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捕了?”

看到自己伸過去的大手,在垃圾山前止步,稻草人感覺到了些許的詫異。

但隨之,便是一種被觸怒的瘋狂。

這種憤怒,更多的是來源於不甘以及被褻瀆,明明現在的自己,掌握了血色深淵的力量,明明自己已經得到了猩紅權杖,甚至坐上了猩紅的寶座,自己已經輕鬆解決掉了曾經壓迫著自己的兩個上點陣圖騰,自己已經是最接近神的存在,但是,那個傢伙,居然對自己說“被捕了?”

我已無限高貴,你卻在對我說出面對卑微者的話語?僅憑這褻瀆,便該被處死。

它不是沒有感受到此時魏衛的特殊,也不是不能感受到垃圾山上的氣場變化,但仍然感覺荒唐。

畢竟,那個傢伙,太弱小了。

而伴隨著他的憤怒,無盡的血色在廢鐵城裡湧動了起來,這些力量切割著層怪的空間,將一個人從身體再到內心,再到潛意識,再到本能層面,統統洞穿,徹底掌握,然後引動了廢鐵城百萬居民所有的精神力量,再度變化出了一種洶湧恐怖的血色狂潮,蠻不講理的向著垃圾山上滾蕩過去。

在這一刻,不知有多少之前便已經偷偷關注著廢鐵城的圖騰,忽然快速的收回了目光。

血色深淵力量的爆發太過恐懼,使得它們雙眼都受到重擊,流出了血水。

它們心驚膽顫,又錯愕不已,根本沒有想過,流浪教會與秩序主教的聯手,居然製造出了這樣的怪物。

這是猩紅的愚蠢造就的。

如果不是這一代的猩紅犯蠢,如今掌控了這種力量的應該是他。

而如果真是他掌控了這樣的力量,那麼現在窺探著廢鐵城的圖騰們,應該已經圍攏過來,向著他膜拜了。

但如今,這些圖騰們卻只能按耐著內心的驚恐,看稻草人究竟做到哪一步。

同時在內心裡計算著,是不是下一步就該想辦法跟流浪教會建立一下聯絡,溝通溝通感情了。

而在十五街區的某個小小出租屋裡,人頭掛件也已經老老實實的把自己掛回了掛鉤上,緊緊閉著眼睛,甚至連這都感覺不安全,它在考慮是不是應該把自己塞到沙發底下,只是移動不便,所以壯著膽子睜開眼睛,看向了幽靈貴婦,想著是不是拋棄前輩的矜持,求她把自己塞到沙發下面去。

但這一睜眼,卻發現幽靈貴婦也在害怕,但是卻仍然飄到了窗前,偷偷看著窗外。

心裡一下子猶豫了……這傻子直到這時,表現的都比自己好啊,那是不是自己也該在這時候好好的表現一下?猩紅是個瘋子,放棄了那麼強大的力量。

但是,萬一……之所以被稱為瘋子,不就是因為時常有些不合常理的事情在他們身上發生嗎?…………然後面對著廢鐵城裡洶湧而來的血色深淵力量,垃圾山上,魏衛卻顯得表情異常的輕鬆,安靜的握著手裡的槍。

“你不合理!”

“……”面對著血色深淵裡那無窮的哭嚎與瘋狂的話語,他只是平靜而堅定的說出了四個字。

下一刻,他勾動扳機,忽然有一顆子彈衝出槍膛。

這一顆子彈,與廢鐵城百萬居民的精神力量相比,簡直渺小到了極點。

如同針尖面對著海洋。

這是一種強烈到極致的反差,一顆子彈,面對百萬瘋狂的意志。

但在這無盡強烈的反差裡,又不能忽略一個事實,那就是,唯有這顆子彈,才是真實的。

隨著槍聲響起,子彈飛出,那層層疊疊的猩紅力量,與瘋狂意志,忽然之間,像是被冰雪封住,子彈出膛的一刻,便已經再也看不見,誰也不知道飛向了哪裡,但劇烈的槍響,卻忽然衝進了每一個瘋狂者的腦海,使得他們的大腦強行宕機,瘋狂的念頭,如同海水漏了個洞,瞬間流失乾淨。

剛剛猩紅力量的瘋狂越浩大,如今便越乾淨。

幾乎在不到半秒的時間裡,湧動在了這座城市上空的血色海洋,便忽然消失的乾乾淨淨。

只有那些消散之中的淡淡血絲,還有些許,緩緩在半空垂落,並消散。

極致的瘋狂與極致的安靜,完美銜接,生出別樣的美感。

…………“這是怎麼回事?”

