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年年月月花開花落,風雨冷暖皆要這般過,匆匆來,匆匆去,杯酒喜怒哀樂未嘗盡,四季盛衰忙著又輪迴。

我欲長嘆春來遲,他苦冬寒韻味早散離。

秋果碩碩惹人愛,不及誇讚,她又憶起了那年‘盛夏’嬌豔的花,喋喋不休只談到落淚滿衣衫。

本見心心相喜卻暗藏悲,佳釀轉喉稱無味,愛到深處卻是痛!一言難盡人間曲中味。

榮彰德此時正身處洪興寨,四圍瞅了半晌不見一人,實難猜測蕭滄海是否設了埋伏暗計。

但此奸能讓人捎語言說‘十八年前,大柳樹下’幾個字樣,必是知曉或者掠了自己年幼的兒子也不一定。

十八年前,自己帶兒子出外遊玩,在一棵大柳樹下,自己剛歇歇腳,任兒子在一旁玩石子,再轉身,突兒子便憑空消失了!十八年了,他和妻子秋雅從未有一日懈怠尋訪。

淚淌成了河,心傷出了洞,踏遍了大江南北,山川溝壑,那掠我兒子的魔鬼,似歸了地獄一般,人間哪有半點兒蹤跡!看著妻子秋雅一日日失魂落魄,手裡拿著兒子的小衣服默默落淚,他真想一刀挑出自己的心來,放在妻子秋雅面前,永生地懺悔!一年年,一月月,一日日,是那麼地煎熬和漫長,心碎了,就用淚水粘連重新拼湊起來,再一鼓作氣,直到眼中期望的光又一次變成晦暗。

妄自己和妻子一身武藝絕倫,衝劍橫刀又向誰!只把萬腔悲憤淒涼空對月,日日夜夜淚流泣無聲。

也許是天憐地憫,這一日又欲東行碰碰運氣,卻見同門師姐薛漣漪迎面喜來。

言說師傅早早不在,榮家門下徒子徒孫應多多顧應聯絡,若有心再振門廳興旺,也非難事。

二人聽後點頭口苦應諾有理,可心中哪有這份心思,一想到可愛的兒子至今生死未卜,從前戲笑童稚的模樣,心便如貓爪一般無休無止。

忽聞師姐言及‘十八年前,大柳樹下’字樣,以為聽錯,復再聽到,猶如晴空霹靂一般,二人邊哭邊笑,突覺心頭死灰中猛然冒出一嫩芽,百度佛水從頭至身澆遍通透,又熱又痛又狂喜!待薛漣漪道出傳語者是蕭滄海,又言他如今得了鎮魔刀和真龍訣陽卦。

秋雅突笑道:“如此說來,吾尋了十八年的孩兒,定在那奸賊蕭滄海處了!此賊自公公倒首辭世,便欲奪家中至寶!數次闖入榮家後山禁地,均有人來報。

那時一門上下皆沉浸在公公新喪悲痛中,那後山禁地本來兇險,想他不得秘法實難進入,故我未曾將此事稟於丈夫。

後來姐姐便生了個女兒,他卻攜了家小急著要回北方老家奔親。

現在想來,一個女人剛剛新生了孩兒,丈夫口上多麼恩愛體貼關照,卻不避風寒,不畏顛簸,不讓修養半刻,實難通理!他們剛走兩天,我的孩兒便丟了!”

秋雅淚水不停地滴了下來。

薛漣漪連連應聲,見對面二人均侷促不安,情緒失控,一會兒難言激動,一會兒又悲痛欲絕。

一時也沒了話。

想著自己已將蕭滄海得了鎮魔刀和真龍訣這一包袱甩出,二人要救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兒,要與鎮魔刀對抗,定會祭出榮氏後山另一神兵!屆時蕭榮二人火拼,天下二神兵陰陽不再相依,鬥個你死我活,不死傷殆盡也兩敗俱傷!正是坐收漁利大獲全勝,豈不智哉!於是託詞還有要事先行離去,卻從側道饒了好大一個彎兒,到其身後,遠遠窺視著二人的一舉一動。

榮彰德夫婦見師姐漸漸走遠,便再也控制不住這麼多年心中的壓抑和心酸。

二人突猛地緊緊抱在一起,放聲大哭,一陣又一陣,你看看我銀絲漸有,我瞅瞅你青春已逝,多年的捨身忘命,背井離鄉,終於熬到了曙光!二人瞬間臉上亦有了淡淡春色。

秋雅略略收些情緒,對丈夫鄭重道:“蕭滄海若如薛師姐所言,得了魔刀和龍訣,自是與從前不可同日而語了。

那真龍訣陽卦本來便可壓制陰卦,你我雖皆會使陰卦,二對一,他卻有魔刀加持!那刀你也知道,本是為真龍訣生就一般,兩者配合力道可毀天下生靈,簡直無法無天!只是此刀原系霍師叔儲存,他自知魔刀出世天下生靈塗炭,江湖腥風血雨,數十載遁入山林銷聲匿跡,今番魔刀真龍訣同顯江湖,且握一人之手,難道霍家真出了巨大變故??或是家門子孫盡皆不肖??”

