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當夜,黃易從視窗跳出後一直追到警局的門口,然而他只看到了那兩輛肇事車輛。
當時他便對王倩有了懷疑。
在回到警局之前,他迅速鑽入了王倩的車子裡去尋找線索。
在副駕駛的座椅下,他找到了一個空酒瓶,還有王倩的碎屏手機。
今天,他果然從這部手機裡發現了一個反常的地方。
下一步,他準備將王倩所有的通話記錄和傳送過的資訊,一個一個過濾。
這一夜金鴻警官也久久不能入睡。
自從案子發生後,趙晴一直沒有來找過他,他也故意沒有再接近趙晴。
這兩天內,他只和趙晴通了幾次電話。
趙晴一直叮囑他要注意自身安全。
金鴻開啟那個黑色的筆記本,看著上面的邀請名單,他的心底裡也不由得生出一抹恐懼來。
死亡今天離他近在咫尺。
金鴻緩緩拉開書桌的抽屜,將筆記本放在了抽屜的最外面,而後順手將抽屜最深處的一張紙拿了出來。
那是今晚下班後,他私自和小樊碰頭,從小樊手裡拿回來的化驗報告。
也就是這張報告讓他今夜徹底失眠。
報告裡寫得清清楚楚,那東西上果然殘留著黑龍連環殺人案所使用的劇毒,這個化驗的結果驗證了他的猜測,同時也將整個案子推向了另一個高度。
無疑,他將這個案子挖得更深了一層。
但他眼前還是一片迷霧。
大腦裡也是一團亂麻。
但他既然找到了這個線頭,也便有了捋線的方向。
h市的另一處。
局長李賢也並沒有因為被停職而閒在家裡享清福。
昏暗的臥室中沒有開燈,李賢點了一支菸,站在窗前凝視著窗外的夜空。
他彷彿是一位即將要對月吟詩的詩人,但他腦子裡可沒有詩句,只有那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案發時的一幕幕不斷地在他腦海裡浮現著。
良久他微微嘆了一聲,口中重複念出了一個人的名字,“趙晴,趙晴.”
昨夜還是明月高懸,黎明時分h市上空忽被一層烏雲籠罩。
所以太陽沒有按時露出頭來。
沒多久,天空便降下了濛濛細雨。
李賢是個習慣早起的人,往常在這個時間他已經開始晨練了。
不過今天他有更重要的任務。
他要送小孫女李琪去上學。
他的兒子和兒媳也都在公安機關工作,兩人這段時間忙得不可開交,正好他這個爺爺忽然閒在了家裡。
所以兒媳便將剛上一年級的李琪送到了他這裡。
李賢忽然間從繁忙的工作中脫身出來,照顧這個小孫女,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他老了,也確實到了坐享天倫之樂的年齡了。
李賢開著兒子的車,緩緩行在馬路上。
李琪的小學離他家不算遠。
但外面下了小雨,學校前的這條路有點堵車。
坐在後排的李琪說:“爺爺,以後我可以每天都來爺爺家嗎?我不想回去.”
李賢笑著問:“琪琪為什麼不想回家呀?”
“爸爸媽媽總是不陪我.”
“好,只要琪琪想來爺爺家,以後每天都來。
爺爺陪著琪琪.”
李琪開心地笑起來,“爺爺會像昨天晚上一樣,給我講故事嗎?”
“當然會了,爺爺的腦子裡有很多故事.”
“那我要聽警察抓壞人的故事.”
李賢笑道:“爺爺最會講的就是這種故事.”
李琪又問:“爺爺,我可以學鋼琴嗎?”
“當然可以了。
只是,琪琪為什麼要學習鋼琴呢?”
“昨天韓老師說我的手指很長,適合學鋼琴呢.”
“韓老師是你的音樂老師嗎?”
“是的,韓老師長的特別漂亮。
她笑起來特別特別美麗呢。
她只誇了我一個人.”
小李琪驕傲起來了。
“那爺爺今天就給琪琪去買一架鋼琴.”
“真的嗎?爺爺,我告訴你,昨天爸爸說我的手指一點也不長,不讓我學.”
李賢的臉色瞬時拉了下來。
“回頭爺爺揍他。
爺爺支援琪琪去學.”
“爺爺真是天下最好的爺爺.”
李賢的心都被這個小孫女叫化了。
臉上堆起了菊花一樣的笑紋。
將小孫女送入學校後,他立刻掏出手機撥給了兒子。
“爸……”李永強剛開口,李賢便怒斥起來。
“你怎麼回事!孩子要學鋼琴,你為什麼不同意!你是不是皮癢了。
哪有你這種教育方式.”
