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在這一刻,意識到了她想要學會吃醋的難度究竟有多大。

她會有被丟下的危機感,因為無論從哪種意義上,無論這一世她是什麼樣的樣貌、是什麼樣的性格,與他是什麼樣的關係、又相處了多少年……都不重要。

她總是被丟下的那個。

沒關係。

丟下歸丟下,她最後都會接受。

因為習慣了。

但是被丟下,與他被人搶走,卻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後者……雲淺對這種事情沒有什麼觀念,也想象不到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所以……雲淺眨了眨眼。

她想要學會吃醋這件事,興許比要一個孩子還要困難,孩子……在被呼喚來的狀態下,只要夫君肯努力,總會有的。

吃醋,卻十分的困難。

“……?”

徐長安看著雲淺微蹙的柳眉,整個人都有些懵。

雲姑娘在這兒說什麼呢?什麼叫她學不會吃醋,這件事不能怪她?好端端的,學吃醋做什麼。

此時,徐長安忽然想起了某天,雲淺指甲輕輕抵在他耳後,眼神溫柔卻又讓人瘮得慌的場景。

雖然雲淺那時候的表現是為了取悅他而裝出來的吃醋……但是依舊給他留下了些許陰影。

徐長安仔細想了想自己的所作所為。

將妻子丟下,自己一個人去仙門。

妻子在家中獨守空房,他卻在山上與師姐們吃茶、下棋、賞舞。

現在,更是帶著對方來逛青樓。

“……”眼角微微抽動,徐長安難得覺得雲淺不會吃醋是一件好事,因為他著實是有些不做人了。

清了清嗓子,徐長安捏了捏雲淺骨韻順滑的指尖,輕輕捉住她微涼的手捧在手心。

“小姐,你在說什麼吃醋的事情.”

“……”雲淺有很多的話想要說,可當溫暖源源不斷從夫君手心傳遞過來,暖意就好像一波一波的洪流,慢慢的衝破了她的心理防線,將她好不容易組織的語言吞沒。

雲淺理智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她的手被夫君上下蓋住,理智才彙集,就要被溫暖覆蓋到的渙散。

她想要說什麼來著……雲淺將另一隻手蓋在徐長安手面上,歪著頭。

應該還算是重要的事情?“吃醋……嫉妒……”雲淺說道:“臺下的有姑娘在嫉妒,我才想起這件事.”

她勉強算是解釋了一句。

“……這樣啊.”

徐長安若有所思的看向下方,沒有見到太多鬧騰的姑娘,也不知道雲淺是看到了什麼樣爭風吃醋的場景,居然能夠讓她聯想到自己身上。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小姐,你要看的劍舞,開始了.”

他緩緩鬆開握著雲淺的手,將理智重新還給雲姑娘。

她想要看劍舞,若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讓她沒有欣賞到喜歡的事物,徐長安可不會原諒自己。

而且,如果不是錯覺的話,先生剛剛是不是……瞪了自己一眼?李知白對他這種欺負人、拿捏雲淺的行為感覺到了不滿。

可雲淺真的很好理解、也很好對付、軟軟的更是好欺負。

“咳.”

