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易一次次重複觀看那段鴨舌帽下車的監控。
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一個重要的資訊。
最終，他的目光鎖定在了鴨舌帽挎著的那個揹包上。
那個揹包並不大，再普通不過。
黃易始終想不通他為什麼要帶著一個揹包。
他不是去搶劫，而是要去殺人！唯一的解釋就是他用揹包裝兇器。
但裡面放著的兇器絕對不是發射細針的那個裝置。
也不是一把手槍，或者是一把刀。
因為這些兇器用不著一個揹包。
那隻會成為他的累贅。
“兇器……難道是……”黃易的額頭上沁出汗水來。
抓捕“鴨舌帽”共出動了二十多位警員。
金鴻對長帶頭包圍了天光小區。
警笛聲在整個小區炸開。
居民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紛紛從窗戶上探出頭觀望。
膽子大的居民，遠遠跟在小隊後面。
金鴻在小區外做了簡單的部署後便帶著一眾警員衝進了三號樓。
鴨舌帽已經是甕中之鱉，只要他在樓裡就插翅難飛。
展開抓捕行動之前，警方已經用監控鎖定了這個小區。
派警員秘密調查之後，很快確定了“鴨舌帽”的具體位置。
就在這棟樓裡的502。
十多位刑警都掏出了手槍。
金鴻打手勢，示意立刻破門。
突然金鴻的電話響。
看到來電人是黃易。
金鴻立刻接聽。
“老金，小心，對方可能有炸彈.”
“停下！”
金鴻幾乎是聽到“炸彈”兩個字的同時便發出了指令。
轟！一聲巨響。
破門的兩位警員立刻被屋內的一股巨力震飛。
走廊頃刻間被炙熱的氣流帶著煙塵吞沒。
整棟樓都在這一聲巨響下顫動。
黃易在電話裡將那一聲巨響聽得清清楚楚。
他的心劇烈跳動著。
他在監控室大吼。
對方沒有回應。
而後他聽到了一陣嘈雜聲。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的時間，金鴻的聲音再次從電話裡傳過來。
“老黃，出事了！”
嫌疑人將自己炸死在了屋內。
警方衝進去後，他已經面目全非。
此外嫌疑人同時在屋中倒了許多汽油。
整個屋子也立刻被大火吞沒。
兩位破門的警員一人重傷，一人被炸彈碎片刺進了心臟。
體內出血當場殉職。
黃易來到天光小區，與救護車錯車而過。
裡面躺著的那位警員是和他從同一個警校畢業的學弟。
“只差一點點的時間！”
黃易悔恨自己沒能再早一點看出那個揹包的端倪。
否則警方一定可以做好充足的防備。
上了五樓，大火已經被消防車撲滅。
金鴻還留在案發現場。
他的褲子被大火燒掉了一大片。
“老金，你有沒有受傷？”
“我倒沒什麼。
只是劃傷了小腿.”
金鴻看黃易的臉色難看，安慰了一句，“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情緒都穩定了下來。
金鴻又說：“炸彈不是民間自制的。
他們有一批軍火.”
兩人隨即又沉默下來，都在想著同一個問題。
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能擁有軍火？敢在警察局殺人，能讓一個人活活將自己炸死也不願被捕？“在裡面找到什麼了嗎？”
金鴻搖頭，“全部都燒燬了。
什麼都沒有留下。
屍體也燒焦了。
連人都辨認不出來.”
黃易皺眉，“這房子不是他的？”
“不是，是租來的。
房主現在已經到了警局。
這個人平常也是捂得嚴嚴實實才出門。
保安覺得他奇怪，特意記過他的住址。
要進去看看嗎？”
“看看.”
黃易走進屋裡。
滿地都是水。
除了一切金屬框架之外，屋子裡的一切都被燒成了一片焦黑。
那個人四分五裂的屍體留下的部分已經不多了。
他的軀幹上還隱隱有燃燒蛋白質的味道。
黃易做刑警多年，這麼慘的案發現場也是第一次見。
聞著那股烤肉味，他隱隱作嘔。
微微退了一步，似乎被一根木棍絆到。
低頭去看，卻是一條烤焦的手臂。
被他這一碰，一根手指脆生生脫落。
黃易感覺到自己警帽裡的頭髮根根豎了起來。
“嘿，老黃，嚇蒙了！頂不住就出來吧，裡面什麼都沒有了.”
