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同母親秋雅一路飛奔,距離洪興寨數十里不見追兵趕來,二人漸漸放緩了腳步,面顯疲色。

秋雅見滿目野草高如人,虐風潦如刀,突泣下累來,慢慢解開懷中丈夫,見他還在沉沉入睡,再也不會天冷為自己披衣,下廚為自己做美味的飯菜,冬夜無人暖席,夏日無人舉扇,鬱悶時再聽不到讓人捧腹的趣事。

突心尖如被利刃割了一下,全身疼地發顫,再也挪不動一步向前,“哇!”

地一聲吐出血來。

林風急見母親搖搖晃晃,雙掌齊落,真氣源源不斷輸入。

不大一會兒,秋雅微微緩過神來滿臉淚珠,拉過林風的手,讓他跪在榮彰德屍身前,啞著嗓子,泣不成聲道:“孩子,我和你爹尋你十八年!風華正茂出家門,走遍了大江南北,歷了無數個風雨冬雪之夜!又無數次將別人家孩童當作你,欣喜若狂到頭來卻失落至極!我多少次都信了命,不打算找你了。

可你爹爹總說天不負有心人!百年人生草木一世,無憾便好。

時至今日,我們皆是黃土埋了半截的人,才喜迎你的出現!可這命運歹毒地很!非叫人間不世全!你來了,他卻要永遠地離開我們!娘這一輩子走到哪裡,你爹都跟著。

突然沒了他,往後真不知道怎麼活了!”

林風無聲地落著淚,不忍地回首再看一眼靜靜躺在草叢中的蕭如月,心中一陣陣悲憤如岩漿噴湧不止,怒不可遏道:“娘!沒有什麼命運!一切皆是蕭滄海這個奸賊作的惡!我要將他碎屍萬段!用他的血肉來祭奠父親和月兒!”

牙齒咬得咯嘣蹦響,眼瞼炸裂。

“我們就將你爹同月兒的屍身葬在此處吧!如今蕭滄海已得真龍訣要旨,雖被你爹獅吼功震傷,卻終有復原之日,他野心勃勃,待傷好後便會立刻啟程趕往榮氏後山,搶奪幽冥劍。

不是娘長他人志氣,幽冥劍若失,你我不光今生報仇無望,恐永世不得翻身!所以事不宜遲,你我需日夜兼程趕往榮家,不分晝夜修習榮氏的獅吼功和真龍訣坤卦,如此才有些勝算!”

林風大哭,不忍看著至親二人就此埋屍荒郊野外,卻只能無奈地苦苦點了點頭。

正是百年如夢常孤獨,財情權勢皆成空。

笑容然在聲瑩耳,黃土一堆叫不應。

秋雅和兒子林風匆匆葬了至親,灑淚依依惜別,剛行數步,忽聞草叢中一陣“嗖嗖!”

異響,倒不似風聲。

二人警覺,忙蹲下身,側耳細聽,那動靜藉著風聲愈來愈響,秋雅對林風道:“一共來了三十二個毛賊,皆是粗手笨腳的傢伙,”起身又道:“今日我們家中新喪,正愁無以為奠,正好送來豬頭牛首馬面,真乃天時也!”

話音剛落,忽見四圍黑壓壓急竄出幾十名黑衣人來,迅速將二人圍在核心,個個黑紗蒙面,明晃晃大刀高舉,林風並不懼哉,一一清點人數,正好三十二人,心下更加佩服母親敏銳。

情勢瞬間緊張起來,秋雅平日琴棋書畫本是慢條斯理清秀之人,遇到不明之事,必要問個明白曲直恩怨,今日人生大悲不幸,胸中怨毒波濤起伏,恨不得殺盡天下惡人,背對著兒子林風,低語淳淳道:“兒啊!為娘知道你刀法造詣不淺,靈慧聰覺,今將爾父囑託的真龍訣坤卦些許招數先傳於你,說來慚愧,母亦只窺其門徑耳,望你勤加鑽研體悟,將其發揚光大!你且看好,讓這幫惡賊盡皆成為血食祭奠亡靈吧!”

秀雅邊打邊講:“這一招叫‘水火未濟’,並有水火之象,平分陰陽,互消互長,一旦打入敵人體內,心火腎水崩離,頃刻無症而亡!”

忽聽“砰!”

