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八。

殿試如期開始。

雖然契丹異動頻頻,但貢舉乃是國之大事,除非契丹攻破了鎮州(真定)、定州,殿試才會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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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距離契丹出兵尚有些時日,自然不會影響貢舉。

這天清晨,天還未亮,士子們便趕到了東華門外。

宣德門是皇城的正門,但舉子殿試並不是從宣德門進入皇城。

畢竟,殿試的考試場所是講武殿,而講武殿又位於內朝,具體位置就在福寧殿的東邊。

更準確一點,應該是福寧殿隔壁一座大殿。

因此,從東華門進入皇城,穿過左承天門,沿著橫街(內朝外朝的分界線,或者說南北中界限)前行,一直向西。

到了宣右門,轉向北行,然後沿著宮道向北,一路行至內東門,跨過內東門便抵達最終的目的地。

也就是講武殿。

天色漸亮,應試的舉子們基本上都到了東華門外,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聚集在門外計程車子,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放鬆。

此時的殿試,並沒有實行不黜落制度。

即,縱使參加殿試,也不代表十拿九穩,依然存在落第的可能性。

所以,士子們對於殿試依舊是心存敬畏的。

從解試到省試,有如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如今好不容易走到了殿試,如果因為行差就錯,以致於殿試罷落,到時候哭都沒有地方。

人群中,葉清臣孤零零的站在一處,望著眼前巍峨的皇城,他的心中難免有幾分季動。

省試排名,他本該是前十的,最終卻因為宰相準女婿的緣故,降到了五十幾名。

當真是應了那句話,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

雖然省試的排名不影響殿試,但省試的名次還是具備參考價值的。

可惜……

少頃,葉清臣收回了思緒。

就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了兩位長相極為相似的舉子,這二人正被一群舉子包圍著,猶如眾星拱月。

不出意外,那兩人當是宋癢和宋祁兩兄弟。

兄弟二人不僅同據省試前十,並且他們此科極有可能同時及第。

兄弟二人同科及第的例子雖然不是沒有,但也的確比較罕見。

道一句十年難得一遇,並不為過。

看著宋癢和宋祁一副雲澹風輕的模樣,葉清臣的心中不由生出幾分羨慕。

東華門外唱名,誰人不想?

‘希望殿試不要再出什麼意外了。’

最近這幾天,葉清臣的心裡始終有一股隱憂。

他怕,怕殿試再出什麼意外。

另一邊,宋癢和宋祁兩兄弟並不知道葉清臣的感慨,其實,他們倆兄弟也不是沒有煩惱。

他們也擔心落第。

章頻和章頔的例子就擺在那裡,雖然眼下沒有兄弟不許同時登科的規定,但天威難測。

誰知道官家會不會忽然想起這檔子事?

另外,章頻還是殿試的考官之一,萬一官家看到章頻的時候,突然想起了鹹平故事。

屆時他們兄弟二人,或許便無法同時登科。

不多時,宮門緩緩開啟。

進場的時間到了!

相比於省試,殿試的檢查程式便簡略了很多,當然,只是精簡,不代表沒有。

皇城侍衛還是會依次檢查舉子隨身攜帶的物品。

很快,檢查流程便結束了。

能夠走到殿試這一步計程車子,都不是什麼傻子,哪些東西是違禁品,大家心裡都清楚的很。

沒人想倒在殿試的大門口。

所以,除非腦子進水了,不然的話,參加殿試的舉子是不會夾帶私貨的。

宮城,向來是神秘的。

尤其是橫街之後的內朝,除了侍從官們,其他朝臣鮮有機會來到內朝。

毫不誇張的說,在場的舉子們,某些人一輩子或許就這麼一次機會進入內朝。

故此,在前行的過程中,舉子們都很安靜,連低聲交流都沒有,絕大多數人都在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光景,將其刻印在腦海深處。

其實,將殿試場所定在內朝,不免有激勵之意。

如果說東華門外唱名是天下士子的終極追求,那麼能夠自由的出入內外朝,便是仕官者的美好願景。

當官的,誰不想穿上朱紫袍呢?

宋史·職官志,已上文武三品已傷服紫,五品已上服緋,九品以上服綠。

五品,幾乎是絕大多數官員的上限。

如果沒有特殊的際遇,很難突破五品的限制。

基本上也只有服緋、服紫的大臣,才有資格自由出入內外朝。

宮城再大,路程再遠,也有終時,絕大多數舉子還沒有回過味來,路便走到了。

不知不覺間,講武殿已在眼前。

當眾人看到懸於殿上的匾額已經從崇政便為講武,人群中首次出現了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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