榮彰德沉默了半晌,心頭不斷縈繞著父親臨終前的反覆叮嚀:“鎮魔刀,幽冥劍,乃為上古天降隕鐵。

一陽一陰,一正一反。

因非凡物,故有不凡之能。

爾師叔霍天門之祖父,吾祖師爺是也,精通八卦易理,深覺文王六十四卦,究天地之妙,人生變化,時事之無常,窮天地之大道!想著若依此理入武學,必凌於鷹蟲鳥獸搏鬥所習技法之上。

耗畢生之心血,闊常態之拘泥,容納世間之變數,方成陰陽真龍訣。

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鎮魔刀和真龍訣兩把撼世奇寶,在真龍訣問世後短短一年之間,均落祖師爺之手。

祖師爺先是發現鎮魔刀用真龍訣陽卦催動,天象鉅變,龍騰虎躍,可笑世間偉岸如同渺渺塵埃,瞬間灰飛煙滅。

後又見幽冥劍一得真龍訣陰卦配合,似地獄惡鬼一下子脫了鎮符,瘋到滅絕人寰,殺氣幽幽森森無窮無盡,讓人不寒而慄!祖師爺年逾古稀,身下有二得意門徒。

一男一女,原為夫妻。

此二人多承祖師爺教誨,待人高尚,雖武藝絕倫,卻甚少顯山露水,常年難見其動槍動武。

祖師爺亦常笑稱二人為門下雅徒!祖師爺自知行將枯木,自不會讓一生心血讓歲華打散消去。

於是叫二人到面前磕頭授以神兵,領真龍訣法門。

男的得了鎮魔刀真龍訣陽卦,女的作了幽冥劍真龍訣陰卦主人。

說來蹊蹺,這二人自得了龍訣心法和神兵,一改往日低調作風,日夜研習不休,痴迷著魔一般!神功大成後,東挑了趙家滿門腳勁,西屠了王府滿門男丁,過兩日不到,又讓那個武林名門正派梟雄惡霸完全絕跡江湖!一時間武林震動,群雄並起,海潮般強人皆來問責討伐。

祖師爺震驚,難信二徒在外為非作歹,正欲召喚二人前來問話,突見天空烏雲翻滾如同海嘯,飛龍狂吼,忽上忽下,震耳發奎,罡風捲著刀影飛刃‘嗤嗤嗤!’急墜不休不止。

祖師爺大驚,怎不識這是自己創下的撼世真龍訣!唯驚訝二徒悟性極高,竟造出這等毀滅萬靈之勢!祖師爺惶恐,急忙奔來,欲阻二徒再造殺孽!正是真龍一出,咆哮如同大江浩蕩威勢,怎能說收就收!祖師爺不及大喊制止,驚見天空赤白二龍攪纏發怒,萬道光閃刺眼,瞬間地上各派宗師,彪漢草木般一一倒斃!隨著二徒面無表情地收了利刃,二巨龍長嘶一聲,飛入雲中遁去。

祖師爺望著門外黑壓壓一片無邊無際屍身,才知二人屠戮天下是真,沒了人性可言!心中萬分悲涼懊悔,欲招二人面前責怪訓斥!就在此時,突見二人眼中黑瞳瞬間赤如滴血,下一秒,鎮魔刀急鳴,幽冥劍怪響,各舞出了殺招,向對方猛攻!祖師爺大驚,叫罵道:“快快住手!你二人當真是瘋了麼?!”

他怎不知龍之本性好鬥,二龍一交,不死不休,亦是辰辰自刑之故。

可二徒已然靈竅關閉一般,叫不應,罵不答,忽聞“轟!”

地一聲巨響,祖師爺只覺身晃欲倒,頭痛欲裂,急忙被身邊徒兒扶住,腦中昏昏沉沉,眼前迷迷茫茫,只見二徒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皆死死注目著對方,雕塑一般。

祖師爺上前惱怒,一人一下柺杖,恨道:“我瞎了眼將上乘武學傳你二人!卻叫天下生靈塗炭!”

“咚!”

“咚!”

