,那都是沒人能管得了他們的。

而且,正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也不管都城內的人究竟是怎麼想的,只要他的費邑不失,那麼他就總還會有迴旋的餘地。

所以,公山不狃一時難以下定決心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時,只聽叔孫輒是又頗為無奈的言道:

“這公山不狃如此的不識時務,坐失此等良機也真是可惜了!哎……為今之計也只能作罷,輒若是再說下去,只怕是連這費邑都要待不下去了!”

正在這時,突然驛館外是有人前來通稟:

“仲大人,邑宰大人有請!”

叔孫輒聞言,不由為之一喜:

“哦?我這前腳剛來,他這便立刻是尋人來喚你?!看來……他多少還是有一點被我給說動了!仲大人,看來你這一趟,是至關重要的了!”

只見子路是苦笑一聲:

“呵呵,說不定……邑宰只是想要取仲由的性命,也未可知啊?!”

隨後,子路便是隻拱了拱手,便走出了驛館,上了早已備下的馬車。

這一路之上,子路都是在心中盤算著該如何措辭。

官驛距離邑宰府倒也並不遠,很快也就到了。

子路在侍人的帶領下,很快就入得議事的大廳內。

卻發現公山不狃是在廳內坐定,且竟在其面前是擺上了果盤和點心。

其身側還煮了一盞茶罐,倒也是香茗四溢。

子路見此情形,也不怯場,竟是直接與他調侃道:

“呵呵,公山大人雖是出身偏鄙,卻沒想到竟也有煮茶的雅興?這倒委實是令人刮目相看吶!”

公山不狃卻是笑道:

“呵呵,在下出身微末,早年為博功名而學習周禮之教化,對於此道也只粗略的是學過一些。

倒是讓仲大人見笑了!”

子路則是急忙拱手一禮道:

“豈敢豈敢!”

子路坐在了公山不狃面前,公山不狃揭開罐蓋,並是親手替子路是斟上了一盞:

“素聞孔門弟子皆是致雅之人,還請仲大人品上一品,覺得在下此茶卻還如何?”

子路湊上前去,舉手輕輕揮動,並是不禁點頭言道:

“嗯……雖尚且不曾入口,香氣卻已經如此撲鼻,確是好茶!”

其實,要說那時候,煮茶倒也不見得是多麼高雅之事。

招待人常常是以清水為主,若是招待貴客,則會用新鮮的茶葉進行煮茶,甚至會放少量的鹽巴,喝的時候便會連同茶葉一起嚼嚼吃掉。

公山不狃之所以選擇煮茶,其目的也不過是為了拉近與子路之間的距離。

公山不狃又親自將煮好的茶倒入另一盞內,並是說道:

“此物滌煩益思,還請仲大人品嚐!”

子路倒也毫不客氣,淺抿一口,隨後讚道:

“公山大人,確實是好茶!關鍵是在於這火候,邑宰大人可謂是拿捏得恰到好處啊!”

公山不狃聞言,不由是一陣哈哈大笑起來:

“哦?!哈哈哈,子路謬讚啦!不狃出身微末,只因追隨先主,略有寸功而授以重任.”

“似不狃如此粗鄙之人,要說這煮茶的功夫,又哪裡能比得上像尊師孔仲尼一般的達人?”

子路卻又是一個拱手,並是說道:

“公山大人不懼出身之桎梏,倒是與家師頗有相似之處,也確是令人敬佩吶!”

公山不狃聞言,卻是擺手道:

“呵呵,不狃之出身本是不提也罷!只是,不狃卻也不能忘本,既受季氏恩惠至此,不狃又豈敢不思圖報?!”

子路微微一笑。

顯然,公山不狃之所以如此說,那無疑就是在向他示好。

只見子路是點頭道:

“如今季氏家主閱歷尚淺,尚不能認事,所以也需得邑宰大人能夠鼎力相助!”

“而如今季氏所面臨的,又乃是前所未有的危機!大人若當真有此心意,當為季氏之福啊!”

公山不狃沉默許久,開口道:

“不狃可以不讓費邑墮毀城牆,但是……這隻怕也並不能長久。

依子路所見,此事如果時間久了,又當如何呢?”

子路聽得此問,卻不由是嘆息道:

“到那時候,恐怕費邑的處境,將會和郈邑一樣……”

其實,要說費邑的這一結局,公山不狃又豈能不知?

畢竟,這也應該算是公山不狃最為擔心的結局。

所以現在他被子路這麼一說,也不由是打了一個冷戰:

“恐怕……到那時,甚至連季氏本身,也會被裹挾著一起來攻打費邑吧?到那時……我季氏之內,只怕是免不了要起一番內訌爭執!”

只見子路是看著公山不狃,並且目光甚是堅定的給他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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