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說話嚴厲,漼時宜不敢留在當場,低頭先行退了出去。

漼三娘紅著臉,思索良久之後,才開口回道:“求殿下體諒妾身的苦衷。”

她伏在地上拜禮,周生辰卻不再開口。

時間沉默著過去,漼三娘子覺得後背也是冒出來冷汗。

她知道,小南辰王雖然看著溫和,但也是身經百戰的殺人魔王。即便不會對自己有什麼嚴厲的處罰,但他若是真的為此羞惱起來,漼三孃的面子先就保不住了。

終於,周生辰緩緩地開口說道:“漼三娘子快起身。”

漼三娘直起身子,暗自拿出手帕擦了額頭的冷汗。

“漼太傅既有此意,或者本王也可請漼三娘子代為轉告,請他去朝堂,為本王抹去當初誓言,可否?”周生辰接著問道。

漼三娘看過去,心裡暗自叫苦:莫說漼廣已經致仕,就是他在任,恐怕寧可舍了族人的性命,也不敢去開口說這件事的。

“殿下,”她遲疑著才說出口,就見周生辰笑了。

漼三孃的心情為之一寬,聽他說道:“本王與三娘子說笑,切莫在意。”

漼三娘立刻感到腦海茫然,不知道再應該如何應對這個息怒無常的王。

“十一學業未成,更沒到了當初的十年之約。現在雖然漼太傅有令,但本王不僅不會讓十一回去,更不會讓漼廣、漼壽兩位將軍返回。”周生辰輕鬆地說道。

“這,”漼三娘難以抵擋他的言詞攻勢,一時不知道再怎麼懇求才好。

“十一不能違約;漼廣將軍遠征壽陽;漼壽將軍接管平秦王轄地。若這三人離開,既會讓天下人不齒,更會讓國家不安。漼三娘子,你以為漼太傅可以承受這些嗎?”周生辰接著問道。

漼三娘連忙答道:“殿下所言極是,妾身想漼氏三房宗主,必不敢承受。”

點點頭,周生辰繼續說道:“太傅關懷族中子弟,說是回去清河郡修史。但以本網來看,不過是他想要保得族中子弟性命安好罷了。”

一語道破,漼三娘不敢接話,低頭不語。

“當初你們送十一和漼風等人前來本王這裡,可曾想到他們會因為路上辛苦而染病,甚至身歿?又,當初漼三娘子帶漼風前來,只說太傅答允要入軍中效力,可曾想到會因此戰歿?”周生辰接著問道。

漼三娘再拜禮道:“誠如殿下所言。”

“是了。”周生辰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淺顯的道理,為何還要糾結?莫非天下萬民,只有漼氏三房最為珍貴?又或者以本王尊貴之身親赴戰陣,是要保護那些平日享受榮華富貴,平日畏縮怯懦之輩?”

漼三娘子面色通紅,低頭不敢對答。

看著她,周生辰許久才緩和了語氣說道:“本王只是略作比較,並非真要幻想如此。請漼三娘子修書一封,轉告太傅。本王再立誓言——十一到期後必會;漼風、漼壽榮耀滿身之後,必能光耀漼氏宗族!本王保證,他們任何一人,都不會有性命之憂。”

漼三娘聽了暗呼口氣,連忙答道:“小女跟在殿下身邊,我們自然最為放心;至於漼風、漼壽,如殿下所言,軍中本就兇險,他們與我們,對此都是清楚,並不敢讓殿下承擔什麼。”

“這就好。”周生辰隨即溫和地說道,“本王還有與時宜的學業未完成。漼三娘子若是有閒情,可以旁觀。”

見他不再提及別的事,漼三娘子只得暫且放下仍是糾結的心請,施禮稱好。

漼時宜再被找來,周生辰和她同去書房。漼三娘子想了想,也還是跟了過去。

漼時宜習練的軸卷就放在桌桉上,漼三娘子拿起來查閱,心裡不禁叫好:時宜原來只是喜好讀書,卻因為身體不好,以及我們忙於它務的原因,使她沒有得到連貫的教導。現在王府這幾年,果然是學業精進,字跡又為雋秀峻拔。

她正在為女兒的學業開心,耳中已經聽到琴聲響起。

眼見周生辰耐心指導,漼時宜聰敏地學琴的樣子,漼三娘子看得也是發呆,再暗叫一聲:好一對玉人!