金鴻倒是一臉風輕雲淡。
黃易暗暗自嘲，自己還是有點嫩啊。
其實呢，按照常理來說，一個被大火燒過的屍體遠沒有面目猙獰的屍體更加讓人膽寒。
只是黃易對火似乎有著天生的恐懼。
這是他從孃胎裡帶出來的缺陷。
後天鍛鍊也很難消除。
“我撐得住，老金，你先出去。
我想一個人理一理.”
金鴻微微一滯。
隨即眼睛一亮。
“有什麼思路了嗎？”
“還差點.”
金鴻非常信任自己的老搭檔。
他心裡期待黃易再得出一個重要線索。
他是對這一堆焦黑完全沒有頭緒。
“好，我在外面守著。
任何人都進不來.”
屋門已經被燒燬了。
金鴻便站在走廊裡守著。
不讓走廊裡的同事發出一點聲音來。
整天走廊一下子陷入了一種詭異的靜謐中。
金鴻離開屋子後，黃易又四下轉了一圈，不過他沒有試圖翻找任何東西，他也是非常信任老金，他找過的地方不會有任何遺漏。
他之所以要一個人留在屋中，是想使用他的那個怪異能力。
黃易在燒焦的軀幹旁蹲了下來。
他輕輕伸出手去觸碰屍體。
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良久，他的大腦裡還是沒有閃出任何畫面。
“難道不是觸碰？”
上一次他分明是在頭疼的時候觸碰到金鴻的身體，才看到了金鴻身上發生過的真實一幕。
這怪病畢竟伴隨了他好幾年了，他還是有所瞭解的。
只要他的精力足夠集中，便可以引出“頭痛病”來。
“還是我無法集中注意力的原因.”
黃易將兩隻手都放了上去，這一次他還閉上了眼睛。
他明白只要他一直看著那具屍體，永遠不可能集中注意力去思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他的頭痛病始終沒有來。
但隨著他呼吸得平穩，一幅模糊的畫面還真衝進了他的大腦。
那是死者在引爆炸彈時的一幕。
炸彈就在他的身前，他眼神決絕。
隨著一聲巨響。
他的四肢從軀幹上分離。
地面上隨之冒起了熊熊烈火。
整個房間一下子陷入了一片火海中。
腦海中畫面出現的那一刻，黃易已經忘了一切恐懼。
他的在心裡不斷吼叫著，“往前走，時間往前走！”
下一幕畫面是死者接電話。
黃易從畫面裡看到了死者的臉。
他的臉竟是被嚴重灼傷過。
他想努力聽到這個電話的內容，但聲音十分微弱。
他了解自己的超能力，只能看到畫面，無法清楚地聽到聲音，至少他現在還做不到。
他盯著死者的嘴型。
讀他每一個字的唇語。
不知不覺黃易完全抱住了屍體。
將整個上半身貼在了屍體的胸膛上。
“父親，下輩子再見吧.”
他讀出了最後的這一句話。
胡奇親自來到案發現場。
走廊裡，她一邊走，一邊從眾人的臉上掃過。
感覺到這裡的氣氛有些怪異。
“胡姐.”
金鴻上前道。
“你們幹什麼？”
“黃易在裡面找線索呢.”
胡奇隨意應了一聲，便往前走。
“胡姐.”
“怎麼？”
“沒事.”
胡奇凝視了金鴻一眼，轉身邁到了門口，金鴻也跟著走過來。
下一刻，胡奇和金鴻都愣住了。
金鴻使勁眨了眨眼睛。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黃易正躺在水裡，斜抱著那具燒焦了的軀幹。
他閉著眼睛一臉的猙獰。
“黃易，你幹什麼！”
黃易腦海中的畫面陡然中斷。
他怔怔地望著門口，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