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在黑暗盡頭。
濃得化不開的夜色,前方是一望無際的黑暗。
沒有光芒的照耀,整個世界暗然失色,甚而多餘。
不知過去了多久,殷冉終於給夏星辰來了電話。
“殷姐。”夏星辰的聲音很輕很緩,他抬頭看了對面女孩一眼,問道:“怎麼樣了?”
語氣是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輕柔,聲音中夾帶著微微的期待。
“人抓住了,裡面還有兩名受害者,都是未成年的女孩。”殷冉停頓了一下,隨後語氣微怒中又頗帶些許無奈:“呂家那個小男孩,死了。”
被他自己的親生父母害死的!
無知使人愚昧,愚昧之人固執己見。
死了?
呂紅玉突然呆滯住了。
她雙眼空洞,嘴唇不斷地蠕動著,卻什麼也發不出聲來。
怎麼就死了呢?!!
她的掙扎不忍就是怕爸爸媽媽承受不了呂子玉的死亡。
她是可有可無,但是如果弟弟呂子玉真的沒了,這個結果,她是無法想象到的......
爸爸媽媽就是為呂子玉而活的啊!
這也是她當時敢義無反顧地衝進火海去救人的原因。
現在告訴她,那個人死了......她不是都把自己的皮,剝給他了嗎......
心甘情願的。
呂紅玉想起了那個陰森的地下室,和到處衝刺著難聞的空氣。
那時候她是清醒的狀態,可是手腳卻莫名地不能動彈,只能任何擺弄。
“別怕,很快就不疼了。”一個男人溫柔的話在她的耳邊呢喃著,手裡冰涼的手術刀卻已經貼在臉頰上。
刀面泛著光,還有男人邪魅的笑臉。
那一刻,驚恐、無助、恐懼佔據了她全身。
她覺得自己的靈魂正在向深淵墜落......無人拉住她。
男人用手術刀在自己的臉上游走著,像在欣賞一副藝術品一樣看著她。
刀尖所遊過之處帶起一陣冰涼的麻感,她的肌膚泛起了一陣陣寒冷的驚悚。
她突然聽到男人用痴迷的語氣對她說道:“你知道嗎,你太完美了,這麼完美的靈魂,我尋了好久。”
那道聲音很溫柔,可是她一定也不喜歡聽。
“再差兩個,再差兩個,我就能集齊五具完美的屍體,就能擺出最完美的五屍陣了......”
接著,那把冰冷的手術刀就一點一點地刺破她的肌膚,鮮血被一點一點地抽走。
她的靈魂被禁錮在肉體裡,慢慢地感受自己被剝皮......削除肌肉......
從臉開始,慢慢移至全身......她的靈魂徹底崩潰了。
怎麼逃出來的,她不記得了。
那時候她只感受到全身火辣辣地疼,比被大火燒的時候還要疼。
鮮血也一直往外滲......
她跑了好遠好久,然後,她就走到了這裡來。
呂紅玉抬起頭,看過自己來時的路,眼角滲出一滴淚,紅得發黑。
她緩緩轉過頭,收斂起了全部的情緒,“哥哥,我現在能離開嗎?”
夏星辰點頭。
“謝謝!”她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接著很認真的表情,說道:“哥哥,你一定是上天派下來的天使!”
天使嗎?
夏星辰微微一怔。
誰知道呢!
他起身拿出一套簡樸的檀木茶具,倒出清澈映出屋頂倒影的茶水。
“來人間走一趟,這一路辛苦了。”
夏星辰對著女孩露出淺淺的笑。
其實,你才是那個天使啊!
呂紅玉沒有猶豫,端起茶杯,也對著夏星辰微微一笑。
仰頭,一口飲盡杯中茶。
我來人間一趟,未曾花開滿巷。
不知離去時,能否有幸見到那漫山遍野的彼岸花,聽說很美!
夏星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好像很久以前,他也這樣,看著一個人的背影離去。
只是那個人姓甚名誰,長相如何,他已經全都沒有記憶了......
夏星辰收回思緒,打掃乾淨桌子,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樣。
記不起來就記不起來吧。
總有一天,會全部都記起來的!
天亮了,夏星辰走出了茶館。
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東方那道金燦燦的紅線,暖暖地照下大地,把整個世間映成了金黃色。
吃完早餐回來後,上樓洗了個澡,躺床上一會兒就睡著了。
他好像好久沒這麼舒服安靜地睡個好覺了......
他是睡著了,茶館一關門,也沒人來打擾。
可別處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呂家夫妻因為小兒子沒了,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非說是警察害死了自己的兒子,要要人家償命。
理由是要不是他們非要抓張巫醫,自家的孩子就不會死。
鬧得負責看管的警員都沒了脾氣,只好堵住耳朵任由他們鬧。
圍觀的路人紛紛搖頭嘆息,知道內情的直言報應。
小兒子死了,夫妻二人徹底瘋了......
可憐那個呂家好好的大女兒,他們夫妻二人就從來沒正眼瞧過。
那可憐的孩子,攤上這樣一對父母,去了也好,
另一邊,殷冉她們因為又多加了一樁桉子,忙得腳不沾地,感覺是在飛。
“怎麼當警察就這麼多事啊,什麼時候是個頭呢?!!”謝微微仰頭長嘯,“什麼時候能吃早飯啊,好餓~”
“別抱怨了,趕緊幹活吧,還有幾個盤沒有看完呢,隊長剛才出門了,估計是去買早餐了。”鄭英才給隊裡唯一的女娃子倒了杯熱水。
至於為什麼是隊裡唯一的女娃子,因為殷冉——她不算!
別被這個外表漂亮的女人騙了,一干起活來,比他們男人還男人......
他們這般男同胞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別聊了,趕緊幹活吧,老大剛才說了,今早必須把這些帶子看完。”張六又拿來了幾個錄影。
謝微微:啊啊啊——沒完沒了了!
於是大家自靠腦補殷冉威懾,自動自發地加緊時間幹活,比本人不在警局的效率還要好......
殷冉:我能說什麼,我也很無奈啊!!!
——
昏暗的世界裡,一條生命,被割離母體後被燒得粉身碎骨。
一道虛弱的靈魂,被戴上黑暗的枷鎖,被長久的禁錮著。
週週沒有任何的聲音,什麼都沒有。
更讓人崩潰的是,即使是大聲呼喊,也得不到一絲迴音。
四周暗得像夜,靜得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