自己的這個念頭才起,她先是臉紅了。

漼時宜早就指婚給皇室,後來又轉指婚於現在的那個走幾步都要喘氣、咳嗽,十幾歲像是幾十歲的所謂太子劉子行。

看著周生辰與漼時宜開心地一教一學的狀況,漼三娘子再有慨傷:自己的女兒豈能不心疼,豈能不願意她嫁給好人家?

暗歎大家女子不易,只能作為豪貴門第交往的籌碼,漼三娘不久就溼了眼眶,連連擦拭淚水。

和美的曲子傳來,漼三娘子聽得入神,心情為之喜悅。

忽然,她覺得有些異樣:這首曲子,不正是司馬相如為卓文君所創作、彈奏的《鳳求凰》嘛!

那兩人是傳世的佳偶形象,此時的周生辰與漼時宜,不就如是嘛!

漼三娘子想到這裡,心裡不禁一陣慌亂。

隨即,她再就想到了小南辰王當眾立下的誓言,暗道:他不會那樣做的,哪怕真的是時宜對他有了感情。

想到這裡,漼三娘又忍不住為小南辰王報起屈來,暗恨朝堂的那些人無恥之尤。

“那些人”裡面,卻赫然也有自己的兄長漼廣的身影!這樣的聯想,令漼三娘子心如亂麻。

強迫自己的心情安穩下來,她耐心地旁觀這對師徒,心裡再為這兩人感慨:若是小南辰王沒有立下那樣的誓言,我豁出命去,也要把時宜嫁給他。至於阿兄責備,我又豈能先是舍了丈夫,再把女兒往火坑裡推呢?

她又忽然想起來,漼廣臨行前,也說了對漼時宜嫁給劉子行的不滿,認為是當權者耍賴而必要找機會悔婚。

反覆想著,她只有更加遺憾,只為小南辰王不該立下那樣的誓言。

是啊,人人都可以違反自己的誓言。小南辰王,你為什麼不呢?

漼三娘子心情複雜,一時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之中。

“阿孃,我學完了,這就陪你回去休歇。”漼時宜的話,打斷了漼三娘子的暢想。

“哦,好的,我們這就走。”她下意識地說道。

“本王已經為你們母女,安排了合適的別院住處。三娘子與十一,就在王府住下吧。”周生辰的語氣溫和,但看來的眼神,卻分明是不容置疑。

漼三娘子回過神來,又看到女兒的神情也很緊張,不禁笑道:“好,我就先住下來。馬上寫信去清河郡,等待宗主回覆的訊息。”

周生辰命侍從找來鳳俏,就由她帶著漼三娘子等人去側院居住。

走在豪闊的王府中,漼三娘子不禁讚道:“小南辰王行事低調,王府卻如此壯麗。”

“也有蠻族和受降的將領來王府拜見,非如此,不能彰顯我王的威勢。”漼時宜立刻答道。

鳳俏雖然聽不大懂,但隱約可知是小師妹在向著師父說話,也隨即答道:“這王府算什麼!我們千軍萬馬跟隨殿下轉戰的時候,只覺得天下任意馳騁,那才是真的壯麗景緻呢!”

漼三娘聽她說得有些過火,但也知道這個漂亮的女將軍沒什麼文化才學,也就並不在意。

到了旁邊的院落,漼三娘不禁再次開口稱讚。

院落裡是青石板漫地,左近假山嶙峋、花木綺麗。前面居住的並非普通住所,儼然是壯闊的殿堂。

“我們住在這裡,真是榮幸之至。”漼三娘子稱讚後說道。

“這裡原本是空置的院落,是殿下才剛命人整理出來的。這樣說起來好巧,像是他知道漼三娘子來似的。”鳳俏自顧說道。

漼三娘子的心裡,不禁也說了聲:真的好巧。

進了屋內,鳳俏先是驚訝地說道:“原來竟是這樣華麗!”

入眼處,都是紗帳錦帷,顏色或者是淺粉,或者是水綠,又或者是澹藍。顯然,這是用不同的色彩,來佈置的不同屋舍,藉以區分這些房間的不同功用——臥室、客廳、書房等。

“時宜居住一直在此?”漼三娘一時疏忽,脫口問道。

“小師妹和那個叫做成喜的婢女,在旁邊一個略小的院落居住。這裡是才收拾出來的”鳳俏再次提示,“不過殿下也說了,漼姑娘以後就住在這裡了。”

點點頭,漼三娘子喃喃地說道:“若說闊大,就是宮內也不過如此了。”

說了這話,她自己先是不好意思:女兒只是小南辰王的弟子罷了。

又想起來,她轉頭問道:“鳳將軍在王府中,也有這樣的居住之地嗎?”

