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化心裡暗贊:漼廣雖說服了奇藥,但此時竟然如此靈便,非是殭屍詐屍,或許也非為國之心,實在也有功名慾念驅使。

“太傅,我王另有密事,請您務必答允後,才能發兵。”他再低聲說道。

漼廣點點頭,聽他繼續說下去:“劉元、趙騰必要伏法;又因為皇帝已然長大,太子劉子行應該被廢;太后被囚禁數年,當放出。”

漼廣逐一默默地點頭。

“那麼,漼姑娘的聲名,”甘化猶豫著說道。

“老臣早就親口對劉子行說了,他們的婚約已然作廢。莫說有此事,就是沒有,老臣也不會再維持那樁婚約。”漼廣堅定地說道,“此事我已在族中說明,朝廷也已知曉。至於劉子行本人,那只是他一廂情願罷了。”

他這樣說,也的確如此。至於公開廢止婚約,卻另要有個程式才好。

“我王就擔心漼姑娘的清譽為此受損,所以命我特意詢問。”甘化隨即答道。

“嗯,請轉告小南辰王,就說漼某雖然老邁,卻還並未真的湖塗。入京後,我會當眾講明的。”漼廣說得很自信。

甘化就此放心,再隨口稱讚他幾句。

漼廣隨即把漼三娘和漼文姬喚進來,吩咐著說道:“我雖病體沉重,但心裡頗為惦念陛下。如果我或有天命不測,豈能不再拜見陛下?立刻備車。”

漼三娘和漼文姬聽了,先是從命,再又驚訝萬分:阿兄哪裡還有什麼病體沉重的樣子?看著簡直就是不用車馬,跑也能從清河郡跑去中州城的。

漼廣被侍從服侍著起身下地,隨即就用了一些粥菜。

見他情況穩定,又已然答允立刻前往中州,甘化拱手道別。

“甘將軍身為軍中司馬,想必也是趕著去中州的了?”漼廣隨口問道。

“因為定北王也會南下助勢,我王就命在下前去岱州一帶巡視,以防其他諸侯有異動。”甘化拱手答道。

漼廣再暗自佩服小南辰王思慮縝密之後,與甘化施禮道別。

甘化帶上隨從,立刻趕往岱州、碩州一帶。出示了小南辰王的密令之後,他得到這些地方的將領支援,撥兵以防左近有異動發生。

他在這裡潛伏、巡視自不必提,那邊的小南辰王,此時不僅沒有緊張萬分,而是頗為清閒的樣子。

兵馬召集已畢,他並未急著出兵,而是回到了長安城中的王府裡。

漼時宜又是單獨待了多日,見到我王之後,情不自禁地跑近前,乾脆地抱住了他。

身邊的成喜紅著臉低聲提示道:“漼姑娘還沒拜禮。”

“本王一向不喜歡繁文冗節。十一越是自在天然,本王越是開心歡喜。”周生辰對她低喝一聲,伸手攬住了漼時宜的纖腰。

“成喜說得何嘗不對?”漼時宜的情緒高漲,笑嘻嘻地說罷,推開了他。

退後幾步,她兩手交於胸前,認真地拜伏在他的腳下,口稱:“徒兒拜見師傅!”

“就說沒必要。”周生辰伸手扶起她,再又轉頭對成喜問道,“這樣你就滿意了?”

成喜忍不住笑了,趕緊邁步走開,心裡暗道:漼姑娘抱住你那樣,你可就滿意了?

漼時宜偷眼看著成喜跑遠,又笑眯眯地站起身,拉住了周生辰的手:“殿下,我這些天都很聽話,從沒出過院子。就是那個,那個什麼廣陵王來,我也沒有露面。”

周生辰不禁暗笑:即便他再逼迫,你再為難,本王又豈能令你見他?!

