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出使夏州?

突然被官家點了名,一時間,呂夷簡竟然沒能反應過來。

“臣願往!”

很快,呂夷簡就從驚詫中回過神來,起身施禮道。

“善。”

李傑微微一笑:“呂卿且牢記,夏州李氏若是真心歸附大宋,僅僅只是獻土,可不行。”

“夏州李氏必須同意一件事!”

“往後,凡是夏州青白鹽入境,必須從互市流入!”

“私走行為,嚴厲禁止!”

“凡是從夏州境內私走入宋的青白鹽,一旦查實,十倍罰之!”

“至於,罰金如何收繳,可先從私走者罰沒,若私走者不足償之,則由夏州李氏補繳。”

走私行為,素來是朝廷嚴厲打擊的行為。

眾所周知,北宋缺銅,單以銅錢走私為例。

凡將銅錢帶出國界者,河北、陝西、河東,不滿一百文,仗一百,一百文徙(流刑)一年,每多百文加一等,至徙三年,刺配遠惡州牢城兵。

一貫以上,為首者處以死刑,從者刺配遠惡州牢城兵。

如此刑罰,不可謂不重。

但高風險,往往也代表著高收益。

即便刑罰嚴苛,走私行為仍舊是屢禁不止。

歸根結底,不外乎四個字。

官商勾結!

李傑也知道,以現在的客觀條件,想要徹底杜絕走私,絕對是一件不現實的事。

但無法杜絕,不代表不能有效較少。

絕大多數從事走私的人,目的多是為了牟利。

李傑無法壓制他人心中的貪慾,但他可以直接打擊走私的源頭。

商品不是憑空而來的,似青白鹽等物資,都是在夏州李氏境內生產的。

打擊走私,不需要控制多如牛毛的走私商,只要制住夏州李氏即可。

罰!

狠狠地罰!

罰到夏州李氏肉疼,讓他們主動配合,嚴厲打擊走私。

如果夏州李氏敢不配合,或者不認罰金,辦法也很簡單。

大宋的軍隊,不是擺設。

有武力做後盾,料想夏州党項也不敢違背條約。

聽到這般處罰條例,呂夷簡不由暗暗叫苦。

夏州李氏,能答應這般霸道的條款嗎?

凡是從夏州境內走私入宋的,罰款全都要由夏州李氏承擔。

即便呂夷簡是宋臣,他也覺得這項條款,太過不講道理。

呂夷簡倒不是擔心夏州李氏拒絕,他真正擔心的是,自己無法完成這項任務。

如此一來,難免會給官家留下一個辦事不力的印象。

對於一個想要上進的幹部,‘辦事不力’四個字,太過沉重。

“另,朕欲於陝西路,新設安撫使司,呂卿可為陝西路經略安撫使。”

此話一出,呂夷簡心中大震。

此前,他以為官家只是單純讓他出使夏州,結果發現事實遠不止如此。

自隨開始,安撫大使登上政治舞臺,為行軍主帥兼職,至唐初,安撫使、為臨時派往各道處理事務的大臣,中唐以後不再設。

但到了宋初,安撫使、經略使再次出現。

雖然經略安撫使,職掌一路軍政大權,但對於呂夷簡而言,這份差遣,等於是貶斥。

從副宰相,到一路最高長官,可不是貶黜嗎?

另一邊。

在場的旁人聽到這項任命,皆是一震。

呂夷簡,這是要被貶?

這項任命,明顯是官家的敲打。

但為什麼被貶的是呂夷簡?

呂夷簡素有才幹,官聲向來不錯,且系出名門,最後,此次最先反對的,也不是呂夷簡。

他只是附和者而已。

官家為什麼要將呂夷簡單獨提出來?

眾人紛紛若有所思。

“謹遵陛下聖意!”

作為當事人的呂夷簡,雖然也是一臉懵逼,但只是稍過片刻,他還是應下了這份差遣。

君命難違!

除非他不想進步了。

“善。”

此事已定,李傑便將話題移到了另外一件事上。

“杭州市舶司失火桉,最新奏報,可有傳來?”

儘管李傑早就接到了密報,但密報歸密報,是不能拿出來給朝著大臣看的。

誰也不想身邊多了幾雙眼睛。

“暫時尚未傳至中書。”

“既如此,今天便到這裡吧。”

言罷,李傑徑直起身,向著後殿走去。

“恭送陛下!”

朝臣們見狀接連起身,行禮恭送。

不一會兒,眾人也先後離開了承明殿。

“坦夫。”

回去的路上,呂夷簡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轉頭一看,寇準正在向他走來。

“寇相。”

呂夷簡停下步子,微微躬身。

“唉。”

寇準輕輕一嘆:“這一次,你受苦了。”

“不論是中樞,還是地方,都是為朝廷做事,沒有什麼苦不苦的。”

呂夷簡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違心的話。

他苦不苦?

當然是苦的。

但他卻不能這麼說。

政治正確,很重要。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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