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丑時三刻,夜已是極深了,太原城裡一派的死寂,然則並非所有人都沉浸在夢鄉之中,實際上,無論是李家軍還是華軍,都有著大批的將士依舊保持著緊張的戒備狀態,尤其是南城牆上的華軍將士,更是足有一半兵力在城上城下佈防著,至於輪休的將士,也都是枕戈待旦著,很顯然,在這等情形下,要想夜襲華軍,可能性基本為零,然則奉命從東城率部發動攻擊的長孫順德也自沒得選擇,但見其抬頭看了看天色之後,這才咬了咬牙,低聲地喝令了一嗓子,旋即便見百餘名精選出來的敢死之士匍匐在地,順著牆面一路向東城與南城的轉角處緩緩爬將過去。

“殺啊!”

華軍並未在東城牆設防,可卻在轉角處插上了數支火把,很顯然,不管如何匍匐前進,一過了轉角,必然會被華軍瞧個正著,正因為此,一潛行到了轉角處,負責指揮敢死隊的一名校尉立馬咆哮著躥起了身子,率部便發足狂衝了起來,試圖打華軍一個措手不及。

“放箭!”

李家軍校尉的衝起固是突然得很,可要想打華軍一個措手不及麼,卻根本沒絲毫的可能性,此無他,概因華軍早就在離轉角處四十五步之距上用檑木滾石砌成了一堵及胸的矮牆,不僅如此,早已百餘弓箭手沿城頭列陣待命,這不,李家軍敢死隊方才剛剛衝出轉角,只聽一名負責指揮的華軍校尉一聲令下,箭雨便即毫不容情地向衝來的李家軍敢死隊罩了過去。

四十五步之距雖不算長,可要想跑完,少說也須得數秒的時間,而這,就已足夠華軍輪休的弓箭手們張弓搭箭了的,可憐李家軍敢死隊百餘號人雖是瘋狂衝鋒,可待得到了矮牆前,已是死得沒剩多少了,偏偏又因著矮牆的存在,根本無法一躍而過,也就只能充當華軍弓箭手們的靶子,很快便被消滅了個乾淨。

“衝,殺過去!”

眼瞅著敢死隊的突襲沒能奏效,長孫順德顯然是急了,也不管可行與否,大吼著便下令手下兩千士兵順城牆發起了狂衝。

“嗚,嗚嗚,嗚嗚……”就在長孫順德發起突襲之際,城西與城南的交界處,段志玄也自率部發起了衝鋒,所不同的是段志玄並未玩甚敢死隊之偷襲,而是吹著號角發起了強攻,聲勢明顯比長孫順德這一頭要強上不老少,當然了,決死衝鋒都是士兵們的活計,段志玄本人卻是根本沒打算去參與,而是帶著督戰隊貓在了後頭。

血戰很快便在南城牆的兩端同時爆發了,慘烈無比倒是真的,只不過慘烈的只是李家軍將士而已,在準備充分的華軍面前,李家軍那些缺乏訓練的新兵蛋子根本不值一提,衝得越快的,死的也越快,這已經不是一場戰鬥,而是一場華軍對李家軍的血腥屠戮,戰事一開打便是一面倒之勢。

“出擊!”

街壘處,聽得左右兩側的城牆上已響起了廝殺聲,貓在街壘處的李世民也自不敢稍有耽擱,一揮手,已是聲線陰冷地下了道命令,旋即便見千餘李家軍士兵在一名校尉的帶領下,翻過了街壘,吶喊著衝了起來,轉過街角,一路向城牆所在處狂衝而去。

“放箭!”

李家軍的突襲註定是要失敗的,這不就在李家軍將士們順著長街剛衝到離城牆前的街壘處不足四十步之距時,只聽一聲斷喝暴響中,街壘後頭已然站起了一排排的弓箭手,不僅如此,街道兩側的民房頂上同樣佈滿了弓箭手,一支支箭頭在火把的映照下,閃爍著死亡的寒光。

“嗖、嗖、嗖……”太原城的街道雖是寬敞,可街道畢竟是街道,並非平原之地,再怎麼寬也是有限的,千餘李家軍將士的密集衝鋒隊形在此時簡直就是一大堆活靶子擠在一起,華軍弓箭手們根本無須瞄準,隨意亂射便能射著一個目標,可憐李家軍將士們三面受攻之下,連躲都無處可躲,死傷慘重之餘,只能是慌亂地往來路潰逃了回去……“快,開啟城門!”

