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還有為難之事,莫過於眼前的女子們。

凌蠍可以對天欲宮人以命相搏,可以拼死救助她們,可唯獨,不敢對她們其中任何一個的人生負責,或者說,他自認也不具那種擔當。

但現今最重要的,還是要離開此地,局勢瞬息萬變,又有誰懂得下一秒多少各懷鬼胎的傢伙會嘣出來呢?他搖搖頭,走進密林,沿著軌跡邁入沒膝的草叢,那一條條依稀可見的痕跡是他近來與死敵們周旋時所留下,大風大雨也未能完全泯滅。

棲身的窄洞,垂落的青藤,還有裂開的石縫,他都一一摸索過去,最後低下身子探手進入一方黑暗而不起眼的小洞。

凌蠍並未想去遮掩,背後的人們都是可以信任,並且決然不會對一枚空間扳指起叵測的心思。

他嘆息著,也不知在感嘆什麼,便將精緻的扳指收了回來,套在左中指上。

“你從來不肯真正去聽任何人的話,即便是你所在乎之人.”

白蘭臉色蒼白,偏過頭去,不肯去看他。

聽著這有些激憤言語,凌蠍稍微愣了一下,他想告訴她內心的想法,但自認笨口拙舌的他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勸慰出口。

想輕撫一下女子柔弱的肩膀以示寬慰,卻終是覺得不太合適而放下懸置半空的手掌。

“我不知如何說清.”

白蘭猛地抬頭,瞪著男子自嘲的表情,而旁人也饒有興趣的模樣,似乎已完全忽略他近來剛經歷了九死一生的劫難。

最終還是藍逸飛和甯浩天較為理智,在前方開路,並叫夜晚婷接引跟在後面的女子們。

“我其實也怕.”

“嗯?”

白蘭在凌蠍旁邊,正想著事情,對凌蠍冷不丁來這麼一句未能瞬時反應。

凌蠍從扳指取出幾樣東西。

青衣、竹蕭,以及一些白蘭未曾看過的東西。

“青衣是你親手縫製,竹蕭乃青兒贈予,還是她孃親的遺物。

這些小東西都是我出谷之時所帶,是孃親與姑姑給我做的,以及這……是月月偷偷塞給我的草環.”

白蘭盯著他認真清點的臉龐,沒有說話,卻輕輕咬住了下唇。

前方几人耳廓微動,草叢刮過衣物的沙沙聲顯得尤為刺耳,他們亦刻意放慢了步伐。

“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麼?我……那種樣子想必你也是害怕,便連我自己也有些擔憂.”

凌蠍撥開前邊的一束雜草,道:“但說到底,這幾日奮戰死鬥時也隱約是帶幾分希望寄託於那種狀態。

不救她們違背本心,就想著,若以暫時失去理智為代價,能做到的話那也值得.”

“除了瘋狂、不計後果,當時別無選擇,可還是高估了自己.”

他遲疑了一下,終是露出一絲苦笑:“可是,不能失敗,被抓住便是萬劫不復。

心底清楚,若感知到我危險,你孤身一人也會前來。

藏起這些東西,一是擔心你會讓自己陷入死境,其二也是想給自己一個活下去的念頭。

被折磨那段時間,很多時候都是想到這幾層才堅持下來.”

白蘭偏過視線,看著著前面行走的眾人,心底湧起一股無力感,卻道:“你只自顧無愧於心,卻未想過他人感受,你若遭遇不測,而我們無力相救,該是悔恨還是心疼?”

本就是無法兩全的難事,凌蠍想了想,沒法反駁,半晌沉默著。

方時,一行人已突進密林中央地帶,大樹合攏蓋天,周圍環境光線逐漸暗淡起來。

女子們忽然分開一條道,甯浩天與藍逸飛從前頭往凌蠍的方向走來。

“凌師弟,你和夜師妹帶領,往浮生鎮前進,務必在那裡等候我二人.”

甯浩天沉吟道。

“那個……”林詩雨從後面趕了出來,連忙道:“我、我跟你一起罷.”

甯浩天沉默搖頭。

凌蠍愣了一下,下意識往後望去,正要言道什麼,忽又被藍逸飛攔話下來。

“聽他的.”

後方人影聳動,林木的葉子像是被野獸匆匆掠過,又受到幾股莫名的激流阻止一般,從四面八方起著變化。

凌蠍掃了一眼面目麻木的女子們,落在神情複雜的夜晚婷、林詩雨等人。

“嗯.”

他應了一聲,不再過問。

……亂流彙集之處,虛空中碰撞的最後兩抹流光如化作瀲灩的湖面,動靜無常。

千羽將手中法器倒插在地,長衣咧咧,凜立在夕雲年輕一派的前頭。

他對著前方麻衣古飾的古派子弟,忽然回過頭,頗帶玩笑的語氣道:“聶兄,我是否該說些激奮人心的話兒,好襯托一下氣氛吶.”

“……隨你.”

聶榮元皺緊眉頭,沒心思應承其玩笑,但倒是瞥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語的易寒。

黃麒、羅不凡亦是如此,甚至妙音峰、鎖星峰以鐘山為首的精英弟子也一般無二。

許久未見,那個一度令人驚豔卻匆匆隱姓埋名的男子,如今究竟經歷了怎樣的蛻變,或許此刻就是最好的見證。

右邊林間小徑,薛謙手搖九轉冰焰扇緩步踱出,望望古派一方,又抬首向著千羽等夕雲一脈,微笑怡然:“榮元兄,千羽兄,你們的爭端薛謙實在無意參與,能否讓我過去呢。

怎麼說,我也是正道中人,以冰火谷名望,難道還經受不起你們半絲信任?”

“邪派在你們身後,而你們不置理會,反而來此為我夕雲滋事,閒人果真總做閒人之事.”

千羽哼了一聲,分禮未退。

細石顫動,地面無數細碎的石子緩緩升空,隨即周旁植被東倒西歪,以一點為中心,強風大起。

易寒口誦法決,眸中精芒炙烈:“無需多言.”

他率先騰身入空,似翻浪蛟龍:“我夕雲絕峰一脈,從不懼怕任何人!”

……另一邊,藍逸飛與甯浩天驟然停下身形。

兩人對望一眼,藍逸飛點點頭,鳴鴻貫出,大樹即刻化為紛飛碎屑,連帶著旁邊的怪石野花,濺射四方。

軒轅皇邪面沉如水,手持軒轅劍,殺氣瀰漫。

“早知道你不會放手這般快,將你身後幫手叫出也罷,你要對手,我便給你!”

鳴鴻震顫,翁嗡作響,似乎對軒轅劍有所感應一般,若非藍逸飛竭力穩住,它想來定會不受控制飛衝過去了。

甯浩天視線掠過藍逸飛紅光一閃而過的眼眸,有些擔心,卻還是第一時間祭出了太阿:“凌師弟為救人獨自奔來東荒,生死一線,而你們卻對他糾纏不休,你們不配為正道.”

“那又如何?”

“今日之戰,無關夕雲和軒轅兩派,僅算你我幾人爭鬥。

生死不論!”

甯浩天終於欺身而上,洪聲傳遍密林各處,驚得鳥雀振翅凌空。

各個勢力,許多人均不約而同望向一個方向。

……一行人沉默著,不知如何是好。

蒼穹依舊雲湧風起,前方卻仍有木石沉靜。

凌蠍回望聲源來處,默然片刻,鎮定了心神,用手穩了穩身後的天殤:“我們行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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