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段發生的古怪事情稍微回憶一下,莊續騰很快鎖定了“嫌疑犯”。

白旗雜貨店錢老闆在臨走之前說要給他一個禮物,還說那東西只有莊續騰有辦法存放。

那個紅色金屬封裝的小本子在他手中化成了沙,但裡面的內容卻保留下來,鑽進他的腦子,然後來到這個石柱大殿。

石柱大殿是儲存知識的地方,它介於虛實之間,一隻腳踩在莊續騰的腦子裡,另一隻腳踩在影界嘆息之牆背後的廢墟中。

目前只有莊續騰和巫妖大師允許的人才能進來,而且只有他們認可的人才能觀看石柱上的記載。

“這一定是錢老闆留下的禁忌知識.”

莊續騰對巫妖大師說道:“我很確定,他對投資生意失敗以及不得不離開這個世界充滿憤怒,肯定憋著要報仇的想法。

白旗雜貨店好像不允許這樣做……看來,他一定認為這根柱子上的知識能夠讓我為他實現報仇的目標.”

巫妖大師再次撫摸隱形的石柱,顯然對上面的記載很感興趣。

“一個跨世界的商人肯定見多識廣,他留下的東西絕對有很大的威力。

可惜,只有你能看到,我完全看不到。

這……這說明石柱大殿不僅僅是我的了,也有你的一份.”

“就像你教我法術一樣,這根柱子上的東西我也會教給你——其實也不敢說是‘教’給你,應該只是念給你聽。

我肯定需要你的經驗和教導才能更好地理解裡面的東西。

不過……這些字不斷變幻,穩定不下來,我的理解力可能還不夠.”

“如果覺得眼花繚亂,那就是還不到學習的時候,這是石柱大殿的特性。

你也不用著急,能看到多少就看多少,慢慢就能適應,就像你學習亡靈法術的過程一樣.”

莊續騰點點頭,也和巫妖大師一樣撫摸著柱子,說道:“目前我只看到各種文字,看來極大可能是一篇篇文章。

每一次我只能看到一兩個段落,我可以把它們記下來,一邊理解,一邊像拼圖一樣將它還原。

或許這就是最合適的學習方式.”

巫妖大師搖搖頭,說道:“其他柱子不是這樣的,不過你儘可以試試。

我的意思是說:法術咒語和法陣之類的東西不能跳著學,但是純粹的文章不會造成危險,你怎麼學都行。

但是你必須保持警惕:如果發現這東西不是純粹文章,比如它可能是某種加密編纂過的法術,攜帶著莫名的力量,那你要停下來、穩下來,更加小心翼翼才行.”

“嗯,我記住了.”

莊續騰長舒一口氣。

倒不是為發現了錢老闆留給自己的意外之喜,而是繼尋找和再造身體之後,他手頭重新有了巫妖大師想要得到的東西。

只有這種互相需要的狀況繼續維持下去,莊續騰才能對兩人的關係稍感放心。

“誒,你剛才說這個大殿也有了我的一份,這是什麼意思?”

巫妖大師一揮手,指著遍佈大殿的石柱說道:“這個大殿就相當於我的大腦。

我的個性和理念形成我現在的形象,我的知識與經驗變化成柱子。

這裡是我的世界,該完全由我控制。

你比較特殊,隨時可以進出,彷彿有了大門的鑰匙。

只是考慮到我現在寄居在你體內,你的自由通行能力也可以理解.”

“我一直認為等我重新得到身體並離開你之後,你就無法再進這個大殿,但是這根隱形的柱子改變了一切.”

巫妖大師說道:“儘管你還無法理解,但這柱子上的東西是你的知識,柱子的所有權也是你的。

就憑這根柱子,你就總能來到這裡,我不可能將你拒之門外。

我現在只有一點想不通:如果咱們分離,你怎麼進來呢?”

莊續騰雙手一攤,說道:“我都不知道咱們如何分離,更不要說其他的了。

我反正不會傳送,做不到希爾·李或者曾經特魯斯·布克爾那樣。

呃,我有個不祥的預感,或許我不該提……”

“說吧,還有什麼比我被炸碎了更不祥的?”

“或許咱們沒法分開,所以才有這麼根柱子?或許因為有了這個柱子,咱們就分不開了?”

莊續騰小心翼翼的說道:“主要那個錢老闆整天把命運之類的話掛在嘴邊,彷彿能夠預知未來似的.”