無論是廢鐵城西北的莊園裡面,還是那無數窺探著廢鐵城的圖騰們心中,甚至還有十五街區的人頭掛件與幽靈貴婦。

也包括了城外的蜘蛛女王與廢鐵城邊緣倚在摩托上的溼婆,盡皆被眼前的一幕震憾到。

他們難以置信的看著,手持猩紅權杖,站在了十字街口的稻草人,身邊那無法形容的瘋狂漩渦正在消失,也看到了那一座本身就散發著無盡紅色血絲的神靈喪鐘,這時正在失去所有的血色渲染,精緻而妖異的外表,正在這時飛快的消褪,露出了它的普通本質,並且這本質也在快速變得破舊。

無人能夠解釋這一切,包括基金會在內。

或許,只有從諾亞事件之後,便刻意將自己藏了起來的安神父,能夠解釋這一切。

但這一刻,他只是帶著看熱鬧的心態,看著整個世界出醜。

“人真是一種可笑的生物,生來便擁有著強烈的掌控欲.”

“但是卻並不明白,越是想掌控什麼,便越是看不清這件事情的本質.”

“他們都知道,當新一代的猩紅甦醒,集齊了神座與權杖之後,便會將舊有猩紅的殘留,全部回收.”

“所有的猩紅力量,都將匯聚於他的手中,透過他的理解,再度賦予新的意義.”

“而這意義,便是猩紅聖經.”

“所以他們瘋狂,害怕新的猩紅意志和自己想的不一樣,想到了在他脖子上拴一條鏈子,也想到了換一個意志重新取代它.”

“他們成功了,手持權杖,掌控深淵.”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猩紅在意的只是自身的更新而已.”

“而當他的更新完成,他便擁有了最本質的自我,於是,他在誕生的瞬間,便否認了以前的猩紅.”

“……”他輕輕嘆惜,看向了自己的手掌,本來紅潤結實的手掌,這時正在變得青黑龜裂,像是咧開了一張張的嘴,而他抬頭,同樣也可以看到這個世界上許多和自己一樣的事物,比如隱藏在了深層空間裡的某艘大船,船身正變得破敗,露出了支稜的甲板,甚至船身都出現了傾斜斷裂的徵兆。

它慘叫著,飛快的逃離,以免崩潰的太厲害。

看到了一輛被停在廢鐵城邊緣的血肉摩托,正在失去一切的動力源泉。

即使遠在第一城防線,某個精密實驗室內,也忽然有一駕巨大的人形兵器,發出了劇烈變化,周圍警示燈全部亮起。

所有實驗人員盡皆大驚失色,快速實施安保方案。

“他根本就不必收回所有的猩紅力量.”

安神父這時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但他卻在笑著,彷彿笑的很開心:“他只需要否認掉其他的猩紅力量.”

“猩紅之前的殘留仍然在影響著世界,有人研究了他的力量,有人儲存了他的力量,也有人認為自己成為了猩紅虛假的主人,但是,當新的猩紅開始否認這一切,其他的猩紅便開始失去自身存在的意義,這世界上終究只會剩下唯一的猩紅,而這,與他收回了所有猩紅,又有什麼區別?”

“不過都是新的意志誕生,開始肅清一切而已!”

“……”“……”“還有機會……”忽然之間,廢鐵城西北莊園之中,秩序主教臉色鐵青,大聲喊了出來。

這世界上最瞭解猩紅的便是薔薇教派,但秩序教會的大主教,絕對是第二個瞭解猩紅的存在。

他一開始也完全沒想到這樣的事情,但身為真理惡魔的他,在意識到情況有異時,便也立刻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只見他雙眼猛得睜大,越睜越大,已經快要超過了一個人的極限,而若是在此時看向他的眼睛,也可以產生他的雙眼正在變得無窮擴散,如同一片星空似的模樣。

真理惡魔的高位階能力,洞穿本源。

隨著他這種能力的施展,快速超過了自身負荷,他的瞳孔已經變得黯淡,結晶,然後破碎,黑色的鮮血流了出來。

但在這過程中,他還是窺向了一個模糊的點,這使得他忽然不顧體面,大聲喊了出來:“殺死他!”

“這時候的他,是最弱小的時候……”“……”旁邊流浪教會的大主教,幾乎無法理解這句話,明明猩紅剛剛輕描淡寫否認了一切,你卻說它最為弱小?但他的決斷力讓他不去詢問,而是快速向稻草人下了命令。

“殺了他,只有殺了他,哪怕再送他去重新更新一次……”秩序主教在聽到流浪教會大主教下令之後,才有時間喊了出來,這聲音裡帶著強烈的沮喪、恐慌,以及自嘲:“如若不然,我們就成為了這世界上第二第三的大傻瓜……”“我們的愚蠢,將被信徒永遠的嘲笑……”“……”流浪教會大主教沒時間理會他這發洩似的話語,只是心裡也忍不住生出了一個怪異的想法:“我們是第二第三的大傻瓜,那麼第一是誰?”

