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只有一位尊顏若神的姑娘。

她很難會感覺到驚詫甚至是震驚。

要知道,哪怕是遇到了徐長安那樣的人,石青君的第一反應也只是感興趣。

即便是無法理解的通天白玉紫雷,她第一步的動作也是嘗試看看能不能將其擋在朝雲之外。

就算是那道削減了她兩成修為的心魔劫,她也可以坦然面對。

至少不會被驚訝到出神……但是即便是石青君此刻也有驚詫,半晌說不出話,連咬了一口的水果都在口中被暖出了溫度,忘記了嚥下。

石青君:“……”她看著臺上那個將腰間長劍緩緩抽出,骨子裡都透著媚色的阿青,腦海中閃過了某個驕傲的少女。

嘗試著想要將腦海中兩個姑娘的身影重合,但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因為到了乾坤境,本質是不會被扭轉的,參考她就知曉,哪怕她看似轉變了性格,從俯瞰滄海飛塵變成參與其中,乃至於到了青樓中聽曲子。

可是石青君這個女人的‘本質’是沒有變化的。

但是臺上那個女人不一樣。

她已經完全變了,從內而外,從精神到眼神,從識海到命運軌跡全部與石青君所瞭解的人完全不同。

人怎麼會有這樣的變化?石青君不明白。

她當然不明白,也不知道女人會在有了心上人會有多麼大的改變。

“……?”

在花月樓姑娘們眼中,此時的石青君都被阿青的樣貌所震驚到,露出了和之前冷靜優雅不同的愕然。

‘看,就算是石姐姐這樣的大家閨秀、千金小姐,也被阿青的內媚勾到了。

’會有自豪的吧,將阿青當成自己人去看的話。

石青君:“……”她緩過勁來,看著手中被咬了一口的果子,緩緩將口中的果實細緻的咀嚼、嚥下。

她忽然有些恍惚。

該是不會認錯人的。

那麼,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是哪裡出了問題。

天底下,難得有這樣奇怪的事情出現。

石青君在這一刻感受到了李知白體會到的驚詫。

她和李知白在青樓中見到她一樣的驚詫、一樣的不敢置信。

石青君看著臺上那一襲青衣,面露媚色的姑娘,呼吸逐漸平靜。

於是石青君開始思考一件事。

在普通人的眼裡,究竟是她來勾欄中聽曲兒、和姑娘打牌讓人驚詫——還是魔門小青親自上臺演出、賣弄風情要讓人震撼?石青君本能的覺得是小青更奇怪,因為自己只是聽曲子,至少沒有上臺。

來青樓聽曲,和將自己變成青樓姑娘……應該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選擇。

但是石青君又很清楚一件事。

對於李知白、祝桐君而言,肯定是自己在青樓中聽曲會更讓她們震撼。

青州之君和其他人不同。

她是高高在上的霜天,相比之下……魔門娘娘雖然是乾坤境,卻遠遠沒有到達‘神明’的層次,以及,那位魔門的娘娘性格乖戾,讓人無法捉摸,傳聞中更是化身無數,沒有辦法以正常人的思緒去理解。

至少,如果是魔門的人強闖朝雲宗,被擾了清靜的石青君雖然不會惱怒,但也不會無視,她有看對方一眼的時間,就順勢用眼神將其鎮殺了。

魔門娘娘卻選擇放過了祝桐君。

對於魔門娘娘那樣的女人而言,世俗觀念全部不重要,所以即使她出現在青樓、上臺將自己變成了清倌人,不至於讓人無法接受。

但是。

能夠明白是一回事,可當這一切真的出現在眼前,石青君還是會不明白,還是會感覺到疑惑驚詫。

顯然,臺上已經開始抽劍的青眸女子並未有發現她的存在。

正常。

她們這樣的女人一旦開始隱藏氣息,除了用肉眼真切的捕捉到,不然是無法察覺到一絲一毫的,即便是石青君,也是發現對方上臺後,認真看了一眼才認出來。

所以,即便她現在就在臺下坐著,但只要對方的目光沒有真切的停留在她身上,也是察覺不到的。

石青君又敏銳的發現了一件事。

“她的名字……是叫阿青?”