兩聲,二徒倒地而亡!祖師爺大悲!卻見鎮魔刀幽冥劍掉在地上一點點吸食著二徒身上的鮮血。

自此便有神鐵迷惑靈竅,傷主之說。

待到我父,也就是你爺爺這一輩,便有了鎮魔刀幽冥劍分由二家保管先例。

霍家人不知怎的,數十年後,忽洩了鎮魔刀行蹤,引得天下豪傑孤注一擲,之後便是霍天門奮起,屠戮天下英才稱雄武林,其實這也是他無奈之舉!榮家百年家訓極嚴,絕不可動後山劍冢!你要牢記,否則後患無窮!榮家子孫難保!切記!切記!”

榮彰德對妻道:“幽冥劍若祭出,將後患無窮!沒有他,我未嘗不能制住蕭滄海!你可別忘了我榮家男兒天生自帶絕學!”

秋雅聞言滿面愁容,她當然知曉榮家祖訓,亦曉得這其中的利害,可面對鎮魔刀,丈夫就是傾盡畢生所學,恐怕也不夠看!至於榮家男兒天生‘獅吼功’,雖傳言威力奇大,可此功據說極耗內力,是以不到危急關頭,藏袖不出。

自己雖未曾親眼所見獅吼功威力,卻常聽人這般言語:獅王常在林,不見其咆哮,若舉山皆動,必是降下雷霆!讓爾等滋事者絕無迴環機會!傾巢完滅!秋雅默言,同夫晝夜不息趕往洪興寨。

沿途不知累死了多少匹馬,於第三日清晨足足跨越了大半個華夏,終於趕至洪興寨附近。

薛漣漪一路疲於奔命,差點兒把人跟丟,緊追不放,沿途買馬無數,幾近花光了身上銀子,直罵前面二人瘋魔,卻並未見二人中哪個分身去榮家後山汲取幽冥劍,心中疑道:這對賊男女平日裡皆是猴精,難道尋子這數載皆得了失心瘋,要用雞子磕碰石頭?要用破鐵撼魔刀?活地不耐煩了?要將自己和妻子一對兒精美的人頭獻上?”

連連搖頭覺得哪裡終究不對,忽見遠處榮彰德親暱地為妻子秋雅披上禦寒絨毯,二人恩愛顧憐貼貼,心中倒刺突樹,傷情幽幽,想起自己愛人一生,好不容易動了心思將心愛的男人佔為己有,可他人在曹營,心卻在漢!終日飲酒買醉,死活不正眼看自己一回!白日想,夢裡念,皆是那別人家的婆娘!她時常對天大喊大叫,對鏡細作辨較,自己到底差在哪裡!竟然不配得到這世間的愛!!於是她好狠!好狠!恨那個婆娘偷走了自己男人的心!恨天下所有恩愛的男女!更恨自己丈夫讓寂寞和空虛一點點充滿了自己美麗的身軀,讓人幾近窒息!而他又是那麼地不屑!似乎連瞅一眼自己的搔首弄姿也覺得無味!“狗男女!”

薛漣漪突暴怒地有些無法自控,遠遠地恨罵道:“你們唬誰呢!定是早早便違背了榮氏祖訓!將幽冥劍帶在了身邊!見了我這師姐,卻隻字不提!天下至寶自來強者擁有!當真是你榮家世代可傳承的麼?!”

榮彰德憐惜地看著愛妻花容憔悴,內心鬱結苦楚一波又一波,感慨萬千:當初雅妹嫁給自己的時候花容月貌,豔壓群芳,遠近百里的鄉親皆言天池仙子下凡到了榮家,一時人山人海,鼎沸如同鬧市。

這麼多年過去了,作為丈夫,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許她的一生一世幸福榮華在哪裡!讓她整年整月風餐露宿,顛沛流離,甚至日夜憂思悲痛,落淚不止!反倒都是自己乾的‘好事’!如今救子懲惡,還要讓她與自己一起涉險,同那惡賊蕭滄海拼命?!自己還算是男人嗎?還是人嗎?配作人丈夫?!榮彰德對自己的行徑厭惡地作嘔要死!忽又想到爹爹生前不厭其煩的叮囑:幽冥劍迷惑人性,必傷其主,莫讓天下大亂,榮氏斷子絕孫!徘徊的心終於寧靜了下來,走向妻子,笑道:“雅妹,你快喝了這杯酒,暖暖身子,歇上半日,咱們便要出發了!”

秋雅雙手接過,一飲而盡,衝丈夫甜甜一笑,苦勸道:“鉗制鎮魔刀者唯幽冥劍耳!祖訓雖難違,實無奈之舉!我不想你和孩兒有任何閃失,答應我這一回好嗎?”

榮彰德笑道:“雅妹,你太累了!睡一覺什麼就都好了!還想那麼多幹什麼。

我們的兒子終於要找到了!”