“……”“當然是基金會.”

秩序主教在這麼絕望的時候,居然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真理惡魔力量的餘波使得他捕捉到了流浪教會大主教的想法,這時睜著一雙已經瞎掉的,眼神空洞的眼睛的臉上,居然也忍不住露出了那種我倒黴但看到你更倒黴心情還是不由變得很好的表情:“基金會才是排名第一的大傻瓜……”“他們賭輸了一切……”“……”“……”“殺了他?”

“我有什麼資格可以殺死他?”

稻草人在接到了流浪教會大主教的指令時,只覺滿腹苦水,恨不得回頭將這個老傢伙吃掉。

剛剛,自己那種已經無限接近於神的感覺瞬間便已消失,快到它甚至感覺那是一場噩夢,身為虛幻的圖騰,都感覺這件事太虛幻。

就好像,自己踩著階梯,登到了高點,俯視著下方的螻蟻。

這種高度上的差別讓自己實在無法將這個螻蟻放在眼裡,結果自己一句話還沒說完,螻蟻忽然抽掉了梯子。

搞什麼啊……太要命了。

這種從高空墜落的恐慌感,讓它欲哭無淚,但還是本能的向著垃圾山上,釋放了自己的力量。

稻草人,詛咒體系上點陣圖騰。

自詛咒之中誕生,天生便掌握著詛咒體系的高階能力。

數不清的低密囈語,快速的向著垃圾山湧去,帶著無法形容的惡毒與瘋狂。

垃圾山上,手持黑色短槍直直站立的魏衛,臉上忽然蒙上了一層黑氣,他能夠感覺到那無窮低語之中,蘊含著的恐怖力量,冷不丁睜眼,會覺得那種囈語並不存在,但稍一走神,便被它充斥了大腦,那好像是無數個人的咒罵與指責,是一切的惡魔透過言語來傳遞進自己的精神世界。

詛咒,便是純粹的惡意。

是一種我也知道我拿你沒辦法,但是偏偏想要透過惡意來影響到你的不真實邏輯。

我對付不了你,接觸不到你,但我還是想要你病,要你死,要你倒黴,要麼經歷這世界上所有痛苦的事情。

詛咒惡魔將這種不真實的邏輯變成了真實的。

魏衛感受到了稻草人陰冷怨毒的眼神,它試圖讓自己變得虛弱,於是自己真的感覺手腳發軟,甚至手裡的槍都快無法舉起。

它試圖讓自己生病,自己的心臟便絞痛不已,面板上生出了潰爛的傷口。

它試圖讓自己跌入地獄,自己腳下便如生出了萬丈深淵。

…………“居然真的有用?”

稻草人完全沒想到自己的詛咒會成功,被這一幕驚喜不已,興奮與激動瘋狂湧入腦海。

誰能想到呢?明明那麼強大,似乎可以毀滅一切的血色深淵力量沒有作用,居然是自身的詛咒力量起到了作用?而與此同時,隨著詛咒力量的生效,它也漸漸猜到。

猩紅否認了其他的猩紅力量,所以面對一切擁有猩紅力量的事物,他都顯得無比強大,但是,猩紅自身同樣也是弱小的,它誕生了新的自己,這使得它成為了唯一的猩紅,但這唯一的猩紅,根本沒有成長的空間,如今的他,不是什麼神,他只是一個第六狀態的惡魔力量擁有者而已……而自己是惡魔圖騰,對應到超凡者,便是第七狀態。

足足壓制了他一個位階。

這驚喜的發現,使得它難掩內心的激動,瘋狂摧動了詛咒惡魔的力量。

讓他虛弱,讓他生滿病痛,再讓他跌入深淵,讓他永遠與痛苦和絕望相伴,讓他永遠身處災厄之中。

詛咒惡魔的高階力量,便是強行讓被詛咒的目標,與那些負面的事物建立聯絡,詛咒惡魔只是純粹的惡意,他沒有瘟疫惡魔與死亡惡魔的力量,但它卻可以強行引來這種力量,嫁接到被詛咒目標的身體上,而這,就是詛咒惡魔強行打破邏輯,實在自己超現實邏輯的本質。

