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夕陽如血,最初明晃晃的亮光從開始轉淡到現在的夢幻,也不知經過了真實的幾分幾秒。

凌蠍也許不是一個心細的人,做好留宿安排後,想再為那群可憐的女子做一些安心的事情時,卻怎麼也沒有頭緒。

高度緊張時他可以像只不斷旋轉的麻木的陀螺,可一下子安靜下來,反倒覺著腦海思路全無。

為女子們招呼一些沐浴用品、打掃暫住的床屋、叫店小二準備食物等等,這些日常瑣事自然就落在了白蘭、夜晚婷以及林詩雨身上。

她們每個人不可能面面俱到,但相互提醒,也能做得足夠令人滿意。

了空不知跑到哪處去了,凌蠍不願多問,便只獨自留在客棧裡,坐在還是原來的位置上。

那天離去之前還是晨曦未至的時辰……這樣說來或許是錯,當時風雨交加,天空本就是漆黑陰沉,又有何晨曦可言?多少人匆匆奔赴風雨,是否曾想過踏上歸途,那迷茫的瞬間,腳步為什麼能那般毫不猶豫、斬釘截鐵?此刻的安寧,直令凌蠍感到不真切。

風從窗外吹了進來,撩起他一縷長髮,飄揚又垂落。

途徑浮生鎮,暫留客棧裡的客人有行走的,喝喊的,坐下抑或是直立起身,甚至掌櫃在櫃檯算賬時撥弄珠盤的噼啪聲,都清晰入耳。

從熱鬧又到寂靜,凌蠍也不知坐了多久,只恍惚記得夜晚婷和白蘭來和自己說了幾句話,以及林詩雨唧唧喳喳來講什麼,具體詳情也記不清。

他飲了幾口涼水,眼眸乾澀,意識有些模糊,卻怎麼也不願閉上眼,許是當初魂印不全時的狀態在心底烙印太深,以致經歷近日的磨難後竟是心緒難寧了。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天際無垠的黑色從地平線拉開夜的帷幕,星稀月明。

凌蠍昏乎乎抬起頭,迷眼惺忪,望向門外一道疾馳而來的白影,不為人知嘆出一口氣,隨即拉開身後的板凳,抓起桌面的天殤,頭也不回便越窗而奔。

“我給你砌了一壺茶,安神易眠,你且飲著試試——”白蘭雙手握著托盤,從二樓走下,邊說著話邊向凌蠍原來靠窗的位置行去,聲音不覺戛然而止。

“掌櫃的,他、方才坐在那兒的客人去哪兒了?”

白蘭急忙擱下茶盤,轉而急問道。

掌櫃聞言,看了一眼那個狼藉的角落以及破裂的窗子,身子一抖,總算反應過來,驚魂未定道:“方才他什麼也沒說就越窗,緊接著一名衣著白裳的女子便從門外進來,亦是破窗狂追,那女子好像受傷了,動作太快我卻是沒看清其容貌.”

白蘭嗯一聲,身影閃晃消失在窗前,只有破爛窗框在風中嗚咽,留下欲哭無淚的掌櫃。

……房屋,闌珊燈火,舊橋,種種事物都不斷被拋諸身後,夜幕下,兩條藍白的影子你追我趕。

風聲乍停,十數片葉子被瞬間飛揚空中,凌蠍在一棵槐樹頂停下,嘴角要多苦澀便有多苦澀。

“你受了重傷,要真打起來,恐怕反倒是我勝算大,你還是仔細斟酌為好.”

他緩緩轉過頭,卻立刻換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你明明為了她們可以不顧性命,為何要殺了素風,還奪他妖丹!”

蘇輕雪清喝出聲,嘴唇哆嗦,明顯內心正在劇烈掙扎。

她持劍對著他,指節因為太用力而發白,一頭霜雪般令人心碎的白髮隨風飄揚。

凌蠍看著蘇輕雪的白髮,深呼一口氣,道:“我……”真相方要說出口,卻驟然停止,因為他看到女子咬出了鮮血的下唇,和她不斷流出的眼淚。

他忽然明白,有一種人,當愛灰飛煙滅,唯有靠仇恨才能活下去,而很多事情,一旦做了就難以再回頭,無論是出自惡意還是善心。

夜風輕輕而過,蟲鳴聲在各處鳴起卻極其細微。

這夜有點冰涼罷……凌蠍微低下頭,輕笑,任由長髮遮住眼眸。

“哈哈,世間竟有人愚昧至此,你怎會談到救人?我本便是想去搶奪滔欲戩.”

他說完一句,似提醒又似補充道:“當初奪他妖丹,僅是為活命。

還有,我救不救人有何意義麼?若你相信神明輪迴之說,素風人死魂散,有妖丹尚有一線輪迴的希望,而你除了殺我奪丹可還有何出路?”

“我不想死,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

倘你放棄追殺,我求之不得,只是欣賞你這般執著,想給你一個公平的機會,故此才勸你莫要被世間的道德繫結。

來罷!!”

他高躍撲空,在黑夜中首先發起了亡命衝鋒。

“好好好……我蘇輕雪放棄是錯,拾起也是錯,既然一生錯,也不想懂得什麼誰是誰非!你欠他的,我便要變本加厲拿回來!”

蘇輕雪迎面而上,淚隨風飛,眸中只剩下刺骨的冰寒。

很多年後,當她再重回舊地,會不由淚流滿面地想起那個夜中看不清表情的少年,他凝固進黑暗的影子是那般心喪若死,握著手中劍即使是在瑟瑟發抖,但僅為一個承諾,少年卻甘願揹負了所有。

……“著實是看不下去了.”

一道無奈的輕嘆響起,兩記紅紫交錯的光束便擊中了女子。

戰鬥展開的快,結束的更快。

凌蠍攤開雙臂,愕然接住空中墜落的蘇輕雪,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吶吶道:“你們?”

紫烈從一塊大石後面走出,邪月亦從遠處的陰影現出身來。

“這一路,你們為我掃清了許多障礙罷,怪不得來擋路的都是一些雜兵弱將.”

凌蠍看著他們,沉默稍會兒,道:“多謝了.”

紫烈沒有說話,邪月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晃了晃手中的青冥,道:“沒什麼,以後自己多保重,你現在身份太敏感。

我們不能逗留太久,你夕雲那兩個大師兄已進入浮生鎮,他們可絕不是‘難纏’兩字可以一帶而過的.”

說罷,邪月化作一抹流光消失於西方,好不拖拉。

“冥蠍族情況現在變得複雜了,你若有心瞭解,有朝一日便自行前來魔界罷.”

紫烈正要往東飛走,忽而又回頭道:“有時間你也打聽一下返回遺落之地的入口或法子,黎紫怡、娜扎正和我在一塊兒。

我們承諾她們.”

懷中的蘇輕雪已然昏迷,不省人事,凌蠍眸中倒映著她的面容,,又遠眺兩人離去的方向,沉默不語。

仙俠小說相關閱讀More+

神詭:從加點開始到地表最強

卜靈卜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