石青君問。

“回石姐姐,就是叫做阿青,姑姑沒有給她起花名,只是沿用了.”

“……嗯.”

石青君眼睫輕顫。

難怪,她會覺得‘阿青’這兩個字耳熟。

甚至,這種好像汙她名聲的手段都有些眼熟……不,也不是。

碧鱗青蛇,稱一聲阿青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石青君收回視線,稍稍低下頭沒有繼續去看阿青,這樣,只要不被看見眼睛,就多了一分不被阿青察覺到她神識軌跡的可能。

出現了。

天底下難得會讓朝雲仙子迴避的人。

經驗告訴石青君,她每一次遇見阿青這個姑娘,帶來的都是無法理解的麻煩……阿青在她眼裡也是個無法溝通的女人。

當雙方都覺得對方難以溝通,於是就不會只是一人的問題。

此時,臺上的阿青開始了演出。

她站在那裡,手中劍光閃閃,將所有姑娘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隨著對劍法的回憶,臺上阿青動了。

她手腕的輕輕用力,長劍緩緩轉了起來,靈動異常,劍光反射間,好像在她身上似乎出現了一個的光輪,與她美豔的長裙融為一體。

劍刃在空中劃了一個弧,阿青柔軟的腰肢隨著劍光倒去,卻又在著地的前一刻,挽起劍花,身影在光影的掩護下,出現在幾步之外。

好似身形都與劍融為了一體,在臺上閃爍,騰挪著。

在這一瞬,她的氣質就像是一柄軟劍,柔弱,卻也有鋒銳之意,可時而又好像化作一條柔軟的飄帶,充滿了女子的柔美。

眾人欣賞著她的舞蹈,覺得如夢如幻。

阿青的劍舞帶著濃郁的古風,與花月樓姑娘們的截然不同,有著極為鮮明的個人氣息。

至於原因,當然是這劍舞就是來自於古時。

阿青動用了一點點修為,那是和祝平娘印象中一樣的,只是開源境的微小應用。

但是就是這樣的簡單操作,卻讓她的劍光與舞臺的場景、燈火,以及劍光反射微妙的組合在一起,讓觀看者腦海中可以自動補出畫面。

臺上劍光閃閃,如日落大地,舞姿嬌柔,手中的劍影卻如江海面上平靜下來的波光。

揮手間,彷彿在小小的舞臺上展現出了蒼茫雲海,明月穹天。

劍光流轉,更是凸顯了她晶瑩的眸子、姣好的身段。

光芒映金碧輝煌,身影化琉璃鋪地,劍光做燈,華彩鑲牆,那是如同夢幻一樣的場景。

甚至就連阿青煙波流轉的眼眸都在空中劃過一道道軌跡,如同一條條淡綠色的飄帶,遊離在空氣中。

阿青蓮步輕移,將視線投向高臺一瞬。

她不知道雲姑娘會不會喜歡這樣的劍舞,可她的確已經盡力回憶少時所學,並以簡單的方式展現出來。

這種劍舞可以和環境氣氛融合,在彰顯自己身段、眼神的同時還可以增添氛圍,有多重妙用。

她現在營造出來的是一種輝煌精美的景色,但是隻要願意……完全可以用作夫妻閨中增添情趣所用,所以是很適合雲姑娘、是應該會讓那位雲姑娘心動的舞蹈。

至於說公子會不會喜歡,阿青心道這不重要了。

因為公子也是用劍的,他就算只看一眼,也會知道自己用了心,也會知曉她這種‘普通女子’為了這樣的劍舞會付出怎麼樣的努力,一定會對她另眼相看。

知道這個就足夠了。

阿青是學過劍舞的。

畢竟,她與石青君那樣踏入修行界就一路破浪的女子不同。

身為半妖,她少女時期學過太多無用的東西、走過太多彎路,這種好似用來勾引男人的劍舞,算的上是其中之一。

“……”雲淺看的認真。

她覺得很好看,而且正如阿青所說的,的確很有用,夫君應該會喜歡。

但是……雲淺轉過身,卻發現徐長安正在看自己,顯然,他的注意力已經從阿青的劍舞轉移到自己的側臉上。

為什麼?雲淺仔細想了一會兒,就知道了原因。

因為阿青在凝轉身子的時候,身材輪廓很明顯,所以他只是看了一會兒,就放棄了。

雲淺的想法沒錯,徐長安的確開始‘避嫌’,就算是厚臉皮如他,也做不出姑娘在身邊卻觀賞其他女人劍舞的事情來。

因為他的確被驚豔了。

不是因為阿青的樣貌,而是她用劍精妙的方式……那種讓劍光、劍影與光影結合的控制力,出現在一個青樓姑娘身上,很難不讓他佩服。

能夠將劍舞練習到這種程度,徐長安不知曉那個在雨中發呆的姑娘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