“呼……”而被各種負面力量影響的魏衛,則是低低的呼著氣,開始從垃圾山上走下來。

稻草人剛剛才變得興奮的意志,再度感受到了恐慌,它能切實的感到自己的力量在對對方起作用,卻不明白對方為什麼仍然下來了。

就好像手裡拿著槍,一槍槍轟在了對方身上,對方本來應該死了,卻仍然在向自己走過來一般的絕望。

這就是猩紅的意志,也是猩紅的超現實邏輯。

他不是不受影響,而是哪怕受到了影響,仍然可以按照自我意志行動。

稻草人驚恐的發現,自己好像無法阻止猩紅走下垃圾山,走向自己的面前,於是他只能瘋狂的釋放詛咒。

魏衛身邊,那些綾亂的電線,開始在空中飛舞。

那一片片混亂的人群,與他們駕駛的車輛,開始無頭無腦一般的衝撞,交織成了鋼鐵洪流,向著魏衛身上衝撞了過來。

詛咒惡魔的最深層次力量。

將對手強行與災厄惡魔嫁接,讓對手所過之處,全是災厄相伴。

眼看著整座廢鐵城與垃圾山交接之地,變得一片混亂,稻草人心裡也生出了些許的希望,同時快速的尋找著離開這個地方的路線。

不僅是他,哪怕是莊園之中,流浪教會的大主教,也已經快速的離開,鑽進轎車。

他也知道,這時稻草人好像不可思議的壓制了新一代的猩紅,甚至看起來有贏的希望,但他不敢賭。

剛剛他已經做過了自己有生以來最大的賭博,而結果則是,成為了世界上排名第三的傻瓜,所以他這時選擇離開。

…………“呼……”而魏衛在走向廢鐵城的途中,也看到了周圍混亂的車輛,與這個世界對自己的惡意。

自己做出了選擇,否認掉了舊有的猩紅,但代價也很大。

自己真的變成了一個第六狀態的超凡者,失去了一步通往神座的階梯。

果然不是什麼好事都輪到自己的啊…………只是,做出這樣的選擇,自己一點也不後悔。

他只知道自己這時該去清理掉那個稻草人,但卻看到了眼前混亂的車流,有種感覺,自己走到了哪裡,哪裡便會有災厄出現。

不知道這些災厄,會不會殺死的自己,但起碼,它們會對自己造成各種各樣的影響,而在這影響之中,自己想殺掉的東西,正在快速的遠離廢鐵城。

“小衛哥……”也就在這時,一隻溫暖的小手忽然握住了魏衛的手掌。

魏衛轉頭,就看到了葉飛飛紅色的眼睛。

葉飛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對一切,只能按照最表象的邏輯去理解。

她知道廢鐵城裡發生了恐怖的事情,也知道有人在害人,但是自己無力去解決,只能下意識的跟著心裡最相信的魏衛,魏衛做出了一些她看不懂的行為,比如,跑到垃圾山上,對著空氣說了一些話,這個過程中,她甚至感覺到了一些真實的傷感,第一次看到了臉上沒有笑容的魏衛。

然後她看到魏衛開始堅定的拿槍走向廢鐵城,而在他身上,正不停的出現恐怖的傷疤。

他被無數惡魔侵擾著,撕裂著,但仍然要走向廢鐵城,這種堅毅的步伐,讓她只覺內心如同觸電。

她終於忍不住追了上來,在她看到魏衛彷彿已經虛弱到連路上的車輛都看不清楚的時候,跑到了他身邊,握住了他的手掌。

“我陪著你啊小衛哥……”“……”葉飛飛並不知道自己這時說出這句話代表著什麼,因為她心裡只是想著和魏衛一起去解決壞人而已。

但在魏衛的視野之中,卻看到了翻臉覆地的變化。

稻草人嫁接了自己與災厄惡魔之間的聯絡,使得自己所過之處,到處都是匪夷所思的倒黴事件,直到葉飛飛的到來。

那些無頭蒼蠅一般亂撞的車輛,忽然熄火。

扭曲蛇身一般滋著火花的電線,一下子變得安靜,失去了所有電力。

就連遠處的工地上,也有一輛泥頭車,忽然被髮動,睜開了兩隻射出遠光的大眼睛。

而其他的小型車輛,則在泥頭車的虎視眈眈下,忽然變得老實且安靜了下來,一切的災厄,都在遠離這片街區。

災厄惡魔主動切斷了與自己的聯絡。

魏衛笑了起來,向著單純懵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葉飛飛微笑,然後和她一起,越走越快,大步向著廢鐵城中走來。

…………“這是什麼情況?”

正準備逃走的稻草人,忽然感受到了自己的詛咒力量落空,只感覺到了錯愕。

他還沒有逃走,便看到了魏衛越來越快,已經穿過了數條街道,大步的向著自己所在的位置走來。

自己被對方的目光鎖定,無法移動。

內心在一瞬間,便被強烈的恐慌充斥,它終於憑著本能,做出了決定,身體慢慢的傾倒,如同在向著那個方向下跪。

而握著權杖的手,顫抖著,向上舉了起來。

將這根本來不屬於自己的權杖,交給了它原本的主人。

…………魏衛走到了稻草人的面前,看著跪倒在地,交出權杖的稻草人。

忽然微笑,伸手拿過權杖,抬起膝蓋折成了兩段扔在地上,然後抬槍,指在了稻草人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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