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層意思麼,那便是太宗想要鍛鍊一下李恪獨掌朝局的能力,道理很簡單,主弱臣強的格局從來不會持久,一個不小心之下,就有可能會發生不妙之變化,對此,太宗顯然是心中有數的,故而此番才會將陳子明這根李恪的柺杖帶走,給李恪一個自由發揮的大舞臺,以確保政權之永續,至於其三麼,也不凡有著讓陳子明好生休養生息一番的用心在,無他,太宗已被今年連折兩名宰輔的現實給嚇到了,當真不希望陳子明也會因操勞過度而步上了馬、房二人之後塵。

“夫君,你看,那岸上的人!”

甭管太宗的真實想法是甚,既來之,則安之,大半個月下來,每日裡例常的晨昏定省之外,陳子明大多數的時間全都與汝南公主膩在了一起,不是遊山便是玩水,這不,今日又是一道泛舟清水湖上,正自逍遙間,汝南公主偶然間見到岸邊似乎有一宮裝女子正拼命地向此處揮手,只是隔著太遠,既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也聽不清其在喊些甚,只是招呼的意思卻是一目瞭然得很,一見及此,汝南公主自不敢大意了去,緊著便提醒了陳子明一句道。

“哦?靠過去!”

聽得汝南公主提醒,陳子明這才注意到了岸邊那不停揮手的宮裝女子,可同樣搞不懂那女子如此急切招呼的用意何在,略一猶豫之下,還是決定去看個究竟。

“諾!”

陳子明既是有所吩咐,負責划船的幾名小宦官自是不敢稍有耽擱,齊齊應諾之餘,紛紛加快了划槳的速度,畫舫很快便靠近了岸邊。

不好,看來是出事了!身為神箭手,陳子明的眼力自然是極佳,隨著離岸漸近,他已是認出了岸上那名宮裝女子的身份,赫然是負責照顧蕭瑀的女官,心頭猛地便是一跳,瞬間便意識到老蕭同志怕是要撐不住了。

“公主殿下,陳大人,不好了,蕭老大人吐血昏迷了.”

果然不出陳子明的預料之外,船才剛近了岸,還尚未停穩,就見那名女官已是惶急無比地嚷嚷了一嗓子。

“啊……,怎麼會這樣!”

蕭瑀乃是汝南公主的舅公,為人雖是嚴苛無比,可對汝南公主卻是極其的疼愛,早年間,汝南公主可是沒少去蕭瑀府上游玩,也就是嫁給了陳子明之後,為避諱故,才去得少了些,可逢年過節的,汝南公主總要親自去蕭府走上一趟,雙方間的關係一向極佳,而今,一聽蕭瑀吐血昏迷,汝南公主登時便急了,眼圈一紅,淚水止不住地便流淌而出了。

“馨兒莫急,先去看看再說.”

儘管對蕭瑀的病情惡化早有預料,可真聽得其將逝,陳子明也自不免有些慼慼然,待得見汝南公主傷心若此,陳子明的心當即便是一疼,趕忙伸手扶了愛妻一把,溫和地勸慰了一句道。

“快,快走!”

汝南公主心急如焚之下,根本顧不得抹去臉上的淚痕,一待船靠上了岸,緊著便躍下了船幫,招呼了一聲,急匆匆地便往蕭瑀的住所趕了去,一見及此,陳子明自是不敢稍有遷延,趕忙便跟了上去……“下官等見過公主殿下,見過陳大人.”

不大的院落中,幾名太醫正自低聲地交談著,看樣子是在探討蕭瑀的病情,待得見到陳子明夫婦趕了來,卻是無人敢有絲毫的怠慢,齊齊搶上了前去,恭謹萬分地各自見禮不迭。

“免了,蕭老的病情如何了?”

