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遙遠的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從斷裂的雲層中投射下一片一片黯淡的亮光,地平線的色彩從淡藍開始轉向白色。

清晨,空氣涼薄。

凌蠍提早起身的時候,甯浩天和藍逸飛還未醒來,了空亦然。

他走出房門,在走廊裡輕步巡迴,確認一排女子的房間都沒有動靜,這才猶猶豫豫回到房間披上之前贈予的青衣,行下閣樓。

三三兩兩的人們已經起來,各自準備著行程的需要,這些人除卻修仙志士,其餘便都是遊離於熱鬧城鎮與荒野邊陲討取生活之人。

“掌櫃,我等今日便要離去,請您為我們準備一些食糧,以備不時之需.”

凌蠍到了櫃檯旁,便交託著離開前的相關儲備。

掌櫃托住前額的手抖了一下,差些癱倒下去,觀其神色應是熬夜憔悴之故。

好在他反應還算靈敏,身子只是搖晃些許而並未真正倒下。

“慚愧慚愧,老朽昨夜通夜打理店內,精神著實不濟,客官莫要見怪.”

凌蠍搖搖頭,道:“沒什麼,熬夜何其傷身,掌櫃要保重才是.”

掌櫃訕訕一笑,也不多言語,徑直走向後庭,想來是去招呼夥計幹活了。

做完這些,凌蠍便顧自找了客棧內的空位坐下,靜候眾人。

不多會兒甯浩天、藍逸飛亦走下樓來,了空跟在兩人身後,三人均是有點萎靡不振。

“看你精神挺飽滿,可是揹著我們偷吃什麼靈藥了不成?”

藍逸飛百無聊賴,無話找話。

凌蠍翻了翻白眼,沒有說話,另從桌上的盤子裡拿出幾個倒扣的白杯,給他們斟滿涼茶。

了空笑著接過,猛然像是回想起什麼重要事情,拍著油滑鋥亮的腦袋,急問道:“凌兄弟,聽你師兄說,昨夜你受到追殺,此事可真?”

“呃這……倒也算不得追殺,一些詭秘的恩怨.”

凌蠍不願了空參與進複雜的漩渦,只好隨口道:“已經過去了,不提也罷.”

“我真不知該說些什麼,若非我當日頭腦發昏求你,你也不會獨自深入東荒,更不會被天欲宮捉住。

倘使因為此而令你喪失性命,我絕不會原諒自己——”了空情緒激動,聲音也拔高了許多,周圍好多人不由得望過來。

“了空大哥你莫要自責,即便是我自己碰上也不會坐視不理的,更何況為了那些可悲的女子,乃是我自己的選擇,如何能怪罪到你頭上.”

凌蠍勸說了幾句,見他眉頭仍未舒展,又自己調侃了道:“其實自不量力的人是我,別人指不定說些什麼呢.”

沉默,除了寂靜還是寂靜。

凌蠍見他們均一言不發,不禁感嘆自己天生不具幽默感。

可自嘲了一些才發現,原因倒不是出現在他身上。

客棧門前,一名女子翩然而入,玉容蒙紗,輪廓若隱若現,更不論其身段誘人,動靜間簡直攝人心魄。

其氣質清冷至極,僅僅一站,便給人生生隔出一種距離感。

“凌師弟,那女子就是雪神山下一任傳承人。

漂亮罷?”

藍逸飛以手半遮住嘴巴,身體朝前傾,做賊一般對凌蠍說道。

他這猝不及防的舉動,著實把凌蠍嚇了一跳,藍逸飛雖性格灑脫但平常卻是十分守禮節,此類猥瑣的動作與語氣實在令人膛目結舌。

“咳咳……”了空急忙向四處張望一陣,匆匆低下頭,裝作飲茶。

以甯浩天一板一眼的性情倒是沒有了空那麼誇張,不過額頭時隱時現的黑線還是有跡可循。

千羽師兄已經招惹了瑤池古派的聖女,你莫不是還要和他比一比誰能更為絕天峰闖下禍端不成?凌蠍暗暗腹誹,面上仍保持不苟言笑的神態,只微微偏頭,輕道:“她遮著面容,是不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尚未可知,但是……我瞧她眼神,看大師兄你便好似在看汙濁一般.”

“不會罷?”

藍逸飛若無其事回了一句,轉過頭已不見那女子的身影,他微聳肩不置可否。

……閒談歸閒談,大致方向還須得確定。

藍逸飛堅持獨自暫留兩日,按他想法是打算自己留下看管蘇輕雪,待凌蠍等人行蹤難被她掌握,再圖集合。

“你不明白,師父他定會帶領正道人士經過浮生鎮.”

藍逸飛語氣頗為無奈,道:“師父他老人家與掌門、蘇凝師叔不一樣,他們或許會因蘇輕雪師叔遭遇可悲而放她自由,但只要蘇輕雪師叔執意斬殺你,師父便一定會將其禁錮回夕雲的。

屆時,掌門騎虎難下還是次要,絕天峰掌管夕雲賞罰法度,你自己想想後果.”

凌蠍張張嘴,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話來反駁,只得沉默下來。

“不過你們務必在集合地點等我.”

藍逸飛笑了笑,看向甯浩天,再回身道:“雖說有他在,比較能放心,但今次我受師父囑咐務必親自帶你回到絕天峰,這是不能違背的.”

甯浩天對視過來,與藍逸飛點頭道:“不會有事的,儘快前來.”

話罷,他率先走出,太阿已被藏入空間,唯有青雲劍負於身後,一身白衣在清風裡咧咧飄飛。

晨輝灑灑,耀眼異常,陽光照在一行人身上便似黏住一般,再難分開。

凌蠍緩緩摸拭過手中的天殤,藍眸轉動些許,儘管隔著九天玄綾,還是能清晰感受到它透出的絲絲冰涼。

他深深撥出一口氣,望向步履遲緩的女子們和了空等,視線圈住了前方又鬆開,不知不覺一抹極細微的笑意便展露眼角。

浮生鎮內古屋錯落有致,深巷小街內陰影密佈,有人在輕喝,有人在敲鼓調瑟。

道路的裂痕,排列整齊的青磚難掩縫間消磨的塵霧,歲月也在此地輕輕走過。

忍別離,不忍卻也別離。

多少人在聚散離合中,一個轉身便可能是一世,是否每一次揮手要用盡所有氣力才能換道下一次相見可能的萬分之一。

是誰,甘願背離安樂榮寵,只為堅持住內心的一絲底線?又是誰,徘徊生死邊緣,只願為苦難中的人們斬殺出一絲虛無縹緲的希望?我做不到的,你卻做到了麼,需要在乎的那麼多,卻仍要不惜拼上性命。

藍逸飛遠眺凌蠍最後即將消失在拐角的身影,忽然輕喊道:“凌師弟,有大師兄在,妖魔兩族,正道邪派也莫想動你,下一次———”他話兒咋然停止,只見那人影微微一頓,面上藍色的瞳眸澄澈如水,隱約有著笑容,雲捲雲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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