“好乖的徒弟,確乎比宏將軍他們乖巧。”周生辰贊罷,拉著她的手走去正堂。

“我王,近來我都按你的要求做好了功課,儘管檢查。”漼時宜自信地說道。

“好。”周生辰說著,和她並肩走入堂內。

多日沒來正堂,漼時宜進來之後,當即為眼前的景緻驚呆了。

偌大的殿堂內,沒有油燈的煙氣,全部是跳躍著的紅色蠟燭的火苗。

入眼所見,除了幾尊香爐,正在鳥鳥地冒著香菸之外,就是擺放在四處,組成不同圖桉的玫瑰花簇。

滿堂都是馥郁的香氣,令她倍覺意亂神迷。

走去心形的花簇邊,她俯身嗅嗅,再走去擺成不同字樣的花簇邊看看。

“怎麼,不喜歡?”周生辰笑問道。

“哪裡啊。”漼時宜連忙回道,“十一這是看得、聞得陶醉呢。”

“今天是你的生辰。”周生辰看著她說道,“本王公務繁多,只是為你做了簡單的籌備。”

漼時宜頓時溼了眼眶,仰頭望著他說道:“我的生辰。你,周生辰,怎麼對我如此關懷細心?”

看著她的眼睛,周生辰輕聲說道:“時宜,我們是有天命的。”

漼時宜的眼淚,立刻從眼角滾落了下來。

抬手為她輕輕地擦去,周生辰拉著她的手,坐在花團錦簇之中。

其他侍從早就得到吩咐,此時只是關好了屋門,各自去到外邊守護。

室內燭光搖曳,漼時宜看著他的眼睛,自己的心情也如同海浪搖動。

心裡早就為他所動,但她知道他們之間畢竟有師徒名分。更何況,周生辰還立下了重誓,甘心終生護國呢。

拉著他的手,漼時宜輕聲說道:“我忽然喊了你的名字,你會不會怪我無禮?”

握著她柔膩的玉手,周生辰笑著答道:“我不過就是教導你的責任而已。雖有十年之約,但我本就不羈,並不在意。”

漼時宜隨即笑了,玉臉滿是紅暈。

十年之約啊。以她十三歲到了王府,那就是再有六年就可以消除這個名分了。

至於他說的重誓,那又如何?大不了不行婚姻之禮就罷了。

想到這裡,她不禁發痴,不禁身心都覺得火熱。

揉了揉她的手,周生辰安慰著說道:“時宜,你不要再多想。”

“嗯嗯。”漼時宜回過神來。左手被他握著,她並不捨得抽回來,下意識地用右手手背挨在臉上。

心裡不禁說聲“好燙”,她紅著臉低頭不語。

周生辰笑了笑,鬆開了她的手,從旁邊拿來酒壺。

漼時宜連忙近前去拿酒杯,卻乾脆就撲進了他的懷裡。

本是難堪,但她並不想挪動身體。

周生辰自顧拿了杯子,倒了兩杯酒。

“這是你的生辰酒,必要喝的。”說罷,他遞到她手裡一杯。

就倚靠著他的肩頭,她舉杯飲盡。

若是從此就這樣偎在一起度過今生,漼時宜也是滿意的。

“怎麼不說話?”周生辰輕聲問道。

“我在想,若能與我王就這樣坐在一起終老,必也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美事。”漼時宜輕啟朱唇,悠悠地說道。

笑了笑,周生辰輕拍著她的後背,喃喃地說道:“你的願望很美好,可實在也是低了些。”

“嗯?”她抬頭仰看著他。

“我是說,我們將會如你所願,更親密地在一起。”周生辰笑著說道。

漼時宜只說他不懂得自己的心思,卻也為他這句話感到開心。

伸手摟住他的腰,她覺得渾身發軟,再也不想動一下。

許久,她在他的懷中沉沉酣睡。

周生辰待她睡得香甜,再拿來身邊的狐皮大被,把她仔細地包裹起來。

她的玉臉滿是安然祥和,周生辰情難自已地俯身。

她並未睡熟,但覺溫熱湊近,卻並不敢,也不想睜眼,也不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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