徐長安乾咳一聲,跟著看向臺下,準備好好完成祝平娘給的任務。

“……”雲淺望著自己白皙的手指,她彷彿還能感受到之前那源源不斷的溫度,讓人留戀……在牽手的親密之下,其他的事情忽然都變得不重要了。

吃醋學不會就學不會,沒關係。

劍舞卻是要看的,因為相比於吃醋給徐長安帶來的開心,很明顯是她獻上一曲劍舞,然後再把自己當做禮物送給他要讓他更有興致……懷上女兒的機率也更大。

所以,劍舞要好好看。

雲淺看向宴廳中阿青的模糊身影,修長手指交疊,眼眸認真,不見一絲睏乏。

為了女兒,今天的雲姑娘也在努力。

——隨著秦姑娘有意減弱琴曲的節奏,在那山泉留響間緩緩開啟了間隔、留下了惹人遐思的空隙,阿青就踩著這空隙走了出來。

本來,宴廳中不該有風的,可此時卻有清風流動,在宴廳中吹起波瀾,隨著阿青的步伐,她裙襬微微搖晃,火紅燈孔照著裙角玄妙的軌跡緩緩落下。

一時間,整個花月樓都陷入了寂靜。

阿青登場沒有任何花哨的方式、也沒有任何的手段,她甚至連踩著琴曲的拍子登場時,都沒有踩到點子上。

她就是很普通的走了出來,然後安靜的站在那裡,就好像一塊吸力極大的磁鐵,牢牢的將姑娘們的視線鎖住。

她就是珍寶閣最頂層拉下帷幕後處在琉璃中的核心,不需要人介紹、但是再外行的人,也知曉她的珍貴。

這是怎麼樣好看的姑娘?一眼看過去,許多女子都呆滯了。

被眾人稱作半妖的阿青一襲長裙,那裙裳由上而下從蒼白之色逐漸散發為青綠,到裙襬處就像是被綠葉襯托的花兒,文靜而優雅。

“嘖……”祝平娘見到阿青緩緩走上臺,忍不住咂嘴。

這妮子……倒真的生有一幅好皮囊。

奇怪。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阿青有這麼好看,這麼有潛力?哦。

瞥了一眼溫梨,祝平娘又覺得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畢竟溫梨出落的這麼讓人驚豔,她對溫梨的印象不也是一個完全沒有女人味的假小子?所以,她的眼光不重要……如今,阿白那有些凝實的視線才重要。

“不錯的孩子.”

李知白沒有吝嗇自己的誇讚,在她的眼裡,阿青十分有天賦,她沒有任何修為,只是站在那裡……竟然意外的有幾分天人合一的感覺。

“……”陸姑娘。

作為在場自認為最是好色的女人,陸姑娘很好的維持住了自己的頭銜。

她看呆了。

這臺上的女子——是阿青?嗯?是阿青吧……真是阿青?她大腦一片凌亂,與雲淺十分相似的,不多的理智被美色衝擊到精神恍惚。

只見臺上,名為阿青的女子眉目間滿是不經意間散發出的優雅,若隱若現的長裙在火光散射下更好似瀰漫著仙氣,淡然自若,清逸脫俗的同時卻嬌顏如花,在身邊勾勒出了一道名為‘嫵媚’的氣場。

她明明是那麼優雅、清麗,卻意外的會讓人感覺有一點點的……色氣。

這種嫵氣並非是依靠身材、衣裳營造出來的,而是更深層次、好像從骨子裡散發出的韻味。

陸姑娘在這一刻十分確定,花月樓給阿青的‘內媚’評價簡直合適到了極點。

這妮子……陸姑娘隱晦的宴了口水。

太棒了。

臺下,雙腿不能動彈的黃丫頭呆呆的坐著,在她的眼眸中倒映的只有青姐姐的身影,她在見到阿青的那一刻,眼裡就再容不下任何人。

她的世界忽然恍若白晝,萬籟俱寂,所有的聲音消失,只有眼裡的阿青安靜的站在那裡,就好像夢境一般。

“好好看……”黃丫頭呆呆的發出囈語,捂著心口被集中了心臟,她感受著劇烈的心跳聲,白皙頸間甚至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好喜歡。