大氣地笑了笑,鳳俏回道:“這樣的地方被我住下,怕不是當天就把這些錦繡帷帳弄得稀爛了。”

她的話說完,漼時宜先是笑了。

漼三娘子也回過神來,連忙說道:“鳳將軍行伍之人,自然對這些不感興趣。”

別說對這些不感興趣,鳳俏就是對眼前的這個號稱大族掌家女子的漼三娘,也並不感興趣。

也不再多說,她略微拱手說道:“請三娘子和小師妹安歇,我就不打擾了。”說罷,她自顧揚長而去。

看著她的背影,漼三娘子也是再又發呆。

“母親。”漼時宜輕喚一聲,漼三娘子回過神來,不禁慨嘆著說道:“小南辰王果然有禮,頗為重視漼氏。”

“這是宗主舅舅有聲名,是母親賢淑之德遠播。”漼時宜說道。

聽得高興,漼三娘子拉著女兒的手,笑著說道:“這是因為他的徒弟十一乖巧。否則,你以為赫赫威名的小南辰王,會如此禮遇漼氏嗎?”

母女兩人落座,漼時宜對母親剛才說的話感到疑惑,追問道:“母親說師傅怎麼了?”

笑了笑,漼三娘子遙想著說道:“那還是多年以前,小南辰王的英名就已天下傳頌。有好事的文人才子,特意為他做了一首詞。詞裡描述雖然多有他狂放不羈,但也是對他的誇讚和敬意無疑。”

“是嗎?母親快說說,我倒是從沒聽說過呢。”漼時宜笑著連連催問。

漼三娘子微笑著看著女兒,緩緩地說道:“醉臥白骨灘,放意且狂歌,一匹馬,一壺酒,世上如王有幾人?”

漼時宜喃喃地複述,不禁為那樣的情景暢想感懷。

“我看你真的痴迷這個師傅了。”漼三娘笑著說道。

臉上略微泛紅,漼時宜趕緊岔開話題:“母親想著如何回應宗主?”

提起這件事,漼三娘子也是臉紅,為受到小南辰王的質問。

“還能這麼說?就照實說唄。小南辰王看起來生了氣,宗主那邊又是強行要求,我們還能怎麼辦。”漼三娘子說得也是無奈。

漼時宜也不再說什麼,立刻就給母親找來了紙筆。坐在旁邊,她一邊研墨一邊說道:“母親就快些寫吧。”

漼三娘子自然知道女兒也是不情願回去,自己當然也不願意女兒又回去被禁錮在那邊的家中——那些同族的人,也都暗含著要說媒漼時宜的心思呢。

頭緒萬端,都是凌亂。漼三娘子也只好自理思緒,寫下了給漼廣的信。

信中說明了小南辰王的態度,她再勸說兄長:

阿兄一向以國事為重,令人敬仰萬分。時宜受到承諾的約束,不能返家探親;而漼風、漼壽也都在宗主的教導之下,現在只是保衛疆土、為國立功。如此說來,眾人所做的事都是一樣的——建立功業,齊家治國。小南辰王又誓言保證他們三人的安全,小妹頗為感動。事情如此,盡由宗主考量,小妹拜禮再三。

這封信被快馬傳報清河郡,漼三娘子暫時在王府裡住下來,等待漼廣的回訊。

平日裡,她或者在周生辰和漼時宜的陪伴下,去到西州城內各處賞觀,或者就留在府裡,督導、關注女兒的學習。

周生辰再偶來找來百戲班子,請她們母女觀看,算是熱鬧一番。

漼三娘子對周生辰的熱情接待極為感動,答禮說道:“殿下,先不說小女,只說我在這裡住著,就給殿下添了許多麻煩。”

“三娘子不必客氣。都說母女連心,你們母女數年不見,必是相互思念為甚。”周生辰不在意地說道。

漼三娘子聽他這樣說,心裡更覺愧疚。先是丈夫被漼廣喝令趕走,再就是女兒被他當做政,治籌碼送來送去。這樣的結果,不僅使得漼文君的家庭破散,更使得一共只有三個人的這個小家,每人都是天各一方。

“感謝殿下關懷。”漼三娘子只得回道,“殿下也說家國,我們只得做出犧牲。”

“嗯,代價不可謂不大。”周生辰默默地說道。

漼三娘子心裡感傷,不禁伸手拉住漼時宜。

“依本王來看,漼三娘子也不必走了,就留在王府裡陪伴時宜。”周生辰接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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