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下午回家嗎？”周至問道：“要不就住我家？今晚大家一起聚聚？”
“這還沒出大年呢。”楊和說道：“不落屋要挨討。我還是先回家一趟，把行李包裹準備好。”
“和尚要往家裡給錢。”馮雪珊笑道：“肘子你當人家像你？他小侄兒讀書的錢都是和尚在補貼呢。”
“你怎麼啥都知道？”周至問道：“和尚你侄兒現在在住校了把？”
“初一了，夾川中學。”楊和說起來也很高興：“白米鄉就他一個。”
說起這個來周至就忍不住嘆氣，夾川中學去年高考放了大衛星後，想要讓孩子就讀的家長們都快要瘋了，就連初中部都成了大家削尖了腦袋想要擠進去的地方，圖的就是一個近水樓臺先得月的直升比例。
這事兒是從小雷哥那兒知道的，他侄兒今年中考差了兩分，為了把他弄進夾川中學差點沒累死，各種關係一起上，只求那五千塊一分，合計一萬的“調劑費”能夠讓夾川中學收下。
“牛牛爭氣啊！”周至也高興：“一會兒給我帶個紅包過去，就說哥獎勵他的！”
“這紅包得收。”楊和笑眯眯地道：“文曲星發的，彩頭好。”
於是這車就先送楊和去碼頭，送完又沿著老街朝電力公司宿舍開送馮雪珊回家，送完感覺也懶得掉頭了，於是周至直接來了個繞城一週。
等車開回到了安樂山小學邊上的時候，周至問江舒意：“要不乾脆把飛機叫出來？”
江舒意笑道：“我剛剛就以為你會叫他。”
周至按了兩下喇叭，就見一個瘦小的身影出現在校門口，然後扶了扶眼鏡朝坡下看了看，跟著就歡天喜地地跑了下來：“龜兒現在不得了了，也就舒意才把你請得回來了是吧？！”
“衛非你少胡說八道！”江舒意哪裡受得了這個。
“你特麼怎麼都變這樣了？！”周至趕緊轉移話題，同時也是看著衛非的模樣真驚訝：“你這是準備玩殺馬特？”
“啥？”衛非聽得一頭霧水。
“上車！進城理髮！”周至這才想起網路都沒起來，離這詞兒流行還有一段時間：“你別是忙得連理髮的時間都沒有吧？偉大的建築學家。”
“老媽肘子回來了我們進城了！”衛非扭頭朝學校喊了一聲就鑽進車裡：“走吧。”
“肘子你回來啦——上來坐會兒啊——”衛非老媽的人影還沒見到，聲音先從學校邊上的竹林裡傳了出來。
“不坐了，剛回來還沒落屋呢，衛媽我們走了啊——”周至也回喊了一聲，對著竹林邊的身影招了招手，踩下了油門。
“你讓飛機剪個頭再回來啊——”樹林邊的身影還在交代。
“咋地你媽是在餵雞？”拐上下坡路周至開始問衛非。
“二十多隻呢！只差累死我！”衛非就抱怨：“我現在算是明白了，農業和養殖業屬於生產效率極度低下的產業，勞動和產出嚴重不成比例的行當！”
“你媽養雞怕也不是為了賣，只是希望你們回家有土雞湯喝。我也不信你這個寒假幹過幾回活。”周至笑道：“你姐和喬老爺今年沒回來，你娃進城理個髮都不樂意，懶成這樣了還指望你餵雞？”
“餵雞太浪費時間了。”衛非抱怨道：“我老闆答應了的，拿得到一等獎學金，就可以去他那裡打工，我找師兄打聽過，一個月能有一千五呢！”
“你等下，什麼老闆？外面建築公司的？”
“不是，是我們系的老師，帶研究生的，我喜歡找他問問題，有一次聊著聊著就說好了。”
原來現在就已經開始有了這樣的風氣了，學生給導師打工，管導師叫老闆，估計還真就是從衛非他們的專業開始的。
“一個月一千五，你才大一能幹啥啊？”
“畫圖紙啊，我們專業還能幹啥？”衛非說道：“本來大一是肯定沒機會點，導師看我愛問問題，就給我開了個書單讓我讀，讀懂了又給我做了幾套題，這才答應帶我的。”
“靠！你這運氣不錯啊！”周至驚歎道：“把這導師搞定，不是研究生也搞定了？”
“我不想考我們學校的研究生，想考更好點點的學校。”
“那你也要把導師伺候好，他們都有人脈的，說不定還可以把你推薦給其他的好導師。”周至說道：“誒等下，我好像記得有個你們學校大新聞來著，關於建築系的……好像和啥大師有關係……”
“那是我們學校的何鏡堂教授，去年享受政府特殊津貼。剛剛被評為中國工程設計大師。”
“啊對對對就是他！”周至訝異道：“我靠你們學校有這樣的大師你還想往外跑？”
“大師是大師，可我夠的著他嗎？你不知道他帶的名額有多緊俏，師兄們爭得打破頭的！”
“事在人為嘛！多表現表現可能就夠著了呢？”周至給衛非鼓勁道：“就和我不相信你在家幹活一樣，我也不相信你們學校的同學，有幾個學習的勁頭能瘋得過你！”
“我覺得你要是有機會提前做何教授的專案，可千萬不能放過。”周至指點道：“他現在才是碩導，你剛好有機會。要是能在他名下混兩年，可能他就要升博導了，那還不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是哦……”衛非有點回過味來了。
“衛非你可要注意身體啊。”江舒意有點擔心地道。
“這次開學我給你準備點東西你帶學校去。”周至說道：“每天吃點，對身體有好處。”
“啥東西啊？”衛非一點不客氣：“藥我可不要！”
“好吃的，你肯定喜歡。”
說話間車就已經開到了棗陵橋的江邊，正和大姑在老門市上聊天的杜雨芬一下就站了起來：“六娘，他們回來了！”
大姑也跟著站了起來：“可算是回來了，要不回來啊，我這次春交會都要跟著小娟兒她們，去蜀都罵他了！”
話是這樣說，可等車停好，周至和江舒意衛非下來，周至對著大姑喊了一聲：“大姑！我回來了！”
大姑立馬眉開眼笑：“傳家寶回來了！大姑雞湯都給你熬好了，你最喜歡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