“爸,不是我不讓她學,只是我和家寧最近都要忙死了。
哪有時間接送她上什麼鋼琴課。
那個案子……”李永強說到這裡,住了嘴。
“那你也不能那麼和孩子說話,你們沒時間,我有!老師鼓勵孩子,你這個做家長的卻要否定。
你是個什麼家長!”
“嗨,我不是實事求是嘛,琪琪的手不是和咱倆一樣,小短指嘛!”
“那是老師故意培養孩子的自信心,你懂不懂教育!你倆為什麼不好好陪琪琪,你知不知道她現在都不想回你那個家!”
“爸,我和家寧最近實在沒有時間,您先照顧她幾天吧.”
李永強頓了頓,壓低了聲音問道:“那個案子,您究竟怎麼看的?”
“別問我,那案子我不會再插手。
永強我告訴你,你們兩人不要因為現在琪琪的病好了,就不把孩子的事放在心上,你給我記住了,孩子的健康永遠是第一位的.”
李賢說完憤憤結束通話了電話。
他很少發這麼大的脾氣。
掛掉電話之後甚至猛捶了兩下方向盤。
他在車裡點了一支菸才微微緩減了一些。
直到所有的學生都進了校園。
校園內變得空蕩蕩之後,他才發動了汽車,朝著一家琴行開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金鴻帶著兩位警員打著雨傘進入了幸福小區。
第一位受害者蔣平的家就住在這個小區裡。
他曾來過兩次,但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線索。
蔣平是一家保險公司的員工,負責客戶的維護。
案發當天他一如往常開車去公司上班。
在停車場停下車後,要走大約五百米的距離才能走到公司的樓下。
他就是在這五百米的馬路上忽然倒地不起,口吐白沫。
當時有不少人看到了這一幕,事發突然,他身邊的幾個路人略作猶豫的時間,蔣平便失去了生命跡象。
當救護車趕過去的時候,他早已經停止了呼吸。
從三位警員進門之後,蔣平的老婆便開始哭,他們剛結婚三年,孩子才滿週歲。
丈夫的離世太過突然,讓這個家庭忽墜深淵。
三位警官從蔣平家裡出來之後,雨下得更大了,他們三人的心情越發沉重。
“老大,下一步,咱們去哪?”
一位警員問。
“去羅霞那?還是劉偉那?”
金鴻在幸福小區的門口站定,他回頭又朝小區裡看了一眼。
“去蔣平的媽媽那裡看看吧。
我們一直也沒有去過.”
此時,黃易從h市的燕北大學裡走了出來。
他沒有拿傘。
任由雨水落在他的警服上。
王倩的檔案在畢業的時候已經被她取走了。
他只能從王倩的老師和一些和她熟識的學弟學妹口中問一些資訊。
這一問,讓他大為吃驚。
王倩竟然曾經是燕北大學裡的名人。
她是生物系裡的一姐。
她的學習成績非常優異,獲獎無數。
大三的時候,她還在全國性的一次生物大賽上獲得了冠軍。
當時,在校的時候,她和物理系的那位一哥談戀愛。
兩人的戀情成為了學校裡的一段佳話。
大學畢業之後,兩人都被保研。
但不知為什麼王倩沒有選擇去讀。
她離開了校園。
而後她斷絕了和所有同學的聯絡。
王倩的老師曾因為她放棄讀研和她談過數次,但最終她還是毅然決然地離開了校園。
據和她認識的一位女同學說,畢業之後也只有她的男朋友能聯絡到她。
其他同學的電話她都沒有接過。
“聽說王倩學姐得了什麼心理疾病。
她畢業之後沒有找過工作,經常借酒消愁.”
另一個男同學這樣說。
一位教授說:“我們好多老師都覺得王倩那孩子會走科研這條路,她對生物學有很濃的興趣,也有足夠豐富的知識儲備。
她應該去搞科研的。
可惜了一個好苗子.”
另一位教授說:“她是自斷前程。
當初她要離開校園的時候,我就不同意。
這才幾年,連警官都找到學校裡了。
這孩子究竟是怎麼了!”
黃易自然沒有講出王倩開車闖入警局的事,更不會對這些教授們說那個案件。
他只是做了這些簡單調查之後,便走出了學校。
雨越下越大。
黃易鑽進車裡的時候全身都已經溼透了。
他顧不得身上的雨水弄溼座椅。
趕忙拿出了手機撥號。
“喂,小樊,那天王倩在筆錄上留下的住址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