只掃了眼院子裡的情形,陳子明的臉色立馬便耷拉了下來,沒旁的,這兒竟只有幾名低品階的太醫在,劉醫正等經驗豐富的老太醫居然都沒見人影,明顯對蕭瑀的生死有著漠視之嫌——陳子明與蕭瑀同朝為官多年,有過矛盾,也有過合作,儘管談不上有太多的私人感情,拋開汝南公主與其之間的關係不論,陳子明本人其實一向很是欽佩蕭瑀的剛直敢言與表裡如一,更別說這些年來,得其襄助不少,自是不願見其晚景如此之淒涼。

“回大人的話,蕭老大人嘔血雖止,然,已是燈枯油淨之身,卻恐、唔,卻恐難拖到天黑了.”

見得陳子明面色不善,幾名太醫自不免都有些惶恐,彼此對視了一眼之後,由一名品階最高的中年太醫出面給出了個極不樂觀的判斷。

“哼,那爾等還楞在這兒作甚,去,趕緊奏明陛下,著劉醫正等人即刻前來會診!”

那名中年太醫的結論一出,汝南公主握著陳子明的手立馬便是一緊,雖不曾開口言事,可剛停的淚水卻又止不住地流淌了下來,一見及此,陳子明心火也自起了,沒好氣地呵斥了眾太醫幾句,而後麼,也沒管眾人是怎個表情,擁著汝南公主便行進了院子的主房之中。

“奴婢見過公主殿下,見過陳大人.”

蕭瑀是受了恩旨前來玉華宮養病的,家人都不曾隨行,偌大的主房中,就只有兩名宮女在侍奉著,這一見到陳子明夫婦行了進來,趕忙齊齊見禮不迭。

“舅公.”

一見到形銷骨立地躺在榻上的蕭瑀,汝南公主哪有心情去理會那兩名宮女的見禮,悲呼了一聲,便已是淚流滿面地撲到了榻前。

“傻丫頭,舅公沒事,沒事的.”

或許是迴光返照的緣故,蕭瑀的臉上竟是出現了一片的紅暈,精氣神也自強了不少,這一見汝南公主悲傷若此,緊著便伸出了一隻枯乾的手,很是憐愛地摸了摸汝南公主的腦門,強笑著安撫了一句道。

“嗯,舅公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汝南公主口中雖是哽咽地應著,可淚水卻是怎麼也止不住,很顯然,汝南公主根本就不相信蕭瑀還有好起來的可能。

“莫哭了,舅公有些話要與子明說,馨兒且先暫避一下可好?”

蕭瑀顯然也知道自己怕是過不了眼下這一關了,自不願在這等哭哭啼啼中熬過最後的時光,這便笑著出言吩咐道。

“嗯.”

這一見蕭瑀明顯是要說遺言了,汝南公主儘自悲傷,也不敢多有耽擱,重重地點頭應了一聲,便即起了身,將兩名隨侍的宮女也盡皆帶了出去,房中只餘下陳子明與蕭瑀獨處。

“子明啊,多謝你能來送老朽這最後一程了.”

待得汝南公主去後,蕭瑀吃力地轉了下已漸僵硬的脖子,目光炯然地看向了陳子明,卻並未急著說正事,而是含笑地致謝了一句道。

“蕭老……”面對著將逝的蕭瑀,陳子明也自不知說啥才好了,僅僅只是輕喚了一聲。

“呵,老朽這一生可謂是跌宕起伏,甚事不曾經歷過,該有的也都有了,自無甚遺憾可言,唯有一事放心不下,那便是陛下硬要再度親征,此事萬不可行啊,子明乃社稷臣,當知此舉之不妥,老朽無能,未能諫止,唯指望子明能有所作為了,若能成事,老朽在九泉之下,也就能瞑目了,子明可願為老朽再行一諫否?”

蕭瑀並未在意陳子明的尷尬,自失地一笑,不緊不慢地便將遺願道了出來,渾然不涉己身,竟還在思忖著該如何諫止太宗的親征事宜,這等忠誠,當即便令陳子明的眼圈不由自主地泛紅了起來……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皇帝跪了:你管這叫村子?

會員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