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知道凌蠍是什麼人,但是來到血殿腹地攪動風雨,引起騷亂,殺掉是絕對正確的。

懷著這般念頭,血皇果斷出手。

魔體全面展開,竟是六臂暗影模樣。

身為血殿皇族,修煉功法本就霸道,加著絕頂的魔體,周邊的部下都忍不住一陣心悸,同時也含著對皇的敬畏。

但這並不包括凌蠍,他此時只感受道內心深處迸發,如滾滾岩漿的暴戾。

冰面爆裂開來,他騰空而起,源源不斷的血腥氣息朝他彙集,將之襯托得像是一位來自上古的魔神。

“怎麼回事?!”

匆匆趕去的紫烈心頭驚惑不已,厄難血池那邊好似發生著大戰,父皇的的魔氣他隱約感受到了,但卻不敢確定,因為另一股魔氣更加濃郁,其霸烈遠遠超過他認為的血皇魔氣。

當今魔界,能與自己父皇抗衡的能有幾個?娜扎跟在後面,被紫烈吩咐下去的部下保護著,他們自然是跟不上全力飛馳的紫烈的,因此距離也一點一點被拉開。

當紫烈趕到的時候,厄難血池周遭都是被摧毀截斷的林木,碎裂的骸骨,以及裂開的土地,狂獵的風從來沒有停下。

魔族將領和守衛有的進不了場,無法參戰,要麼就是在場中倒下,明顯是敵不過。

“那是?”

紫烈無比震驚,在血池中心與父皇戰鬥正酣的,不是凌蠍還有誰來?為什麼?種種疑惑在心頭響起,但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催發魔體威力,像一把鋒利的刀刃切開狂風,他衝進場內。

紫烈凝聚血色長戟,正想阻止兩人的戰鬥,但接下來一幕卻讓他睚眥盡裂。

“憑你,能阻止我麼?”

凌蠍的長手穿過血皇的胸膛,神色癲狂,另一隻手則死死抓住他的頭顱,血皇的六臂暗影魔體正在消失。

“為什麼要這麼做!”

紫烈再不遲疑,用盡一切力量刺向凌蠍!長戟撕破虛空,閃電般迅疾,準確命中凌蠍胸口並貫穿,鮮血飄灑。

巨大的疼痛使得凌蠍精神分散了些,不得不放開血皇,但饒是如此他仍是拼力送出兩記斬擊,一招送給血皇,一招送給紫烈。

紫烈空中接住墜落的血皇:“父皇!”

落地後,運功為血皇療傷,死死瞪住中心位置的凌蠍,內心怒火中燒,昔日交集的一點情誼都被他焚燒乾淨。

沒什麼好想的吧,有什麼好值得原諒的嗎?血殿從未做過對不起凌蠍的事情,甚至自己還在神州浩土東荒那邊幫助過他,曾經也共同面對過考驗。

但現在他就這麼出現在這裡,將父皇傷成如此,不管其目的如何……紫烈全力救治奄奄一息的血皇,感覺無論如何也原諒不了。

另一廂,苦苦支撐的凌蠍不知何時恢復了清明,眼望著對面,他似乎已明白了自己做的事情。

呵。

他緩緩低下頭,右手斬擊,再拍擊。

紫烈魔氣凝練的長戟被斬斷長柄,剩下部分也被推出胸口,砰一聲擊中後背的遠處巨石。

厄難血池的血腥靈氣等以個更加暴烈的方式,湧進他的身體。

終於,一切還是向著命定的方向發展了。

凌蠍凝望著遠處恨不得將他粉碎的紫烈,忽然想起遺忘洞窟內,居住在自己靈魂深處的某個意識突然跑出來的情景,那個時候,重重記憶,種種畫面。

那個時候,他彷彿看到一生的長度。

終其一生,總有人會去想自己來到這個世上的責任或使命是什麼,這個思考大多是在苦難隨身的時刻才會產生,亦或是大風大浪過後,緬懷感慨。

總歸不會有人莫名其妙去傷感,拋卻無病**,每一個寂寞旅人的背後總是痛苦的。

可是即使明白了,頓悟透徹了,改變的也只有我們自己。

相比之下,沒心沒肺,利己之人倒是活得比較自在逍遙。

能放下嗎,凌蠍仰頭直想大罵一聲,但老天爺回覆他的只是傾盆大雨,沉重的雨滴從頭髮落到腳下,瘋狂的意識散去,以凌蠍為中心散開的寒意也漸漸消失。

冰冷的,只剩下從天而降的雨水。

他最後望了一眼紫烈,隔空道歉,很是大聲,但這在紫烈耳中聽來卻是多麼諷刺。

還能說什麼,前面血殿的人已經往這邊追殺而來,凌蠍能做的只是逃跑,馬不停滴的衝向下一個目標。

沒有時間駐足,沒有時間停留,他的人生不知道歸途在哪裡,在哪個時間段。

假使這已經算是三分之一,那在此長度內,他腦海閃過的速算結果就是奔波,年幼時逃離死亡,現在是逃離溫情,向冰冷靠近。

極為形象經典的,就是東荒那次搏命,在艱難困局裡匆匆奔行,連嚥下一口乾糧都是奢侈的。

凌蠍兜兜轉轉,甩開追蹤者,回到黎紫怡所在,對方還睡得正酣。

“……走罷,這一次,我帶你回家”黎紫怡大致猜測時辰,約莫是臨近黎明時分,但眼前的男人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呢?她剛想說話,打量對方,隨即就停住了,實在是他身上血腥氣太過濃重,若是尋常人不說被嚇破膽,吐一頓總是會的罷。

“你受這麼重的傷,不需要休息嗎?”

黎紫怡問道,著實有些擔心。

“不用了,趕路要緊,很快就會有人來追殺我……可能包括紫烈.”

“這——”黎紫怡驚訝,想道幾句,問為什麼,但對方好像不想解釋一般,竟然抓起天殤就往屋外走去。

說不擔憂是不可能的,黎紫怡現在滿頭腦都是大大對的驚惑,厄難血池那邊那麼大的動靜,肯定是出了不得了的事情,而紫烈會來追殺……凌蠍不會是傷害了娜扎罷!“喂!你該不會傷了娜扎罷?”

黎紫怡飛身趕上,帶著強烈的問責意思。

凌蠍道一句沒有,悶頭繼續趕路。

黎明終於到來,但這也是風雨交加的黎明,只有隱約的光線,濃黑的烏雲佈滿蒼穹,好似要壓向大地一般。

黎紫怡跟在後面,不斷想著許多事情,回過神來時,凌蠍已經離她有一大段距離,她加快速度,可臨近身旁卻突然有些莫名的心疼或者說心酸。

風雨,青年,大半的青絲全化作白髮,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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