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共有五名適齡皇子入學,朝中但凡夠資格送子息入學者無不景從,大批官宦以及宗室子弟蜂擁而至,入學人數多達四百餘眾。

好端端的精英教育最終居然演變成了大眾教育,當真令張君武很有些哭笑不得,可也能理解諸般臣工們攀龍附鳳之心,畢竟皇子們都要在宮學裡學習很長一段時間,天曉得究竟哪一片雲會下雨,為確保將來不跟錯人,自是須得著緊派出家中子弟去跟諸皇子們好生打打交道,也好明瞭將來的可能之儲君不是?對此,張君武雖是心知肚明,卻也沒轍,只能是詔令宮學行分班授課制,以確保教學質量,不僅如此,為保證自家兒子們能成大器,張君武不得不又專門為每一名皇子精心挑選了位專職教師,於課後行一對一之教學。

瑞明八年三月至五月,各省、府的科舉事宜正自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參與科舉的人數雖是不少,可因著戰亂方平之故,有真才實學的實在不多,別說各省取中的舉人不多,就連能過府試中秀才者都少,朝野間對此自不免有些非議,朝臣中更有人放言科舉制不足取才應廢云云,對此,張君武再度下了明詔,態度鮮明地表示明春的大比將如期舉行,不僅如此,科舉取士將成為基礎國策,任何時期都不得擅自取消,朝野間的亂議遂就此消停了下去。

瑞明八年五月二十日,薛延陀可汗夷男遣其弟咄摩達支趕來長安入貢,奉上良馬百匹、青壯健牛一千頭,另有上有天然草書“天下順昌”的奇石,張君武為之龍顏大悅,於兩儀殿中親切接見了咄摩達支。

“好叫陛下得知,外臣此來除了例行朝貢之外,另有一事要向陛下稟明:我家可汗已與突利可汗定下盟約,決意於今秋八月討伐無道之咄苾(頡利可汗之名),唯慮東突厥兵力雄厚,恐難速勝,特來向陛下請求援兵,若是陛下肯派大軍北伐,我家可汗與突利可汗願附為驥尾,但凡有所得,皆由陛下處置,我家可汗與突利可汗不取絲毫.”

一通子毫無營養的寒暄過後,咄摩達支終於談起了此番前來進貢的真實用心之所在,那便是想聯合帝國對東突厥用兵。

“哦?不知你家可汗與突利可汗打算出多少兵馬討伐東突厥?”

在帝國統一天下之際,東突厥可是屢次三番地給帝國添堵,雙方間光是數十萬規模的大戰便打了數回,彼此結怨早深,張君武無時不刻都想著滅掉東突厥這個強鄰,只是帝國方才剛完成一統,暫時無法大規模進兵草原,然則北伐的計劃卻是早就已開始著手部署了的,所差的只是火候的問題罷了,而今這一聽薛延陀與突利可汗打算對東突厥用兵,張君武還真就興致大起了。

“回陛下的話,我家可汗與突利可汗近年來屢受咄苾老賊之欺凌,早已忍無可忍,此番用兵必將舉全國之力而為之.”

這一聽張君武如此問法,咄摩達支的精神立馬便是一振,緊著便慷慨激昂地表明瞭全力出擊之態度。

“嗯……此事幹系重大,朕一時難以遂決,卿可先回驛館暫歇,待得朝議之後,朕自會有所決斷.”

薛延陀這幾年一直在拉攏草原小部落,控弦戰士已劇增到了近十五萬之眾,而突利可汗雖有著帝國的暗中支援,其實力在頡利可汗的重點打擊下,不單不增,反倒銳減到了不足十萬之數,縱使如此,兩支大軍若是集結起來,也足有二十五萬之多,儘管尚不及頡利可汗的兵力雄厚,可也已是有了一戰之力,倘若帝國在此時出兵,勝算無疑不小,對此,張君武要說不心動,那又怎生可能,然則此戰乃是國戰,縱使有心為之,張君武也自不敢就這麼輕易拍板定了論,僅僅只是含糊其辭地給出了個答覆了事。

“陛下,古人有云曰: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今春大雪,咄苾老賊所部牛羊馬匹凍死無數,正值虛弱之時,若不趁此良機出兵,卻恐其緩過了氣來,必成大患啊.”

咄摩達支顯然不是太滿意張君武的態度,這便緊著又鼓起三寸不爛之舌,緊著進言了一番。

“朕知道了,來人,送客.”