地一聲,一人中掌,即刻目瞪倒斃!秀雅大叫道:“眾惡賊!你們不是要學真龍訣至上武學嗎?我榮氏第四代傳人,這就盡數演給你們看!這一招叫‘雷山小過’,”眾賊一下被說破心聲,突見對面女子隔空一掌便輕而易舉斃了同伴一人,怎麼不信這是貨真價實的真龍訣!心中無不歎服真龍訣果然名不虛傳!原本大夥兒來時商量合力掠了這母子二人,無論如何也要逼迫他們寫下至寶。

今得觀看實戰,如同師傅親授,雖知同伴兒會死,卻皆不欲先行出手,假裝蠢蠢欲動,實保僥倖心理,欲多看上幾招。

甚至有幾個隨著秋雅出招方位力度的變化,依葫蘆畫瓢,不由自主地在空中比劃起來。

秋雅瞅一眼這幫蠢豬木馬,竟然不知死期將至,繼續講解道:“‘雷山小過’,初如烏雲過山,遮蓋蔽掩,突然電閃雷鳴,殺氣逼人,立時便要將小山劈為兩半,敵人防不勝防!”

話音剛落,天空中暴雷突下,似雷公早在雲中潛藏已久,轟隆一聲猛然砸下雷錘,眾賊瞬間驚慌亂成一團,待雷過後,突見同伴中一人呆立不動,頭髮臉色皆已赤焦,匪夷所思地竟然就這麼沒了呼吸!秋雅冷然一笑,還要繼續演說下一招,眾賊中一黃衣男子忽走上前來。

他雖面紗未去,看不清他的容貌,聲音卻極其粗壯,聽起來三四十歲模樣,只見他雙拳抱上,侃侃道:“榮師尊且住手,聽在下一言!錯對恰當與否還請裁斷!天下武學本是一家,數十載江湖沉寂,不見神龍沖天,而今蕭滄海一人獨大,得了真龍訣和鎮魔刀舉世之寶,其人原是欺師滅祖,野性狂徒,喪盡天良之輩!如此武林之禍不遠也!我八大門派雖遠不及你榮氏體大,但為天下蒼生,武林平和,個個也是無懼生死的好漢!剛才見師尊平平幾手,便顯奪天地經緯之才,吾輩適才頓悟半生苟活,願屈身而下,跟隨女俠,為滅蕭滄海這一大魔頭盡綿薄之力!”

秋雅冷笑一聲,對林風道:“孩子!你記住了,這世上的人多半欺軟怕硬,慕強嫌貧愛富。

甜言蜜語多半有毒,忠言逆耳常有良善。

這幫狗賊原本是想著欺你我落難孤兒寡母的,秋風好打,沒想到打錯了算盤,這麼快就要攀親聯盟了!你且再看娘這一招‘火風鼎’威力如何?”秋雅掌風一翻,正對那剛才誇誇其談黃衣男子,要他知道耍舌弄語找錯了物件!黃衣男子驚見口中的尊者突然翻臉,知她怪掌實難逃避,急往人從中猛竄,可龍訣是如何地天玄地妙,窺探造化,一招出必是顧忌了八方之能和數十種變化,任你精怪耍奸,已然無用。

黃衣男子突覺一個冷戰襲身,體內筋脈不由自主地瘋跳亂彈,再也不能舉步向前,接著頭上臉上青筋暴漲左右亂滑,眼鼻口耳抽搐地忽緊忽慢!黃衣男子魂在背上飄飄欲走,歪嘴咧咧緊張懼怕道:“你。

你這到底。

是。

什麼。

妖法?!”

秋雅並不理會,笑對林風叮囑道:“春風動,火灼陰液,肝陽上亢,陽脫暴症!”

話落,黃衣男子突覺腦袋如大火炙烤,出汗如泥,愈來愈熱,無法自控,意識漸漸模糊,睜眼難開,自覺大限將至,突釋然大笑,搖搖晃晃道:“我凡凡一夫,能死在天下至寶真龍訣坤卦之下,也不枉了!”

說話間黃衣男子身旁突閃出二人,一人使刀,高瘦眼小;一人使劍,矮胖圓目,嘴裡嗚啦啦叫囂不休,惡狠狠急向秋雅左右攻來。

秋雅微微一笑,搖頭林風,示意他不要插手,臨到二人近身,笑道:“又來一對兒大冤種陪葬!”

左掌反轉幻影,右掌作托地狀,口中唸唸有詞,叨地神威加持,一招“雷天大壯”,“轟!”

地一聲巨響,氣浪翻滾,已將面前攻到二人震地皮開肉爛,跌死在遠處。

黃衣男子一得喘息,連爬帶滾鑽入人從,拼命大喊著保護,撤離,句句只怕要跌出血來。

眾賊一看情勢不對,早有逃竄保命之心,藉著周遭草木茂盛,一半會兒竟沒了蹤影。

秋雅也懶得去追,回顧丈夫墳塋,無盡傷感道:"我若依你所言,讓幽冥劍永世塵封,你大仇如何得報!縱使我昏昏沉沉後半生,可這殺不完的惡賊怎會放過我母子!今日明槍易躲,明日若為暗箭,如何避讓!我死不足惜,兒子卻是你我性命!如何自保?我又如何厚顏下去見你!"長泣淚連連,愈倒愈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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