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最後,蓮秉成這個窮酸秀才,竟然得了囡囡的誇,誇書讀得好,像先生那般厲害,惹得他酸溜溜的,他就從來沒聽囡囡誇他讀書厲害。

這就罷了,蓮秉成這狗崽子,還在背後挑唆囡囡,讓囡囡喚他族伯,豈有此理!

如今又改了族譜,這蓮秉成分明是覺得自家閨女是個寶貝,想過繼成自家的!

狗崽子,該罵!

眾人原本沉浸在蓮秉成的訴說之中,裡頭小蓮花一波三折,十分兇險,聽得眾人心驚肉跳。

蓮萬真內心痛苦地嗷嗷狂叫,蹲在門口抱著頭,聽得雙目赤紅,恨不能回到當時,去把欺負他小妹的人通通都打死。

蓮沐蘇面容冷峻,他心中隱憂又多了一個,他的小妹當年生的病,從根本上來說,其實還未好。

他小妹的心結,恐怕是親眼目睹家裡的鉅變,又親身經歷了被親人拋下,所致的吧。

當年全家被關進牢裡,只小妹幸運,逃過一劫。

郭能勾結狗官,對他爹嚴刑逼供,打得他爹渾身是傷,為了保命,他娘最終招了,好在郭能有所求,終歸沒下死手,他爹受的皮肉傷。

後來他們被髮去流放時,失蹤了許久的小妹,不知從哪得的訊息,追著他們而去,竟然找到了他們,自然也看見了他們戴著沉重的鐐銬枷鎖,他爹渾身是傷的帶血模樣。

那時,他們不知前路等著他們的是什麼。

以背後之人的兇殘手段來說,只有兩種結局,一種是用盡手段逼問出茶的秘方,再殺了他們斬草除根,另一種則是沒逼問出來,惱羞成怒殺了他們。

無論哪種,生的希望都不大,而且留在鎮上,也是死路一條。

故而他們讓小妹投奔族叔,小妹不依,便狠心地將小妹打暈,藏了起來。

所以小妹是傷心吧,傷心疼她愛她的人將她一人丟下,讓她忍受天大地大,無處為家的淒涼……

眾人之中,最痛苦的莫過於蘇然,聽自己的小女兒經歷瞭如此多的事,她的心如被剜了一般,錐心刺骨的疼痛。

她面色蒼白,緊緊捂著疼痛的心口,挺直腰背不發一語,在訴說之中,她彷彿親眼見到自己的小女兒,一個人是怎麼千里迢迢,歷經苦難才來到了延慶府。

又彷彿置身煉獄之中,親身經歷了一遍小女兒的痛苦一般,渾身生疼生疼,眼神卻越來越冷。

在蓮長和大怒驚醒眾人時,她恍若未聞,依舊一動未動,周身泛著冷意。

黎清書覺察有異,起身走過去,握住她的手,發覺一片冰涼,不由用雙手握住,想幫恩人暖一暖。

蘇然毫無知覺,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蓮萬真被驚醒,轉頭看向他爹,眨了眨眼,沒明白為何他爹那麼大的反應,難道改了族譜的小妹,就不是小妹了嗎?

蓮沐蘇回過神來,就見他爹一副想揍人的模樣,連忙起身擋住:“爹,族叔也是為了囡囡,是迫不得已而為之。”

蓮長和試圖衝過去,大叫道:“我不管,我就這麼一個閨女,你就這麼一個妹妹,如今成了他蓮秉成家的了,沐蘇你讓開,今日爹定要揍他一頓,誰來也不管用!”

那可是他千盼萬盼得來的小閨女啊,突然就成了蓮秉成家的,這讓他怎麼受得了!

“爹,族叔也是迫於無奈,而且我們還沒洗清罪名,囡囡跟了族叔更好。”

“這些理誰不清楚,爹這心裡難受,你放開爹,咱家的小閨女憑什麼成了他的,他自個都有一個,還那麼貪心……”

“爹……”

蓮長和痛心疾首道:“我就這麼個小閨女,他若要的是小子也就罷了,怎麼偏偏是我的囡囡,不成,今日非得有個說法不可!”

說著說著,又激動起來。

“……”合著小子就能給……

罷了,小妹只有一個,兄弟有三個,爹說得對。

蓮沐蘇一瞬便想通了,見他爹掙扎得厲害,連忙喊來幫手:“二弟,快來攔一攔。”

“哦哦哦,來了!”

蓮萬真聽著聽著,覺得他爹說得很對,本來就是啊,小妹只有一個,族叔確實不應該。

但要揍族叔,他不知該幫爹還是幫族叔,所以沒動。

蓮沐蘇緊緊抱住他爹,開始試圖講理,奈何發覺他爹壓根就不聽,胡攪蠻纏起來怎麼都說不通,只好叫來幹看的蓮萬真。

蓮萬真一到,效果不同凡響,他直接雙手攔腰死死抱住他爹,任憑他爹怎麼掙扎都動彈不了。

蓮長和奮力掙扎,卻發覺胳膊擰不過大腿,只好衝著蓮秉成破口大罵,翻來覆去罵的都是自己得這麼個閨女多麼不容易,自己都沒疼夠,就成了別人家的,一千個不答應,一萬個不答應。

說也奇怪,原先沉浸在沉痛愧疚中的蓮秉成,在說著前塵往事時,滿身的自責和黯然,人肉眼可見的頹然。

可被不講理地罵了一通後,眼睛卻被罵得越來越亮,失去的精氣神也被提了起來,越來越好。

他一點也不帶還嘴的,就直愣愣聽罵,彷彿被罵是一件很舒坦的事一般。

看到這裡,蓮沐蘇似乎明白了什麼,側開身讓到一旁,讓他爹能直接看到族叔,方便更好罵人。

蓮長和狂罵一通,從兩人相識,到現下,雞蛋裡挑骨頭,狠狠藉機罵了一頓,最後惡狠狠地威脅道:“蓮秉成,你若不把閨女還給我,此事沒完。”

“哎,還還還,我還。”蓮秉成好聲好氣應承,點頭如搗蒜。

“怎麼還?”

“如今人在宮裡,我也沒法子。要不然,我先把族譜改回去?”蓮秉成討好道。

蓮長和氣咻咻地冷哼一聲:“改什麼改,可拉倒吧你,我還是戴罪之身,改回來豈不是害了我閨女?”

“是是是,那?”蓮秉成小心地詢問道。

蓮長和義皺眉,發覺想不到什麼好主意,只好正嚴詞地道:“那就先這樣吧。我可警告你,囡囡只是迫不得已待在你家族譜,你可別妄想她就成你家的閨女了,她永遠都是我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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