就在李世民主持夜襲戰的同時,李淵竟是換上了一身甲冑,領著城中僅有的三千騎兵趕到了東門處,與早在東門處等候多時的太子李建成合兵一道,開啟城門,瘋狂地衝出了城去,竟是準備丟下城中軍民,自行突圍了。

“嗚,嗚嗚,嗚嗚……”李淵所部出城倒是順利得很,並未遭到華軍的阻截,可就在其試圖繞過華軍東面大營之際,卻聽一陣淒厲的號角聲暴然而響中,華軍東面大營的營門轟然洞開間,程咬金已率八千精銳鐵騎衝出了營門,與此同時,文仲明也率著五千隴右精騎從西面殺出,徑直衝向了已無人看管的太原東門,順利無比地便將東城門搶了下來,分出一部軍從背後殺了長孫順德所部一個措手不及,與南城的華軍配合著將長孫順德所部徹底剿滅一空。

“李淵老賊哪裡走,留下頭來!”

見得李家軍已是一派大亂,程咬金自是不會放過這等痛打落水狗之良機,咆哮如雷般地便率部向李家軍衝殺了過去。

“不要戀戰,向東撤,快撤!”

就李家軍的戰鬥力,哪怕是正面對決,都不是華軍的對手,更別說在這等暗夜遭突襲的情況下,只要被纏上了,那就斷難有絲毫脫身之可能,對此,李淵顯然是有著清醒的認識的,根本不敢接戰,厲聲大吼了一嗓子,撥馬便狂逃不已。

李淵父子以及眾心腹親隨的坐騎都是良駒,衝刺起來,速度自是極快,可其餘騎兵座下的戰馬卻沒那個能力,更別說李建成手下那些光靠著兩條腿逃命的步兵了,哪有可能擺脫得了華軍精銳騎兵的追殺,很快便被衝得大亂,人馬互相踐踏之下,死傷者不計其數。

“嗚,嗚嗚,嗚嗚……”逃,瘋狂地逃,饒是背後慘叫聲震天響,李淵也不敢回身去救援己方之潰兵,只顧著拼命打馬向東狂奔,這一逃就足足逃了大半個時辰,天色已然微明,眼瞅著通往葦澤縣的山道就在不遠處,李淵緊繃著的心絃不由地便是一鬆,然則沒等他喘上一口大氣,卻聽一陣淒厲的號角聲暴響中,一彪騎軍已從山道中衝了出來,當先一面鐵血大旗上赫然繡著個斗大的“秦”字!“秦瓊在此等候多時了,爾等還不早早下馬受擒!”

李家父子一夜狼奔豕突下來,此際身旁也就只剩下三百騎不到,就這麼點殘兵敗將,坐擁八千精銳騎兵的秦瓊自是不屑急戰,率部攔住了山道入口之後,便即躍馬橫槍地便斷喝了一嗓子。

“完了,完了……”望著對面的華軍鐵騎規模如此之龐大,李淵的心頓時便沉到了谷底,心灰意冷之下,鬥志全無半點,也就只剩下呢喃的份兒了。

“父皇莫急,待女兒去殺了那將!”

李淵倒是認命了,可有人卻是還想著拼死一搏,這不,隨著一聲柔和而不失英氣的聲音響起中,一員女將已策馬衝了出去,赫然正是李淵的三女兒平陽公主!“麗兒……”這一見平陽公主突然殺了出去,李淵不由地便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張口便是一呼,可隨後便不知該說啥才好了的。

“秦瓊,某乃平陽公主是也,可敢與吾一戰?”

平陽公主一身武藝頗為了得,可要想憑此去衝擊華軍八千鐵騎麼,那根本沒半點的可能性,為此,她自是不得不耍了把激將法,打算來上個擒賊先擒王。

“秦某槊下不殺婦孺,爾退下,換人來戰!”

一見平陽公主是女子,秦瓊自是不願跟其爭鋒,一擺手中的長馬槊,滿是不悅地便拒絕了平陽公主的邀戰。

“堂堂大將軍,連某一女子都鬥不過,也敢自稱英雄,可笑可憐可悲!”

平陽公主當年在關中可是縱橫群盜之中,合縱連橫地掌控了李仲文、向善志等諸路豪雄,不單武藝過人,口才也很是了得,這會兒見秦瓊不肯出戰,立馬便用話語進一步擠兌著。

“爾既是要尋死,秦某成全你!”

張君武之所以一直不曾將秦瓊當方面大員用,不是因為秦瓊武藝不行,也不是因為其不忠心,而是因著秦瓊性格上有缺陷——吃軟不吃硬,義氣當頭之下,很容易被人坑了去,這不,平陽公主只這麼一激,秦瓊果然怒了,眉頭一揚,厲聲斷喝了一嗓子,便即策馬衝出了本陣。

“殺!”

平陽公主乃是女中英豪,看似身子柔弱,可性子卻是極為剛強,哪怕明知秦瓊勇猛無敵,也自無絲毫的懼意,打馬便衝上了前去,雙臂一振間,手中的長馬槊便已若閃電般直刺秦瓊的胸膛。

“找死!”

這一見平陽公主不單敢跟自己對沖,居然還敢搶先出手,秦瓊登時便怒了,大吼了一聲,手中的長馬槊也自如閃電般地攢刺而出,槍速明顯比平陽公主要更快上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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