他很早的時候就說過,一個努力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因為她的努力而受到嘲笑。

像是阿青這樣因為一曲劍舞就驚豔到他,也許就是花月樓姑娘們與眾不同的地方。

她們總是積極、向上的。

這種情緒,恰恰是雲姑娘所欠缺的。

徐長安看著雲淺目不轉睛的欣賞劍舞,頷首微微點頭。

雲姑娘很喜歡……不錯。

他稍稍記住了阿青這個女子,與柳青蘿放在了一個位置——可以讓雲姑娘去和對方相處的級別。

宴臺上,除了陸姑娘陷入美色,其他幾個人多少都被阿青的劍舞給影響到了。

包括溫梨。

‘這種運劍的方式……’溫梨眼眸中反射著微弱的光芒,她將阿青劍刃、劍尖的軌跡全部記了下來,隱隱察覺到了一些形而上的東西。

那好像是她尚未接觸到的境界。

怎麼會是這樣。

溫梨敏銳察覺到了李知白、祝平娘都沒有發現的東西。

臺上的半妖姑娘……是什麼人?——“……這劍舞,有些意思.”

祝平娘驚詫的看著阿青:“是誰教她的.”

李知白也有幾分驚詫,她看過類似的劍舞,但是此類風格應該是年代很久的……就好像她給祝平娘點的那個妝容一樣,是應該已經被淹沒在時代洪流中的產物。

卻不想,在青樓中看見了。

但只是古時舞,也不怎麼值得驚詫,半妖若是沒有什麼奇遇,活不到阿青這個年歲。

“有什麼奇遇吧.”

“也是.”

祝平娘點頭。

一會兒阿青下臺,她可要去好好問問。

——臺上人影連閃,修長的衣裙,華美大氣。

劍舞開來到了另一個階段,黑白劍光兩色在阿青身上交織纏綿,產生一種莫名的韻味。

膚凝雪,眸如煙,那是溫柔,帶著羞澀的眼神。

阿青在盡情展示身為女子的魅力,她對於自己很滿意,雖然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她少女時期所學會的東西,但是以現在的心智展現在雲淺面前……阿青還是本能的覺得有些害羞。

她初登臺舞劍的時候是自信,但是隨著時間的進展、隨著她能夠感受到更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阿青的面上就出現了一些控制不住的紅暈。

這種韻色讓人不知道她是害羞,還是因為女子體力流逝後本能的反應……但是,她的確俏臉微紅。

當這種女子欲拒還迎的神情在阿青面上出現的一瞬間,整個花月樓都安靜了。

些許汗珠的出現,更是讓她惹人憐惜。

‘好可愛。

’此時,阿青的姿態又給姑娘們帶來了驚喜,部分姑娘連呼吸聲都放緩了,生怕錯過這樣美好的風景。

“是害羞了吧……”此時,有姑娘掩面而笑。

雖然初登臺自信滿滿的阿青很讓人驚豔,但是這種回過神後的害羞才顯得更加真實,更讓她們喜歡,覺得阿青親近。

【害羞】。

聽著這樣的詞,石青君看向臺上。

舞劍的姑娘臉上紅霞更甚,那狹長的睫毛上方能看到額頭處的汗珠,緋紅都順著雙頰蔓延至了修長白皙的脖頸處,連耳根後方都縈繞著嬌豔的色彩。

這是能夠和她平等對話的姑娘。

也許,當做是自己認錯了比較好。

石青君在思考著,自己是不是應當離去?她不想和阿青打起來……在放棄了道韻後,已經沒有了爭鬥的理由。

可……這兒是桐君的地方。

為何是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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