好喜歡這樣的青姐姐。

此刻,無論是誰,哪怕是平日裡再害怕半妖的少女,看著阿青都出現了長達幾息的失神,就連阿青手上拿著的那一把秀氣長劍都是如此的惹人注目。

這哪裡是半妖,說是天上的仙子下凡都會有人信,哪裡沾染了一個妖字?可關鍵是,阿青此時氣質柔和的讓人無法理解。

她本是仙女的端莊,可偏偏端莊中帶著些許嫵媚柔軟,她嘴角的微笑本該如水滴般透徹,可身上又有愜意的優雅。

沒有人見過這樣的阿青。

就連徐長安……都忍不住愣住了。

自信?這個阿青,是他之前見過的那個阿青姑娘嗎?想起了在雨中發呆,撐著傘被黃丫頭拽著衣袖奔跑的半妖少女……徐長安又看了看臺上那個駐足的少女,眨眼的頻率微微加快。

該說,女子都是這樣善變的?他反正是完全認不出來。

‘還是挺好看的。

’這是徐長安認真的評價。

‘她點妝的技術似乎不錯。

’這是徐長安第二個評價。

以及……阿青在妝容、打扮下會有如此大的改變,那是否意味著,雲姑娘若是學了她的手段,也能給自己帶來這般的驚喜……瞥了一眼自家雲姑娘,徐長安在心裡啐了一聲。

不需要。

雲姑娘已經很好看了,所以不需要裝扮。

只是……稍稍的有些意動。

……華彩間,阿青橫劍於身前,她慢慢走到秦姑娘面前。

而在她的眼前,那琴師姑娘就跪坐在地上,將手指按在琴絃上,消去餘音,隨後抬起頭和阿青對視。

提劍的女子和撫琴的姑娘。

這一幕很好看,像是朗月和星辰所散發的光輝,是最和諧的一對,是最美的風景。

燈光灑在阿青的一身長裙上,被吸收了光華,卻反倒更映著幾分清冷。

一切流程都很絲滑順暢,只見花月樓的燈火忽然暗淡,巨大舞臺前被紅布覆蓋,燈光聚集在臺上。

幕簾架在舞臺的前方,風一吹便是一陣好看的漣漪,隨著幕簾開啟,光影交錯,兩個姑娘的身影出現在舞臺正中央。

兩個姑娘,兩張琴,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搭配,可是卻讓在場的人都失了魂。

“……好配啊.”

就在這時候,不知道是誰說了這樣的一句話,如同在幽潭中丟下了一塊石頭,瞬間擴散開來。

很配。

的確很配。

這兒的女子們自以為看膩了話本,可當這種驚豔到極致、彷彿夢幻中的場景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她們還是沉醉了。

“……切.”

黃丫頭嫉妒的咬牙,但是即便是她,也不得不說臺上的阿青和秦姑娘真的十分匹配。

不像她。

黃丫頭可以肯定,如果此時在臺上的是她……一定已經被青姐姐的光輝所掩蓋。

她只會像是一個丫鬟,而不是對等的存在。

但是她不服氣。

至少對秦姑娘是不服氣的,因為……還有云姑娘呢!雲姑娘和青姐姐在一起也是很有感覺的,如果此時在臺上的雲淺,那給人的感覺一定不會是情感上相配,而是護衛和大小姐。

雲淺當然是那個大小姐。

嗯,雖然雲淺和黃丫頭沒有關係,但她就是不服。

臺上,阿青將劍放在古琴旁,對著秦姑娘屈身行了一個女子禮,說道:“勞秦姑娘費心了.”

這一幕又讓臺下姑娘們沸騰,明明只是簡單的交談,卻意外的……很有一對的感覺。

不出意料,接下來的花月樓會有很多人吃這一對劍膽琴心。

“妹妹客氣了.”

秦姑娘聞言這才忽然驚醒,她近距離看著此時阿青那在燈火下微微發亮的眸子,一時間臉紅到了雪頸,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說什麼,哪裡有平日裡一點大氣的樣子。

慌了。

她現在就是很慌。

但是臺下無數投來的視線讓秦姑娘知曉,無論如何她現在都不能衝上去抱住阿青……哪怕,她現在真的很想抱住她。

沒關係……以後會有機會的。

——臺下。

石青君聽著耳邊姑娘們被驚豔到興奮竊竊私語,緩緩看向窗外。

只見陰雨連綿,天空雖然陰暗,但是清澈見底——於是並非內景,也不是心魔。

她的所見所聞,就是最真切的現實。

“這個姑娘,就是阿青?”

石青君問。

“沒錯,石姐姐,她就是阿青.”

身旁少女一臉愛慕的說道:“呀,我……好像愛上她了.”

石青君:“……”她再一次看向臺上。

阿青長髮被一條淡綠色的髮帶隨意束著,如同瀑布一般的垂落而下,蔓過纖細柳腰,輕風拂來,青絲飄動,那般風采,仿若落下凡塵的謫仙。

和她認知中的完全不同。

不是個女人,而是個少女。

長身玉立,流暢而華美,束腰勒緊之下,將少女修長曼妙的身材展現的淋漓盡致。

微仰的臉精美剔透,膚若美瓷唇若櫻花,阿青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就似是要將花月樓的姑娘們徹底融化。

清冷、美麗、嫵媚。

和石青君認識的那個淵海下不會聽人說話的麻煩女人截然不同。

“……”青君偶爾也會懷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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