秋雅似乎並未聽到後半句,再也無法支撐眼簾的疲憊,進入夢鄉了。

榮彰德將沉沉睡去的妻子抱入一間廢棄的茅草屋中,輕輕地將其放在床榻上,柔柔地為她蓋上絨毯,笑道:“你無論什麼事情總是為別人考慮地多,卻時常苦了自己!爹爹沒有錯,我是榮家子孫,當恪守家規。

你沒有錯,一心一意為夫為子,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

而我卻是那個丟了兒子,帶給全家不幸的罪魁禍首!既然一切皆因我而起,就讓我一個人去面對這一切,去彌補十八年前的過失吧!”

洪興寨秋末的風異常呼嘯和凜冽,似不甘將萬物交於枯萎和凋零的季節,無奈地擋不住冬的一步步逼近,只能作不甘的怒吼和譴責。

蕭林風在蕭如月的精心照料下,追風刀舞地捲風揚塵再起,已不輸往日威猛。

蕭林風抬頭望天,只見紅日半燦,半刻鐘不到,東南風忽起,推雲扇霧,頓時天地間昏沉晃晃,似立刻將有大雨而至。

可耗了半個時辰,天色更黃,卻沒了半點兒落雨徵兆。

蕭林風依門望向遠處,對一旁正在為自己疊衣的師妹蕭如月道:“天又要下雨了吧,不知霍連山怎麼樣了?是否找到了他的那個燕妻子?”

說完長長嘆了一聲。

蕭如月仍在忙碌,並未抬頭,笑道:“從小聽娘說,天上有位神仙,專管姻緣的,他那人很奇怪,專愛看人間痴男怨女哭哭慼慼,緣聚緣散,覺得這才好玩呢!想來霍連山被那神仙盯上了不成?那樣的話,可是要命地緊哪!”

蕭如月本來說笑,卻見林風突然臉色愈來愈肅,警惕地注視著遠處。

她走近門首,順著林風的目光望去,只見遠遠從寨門外飄過來一人,影影綽綽,兩旁護衛不知怎如擺設一般,未曾發覺?竟不阻攔!眨眼間已竄到了廣場中央。

粗略一觀,此人約麼四十五六年紀,劍眉方面,闊口大眼,身高約九尺,著一身青布藍衣略顯幾分清秀。

那人四處張望,略顯焦躁,一會兒又嫻靜地踱著方步,似客似敵,一時難以辨清。

蕭林風正要飛身前去探他虛實,突見門口影子一晃,正是師傅蕭滄海,滿面慈愛,略帶幾分哀傷急道:“風兒!你快快收拾行李!與月兒逃得越遠越好!此生再莫回來!若再遲疑,大事不妙!”

蕭滄海邊嘮叨邊偷瞄廣場中那不速之客。

蕭林風察言觀色,一下明白過來,突豪道:“師傅莫懼!有弟子在!縱然粉身碎骨,亦休讓賊人得意猖狂,辱了我蕭氏刀法!”

蕭如月早聽得熱血沸騰,緊按長刀,隨時準備撲上:“風哥!我助你!”

蕭林風正要應答,蕭滄海突苦著臉悲慼道:“風兒!事到如今,師傅也不瞞你了!場中那人姓榮,便是十八年前殺害你父母的仇人!讓你無父無母孤苦半生的罪魁禍首!當日你父母彌留之際,將你託付於我,這惡賊帶領一幫土匪,先奪你家中萬貫財銀,復欲斬草除根!師傅我千里逃命,躲在這窮鄉僻壤,索性讓你與我同姓!這才苟且偷生將你撫養成人!原以為這惡賊多年不見,便沒了滅口之心!不想今日虎視眈眈竟尋到了這裡!欺上門來!”

蕭林風欲聽欲覺心中火焰壓制不住,眼角突紅,一把按住蕭如月刀柄,義憤填膺,瞬間似變了個人一般,狠道:“我的家事!與你何干!”

“轟!”

地一聲鵲起,似空降火球失控,飛炸落在了廣場一角。

蕭如月見林風突然變得如此焦躁不堪,心中擔憂,持刀急欲飛出,卻被蕭滄海一臂擋住:“家仇國恨!你添什麼亂!”

蕭如月看著父親半陰半晴的臉,只得暫且罷手!“唰唰唰!”

三刀,如風馳電掣,迅猛異常,就要劈到榮彰德面門。

榮彰德突‘嗯!’地一聲,如夢初醒,一舞刀柄,飛轉流索,快如閃電,移形換位,‘鐺鐺鐺!’三聲巨響,火星亂蹦,已將蕭林風三刀擋回。

慢語道:“快叫你師傅出來,你的追風刀還沒練到家,莫誤了卿卿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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