張君武何嘗不知機不可失的道理,問題是他更清楚夷男與突利可汗二者的用心其實並不純,無外乎是要帝國為他們火中取粟罷了,在不能確保連同夷男與突利可汗一起滅掉的情況下,張君武根本就不打算輕舉妄動,又怎可能會被咄摩達支給唬弄了去。

“外臣遵旨.”

咄摩達支儘管還想再進言一通,奈何張君武都已將話說到了這麼個份上,他也不敢再多言羅唣,只能是恭謹地應了一聲,就此退出了兩儀殿。

“登高,去,將玄齡、克明、軒逸、藥師並懋功都一道宣到御書房來,朕有事要議.”

正所謂心動不如行動,這一將咄摩達支打發了開去,張君武一刻都不曾耽擱,緊著便下了道口諭,而後起身便往後殿的御書房行了去……“臣等叩見陛下!”

張君武方才剛到御書房不多久,房玄齡等人便已聯袂趕到了,這一見到張君武正自端坐在文案的後頭,眾臣工們自是不敢稍有怠慢,齊齊搶上了前去,恭謹萬分地便見了禮。

“眾愛卿且自平身好了,朕急著召卿等前來,是有一事要議,唔,今日薛延陀可汗夷男遣其弟咄摩達支來送朝貢,據其所言,夷男與突利可汗已達成了盟約,準備於今秋八月聚兵討伐東突厥,因慮及兵力不足,故想來求肯我帝國發大軍前去共襄盛舉,朕一時難以遂決,特請諸公一道前來參詳一二,卿等有甚話,且自管直言,朕聽著便是了.”

張君武顯然有些心切,儘管面色淡然一如往昔,可沒等眾臣工們禮數到位便即開口言正事本身就透露出了張君武的心急。

“陛下,老臣以為可行,據查,去歲以及今春草原大雪,各部族牛羊馬匹凍死凍傷無數,東突厥國力已疲,正是趁機滅其之良機也.”

王誠一向負責提調對外軍情局,自是很清楚草原各部之現狀,儘管他並不精通軍務,可也能看出東突厥已處在了數十年來的最低谷,正因為此,他對出兵草原一事自是舉雙手贊成,頭一個便站出來表明了態度。

“嗯,朕也以為滅東突厥應是不難,只是朕卻想著要假道伐虢,若能一舉蕩平草原,當可為帝國奠定數百年之鼎盛,諸位愛卿且就此目標議議看.”

帝國這些年來雖一直在暗中給予突利可汗武備上的支援,也給了薛延陀少許帝國軍隊淘汰下來的甲冑兵刃,但這不過是要利用二者去牽制東突厥罷了,並不意味著滅掉了東突厥之後,還會再行養虎為患之蠢事,至於所謂的盟約麼,張君武根本就不曾放在心上,沒旁的,概因在張君武看來,國與國之間根本不存在甚誠意,盟約訂出來本身就是為了撕毀的。

“陛下明鑑,微臣以為若是要達成此目的,我帝國恐須得出兵五十萬以上,方可能確保無虞,以我帝國目下之財政而論,雖能勉強支撐,卻也頗為緊張了些.”

杜如晦如今主管戶、工二部,本著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之原則,他自是須得先站出來表述上一番。

“若是一戰能定草原,別說財政稍有緊張,便是砸鍋賣鐵,朕也敢為之,朕擔心的只是可行與否,藥師素來善軍略,且就此戰之前景做個判斷好了.”

張君武的態度很明確,只要能一舉滅掉草原三方,他並不在意一時之財政困難,左右工部那頭近來又研發出了些新玩意兒,一旦推向市場,便又能圈來不少錢,足夠應付朝廷財政之運轉了的。

“回陛下的話,老臣以為時機尚不成熟,此三方實力皆不弱,又都是騎乘,我帝國大軍雖強,敗賊易,滅賊難,一旦打草驚了蛇,邊疆恐再難寧矣,還請陛下三思.”

儘管張君武言語間已是表露了想要出兵的意思,然則李靖卻並未附和,而是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帝國大軍的短腿之處——騎軍不敷使用,哪怕帝國一直在加強騎軍的建設,奈何戰馬的培育艱難,饒是朔方與涼州等地的大型馬場已然是高負荷運轉了,可依舊是難以為繼,帝國的騎軍到眼下也就只有十八萬之規模而已,儘管精銳無比,可扣除了坐鎮國內必須的兵力之外,所能投入征戰的騎軍規模還是稍顯不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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