莊續騰以為這個話題會觸及巫妖大師敏感的神經,讓它產生劇烈的情緒波動,甚至一巴掌把自己打出石柱大殿。

沒想到巫妖大師只是微微搖頭,聲音依舊平穩且平靜,說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呢。

我一點都不擔心這一點。

你認為的最壞情況是咱們一直分不開,我會厭惡這種狀態,那是你不瞭解我的經歷和過往.”

巫妖大師用手指點點莊續騰的肩膀,說道:“有一次法術事故,我被一座山壓在下面,我的雙臂就從肩膀這個位置被直接切斷,這讓我完全無法施法。

由於是秘密研究法術,沒人知道我的情況。

我被壓在山下面整整四百三十七年六個月零十四天,直到一場暴雨引起了山體滑坡,我才從裡面像個蛆蟲似的拱出來.”

莊續騰眨眨眼,他根本無法想象被壓在山底下四百多年是個什麼概念。

“我有足夠的耐心,而且在這方面很有經驗。

我能感覺到你怕我,但那沒有必要。

我需要你的身體,同樣也需要你為我服務。

如果你活著的時候沒能給我找到合適的復活的身體,那你死後,我就用你的身體,其實也沒啥問題。

就算你被炸碎了,只要還能有一個57%以上完整度的頭骨,或者一截帶著手掌的臂骨,我就能繼續行動.”

莊續騰嚥了口唾沫。

雖說死了之後一了百了,這身體就當是全部捐獻給巫妖大師,他一點也不覺得膈應,但只剩大半個腦袋或者一截手臂的結局聽起來也太慘了。

“所以……你能接受的最下限就是:我不被炸成渣渣?”

“差不多。

最近這兩年你最好別被炸成渣,讓我多回復一些法力。

再過兩年,就算你被炸成渣,我應該也有足夠的力量再去找下一個俯身者。

不過我暫時沒感應到任何人接近你的素質.”

巫妖大師用骨掌拍拍莊續騰,說道:“別整天疑神疑鬼、擔驚受怕的。

我已經想好了你的所有結局以及我要做出的應變,已經算計完了,因此也不會繼續算計你.”

“我……謝謝你哈!我突然想到以前看的自然生物讀本,裡面有種寄居蟹。

我大概就是被寄居的那種殼.”

莊續騰仰頭看著天,自嘲的笑笑,說道:“我的人生定位第一次這麼真實……”

“別講笑話了,我真快被你逗笑了.”

巫妖大師說道:“你挺好的。

不如我,不代表就是個破殼啊!雖然我在你這年齡的確比你強很多,已經是法術學院……”

“走了,再見,以後再聊!”

莊續騰朝巫妖大師豎起兩根中指,然後從石柱大殿離開。

巫妖大師哼哼兩聲,評價一句“有趣的小子”。

它隨後又將手放在隱形的第74根石柱上,期望能夠感受到不同。

“唉,還是絕對光滑和絕對隱形……錢老闆廢了這麼多心力,做出這麼神奇的東西,一定很了不起。

其他世界……其他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呢?至少比這個神棄世界好吧?”

“一般的知識也就罷了,魔法也不一定做不到,但這個卻不一樣.”

巫妖大師再次回憶莊續騰的動作表情,說道:“他不會騙我,柱子上的內容絕對是純粹的文章。

假設錢老闆的目的是向神棄世界發起報復,那文章本身沒有力量,文章中承載的經驗、知識和技能才是根本。

但什麼樣的思想才能被他看中?被一個遊歷多個世界的人重視?”

“目前看來,傳播那樣的思想是禁忌的,但這種禁忌為什麼存在?它的標準又是什麼?”

巫妖大師回到王座,陷入長時間的思考。

“跨世界的行為到底有什麼禁忌?如果能搞清這點,或許有助於我弄明白家鄉與神棄之地的關係,以及為什麼會發生毀滅災變了.”

巫妖大師逐漸沉默,它永遠忘不掉家鄉毀滅災變的那一天。

那時,他早已是星球上最強的法師之一,甚至可以去掉“之一”的修飾。

它正在研究從死靈迴歸活物的技術,包括利用法術製造出虛擬的世界,為死靈重塑活力……

他的研究方向非常獨特,或者說特立獨行。

因為在那個特殊的時代,除他之外的所有施法者基本都將神靈作為研究物件。

尤其是見識到神靈擺脫了規則約束、群體昇華成永恆的超然意識體後,大家認為找到了法術研究的終極目標。

而他則因為已經作為巫妖而享受近乎無限的生命,又能透過轉移意識的方式不斷延續無限,所以缺乏對“超然生命”的興趣。

在那個全世界關心的研究方向上,他“自私地”只是打打下手,最多幫人稽核一下研究成果,並沒有投入哪怕半成的精力。

那一天,正是他完成了“迭代世界”咒語設計的重要日子,他的心情極好。

這個多達45層的超級儀式咒語應該能夠幫助他創造出臨時的有生命世界,從而成為一個能量供給源,為將死靈轉換為活物提供支撐。

既有死靈的無限生命和各種抵抗能力,又有活物豐富的情感與隨之而來的想象力。

巫妖大師認為兩者的結合才是施法者的終極追求,而他……

“終於可以開始著手試驗了.”

巫妖大師想象著自己法術成型的那個場景,透支一下未來的喜悅,這樣也有利於控制情緒波動。

就在這時,他突然心緒不寧,總感覺哪裡出了問題,而且是大問題。

他放下手裡的東西,走出實驗室。

他的學生、學生的學生以及不知道多少代之後的孩子向他行禮問好。

平時,他會感受到熱情、仰慕、信任和親近,但是那一天,他只覺得心悸。

外面是個豔陽天,萬里無雲。

這種天氣最適合去踏青,感受一下花香鳥語和流水潺潺。

巫妖大師不喜歡那種活動,他總是會把小鳥嚇跑,讓魚群競相遠離。

但是這一次,讓鳥群驚飛的原因不是他,而是來自天地盡頭的一抹黑雲。

“不對!”

巫妖大師高舉雙手,憑藉自己的感覺啟動了居所周圍的防護法陣,並直接將它提升到最強的狀態。

就在大家看著周圍升起的防護屏障不知所以、面面相覷的時候,天突然黑了。

毀滅災變以接近光的速度橫掃了世界。

不光是巫妖大師所在的星球,就連他們的太陽都在三十分鐘之後熄滅。

巫妖大師眼睜睜看著家鄉變成了黑暗籠罩的地方,無邊的死寂佔據了一切。

他的屏障搖搖欲墜,在巨大的壓力下不斷縮小。

巫妖大師一邊苦苦支撐,一邊研究如何應對。

他注意到死靈法術受到的影響較小,防護的效果也最明顯。

當他損失了五分之二防護面積之後,終於完成了屏障的改造,讓它穩定下來。

豈不知,這只是它噩夢的開始……

不想再痛苦——巫妖大師嘆一口氣,從回憶中抽離出來。

它輕輕拍打兩側的肩膀,那裡不但有被山峰壓碎的老傷,更有維持屏障感受的巨大壓力。

這些深刻的記憶永遠不會變成石柱,它們只會和它對法術的執念以及那些更加刻骨銘心的情感一起,一直凝聚並構成他的本體。

它的身體佈滿傷痕,曾經所有的歡樂和幸福都已經成了痛苦的肥料,而痛苦,讓它如今還活著。

“莊續騰,你不要讓我失望啊……”巫妖大師喃喃道:“我真希望未來能和你並肩戰鬥,實現理想.”

巫妖大師的這番表態傳不到莊續騰的耳朵裡,他們兩個之間的隔離已經越來越嚴密。

莊續騰覺的這樣挺好,尤其是巫妖大師不能在偷窺他,這讓他重新有了隱私權。

並不是說莊續騰有什麼針對巫妖大師的陰謀,他只是害羞,不想讓巫妖大師看自己和莫甘娜吃飯約會的內容。

兩個人有段時間沒見面了,他們心裡都想著應該聚聚,哪怕聚在一起也就是吃個飯,然後聊聊天,最多散散步或者兜兜風,並沒有更多“實質性”(戈工道語)的進展。

兩個人很有默契,只要對方不急,他們也都不著急,專注地享受著當下。

“我最近想了個招數,用來控制表情的.”

莊續騰拉著莫甘娜,讓她從pcpd的角度試試自己的水平。

“你現在是偵探,應該能分辨謊言吧?”

“我還不熟練,但我可以試試.”

莫甘娜憑藉之前積累的功勞,加上她想去哪個部門就能去哪裡的便利,從巡警調到了刑事偵查部門,成為一個上尉偵探。

“我給你出個題。

口頭上同時要說天氣預報,同時你要在心裡狠狠罵我——別讓我看出來。

咦,你幹嘛擺出一副死人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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