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府中,餘列思忖許久,終究還是放棄了用人血來餵養這種火焰的念頭。

他過往所有涉及凡人道人的處置方法,即便是利用對方的魂魄,也統統都是打散了化為鬼氣,並不以人魂為奴。

特別是榨乾一應道士的屍體時,也只是埋在土中,讓屍體自然的返還天地。

只不過返還的,是他的紫府內天地罷了。

這些種種舉動,都是餘列為了自個的道心在考慮,免得犯了忌諱,惹來不祥。

或許也正因為他比較注意這些,其修道以來,有關心性方面的問題,並沒有怎樣出現過。

不過道人的屍體不能餵養,但是妖獸的屍體,就沒有那麼多的忌諱了。

餘列當即就意識返回外界,他攜帶著桑玉棠,遁出地底,遊走在烏真島上,開始捕殺島嶼上的烏真兇獸。

獵得了兩頭築基級別的兇獸後,餘列取其渾身的血水,澆灌在那磨盤大的猩紅色火焰上。

當即的,他就發現此物的顏色加深了那麼一些,其在長時間燃燒的過程中所消耗掉的份量,也是重新冒了出來。

見此一幕,餘列心中略喜:

“果然,此物既然是血道中人密煉出的火焰,應了一個‘血’字,那麼它完全可以用血水作為養料,讓之持續的燃燒,並凝結出火種一物!”

有了這個發現,他心間興致大起,帶著桑玉棠在烏真島嶼上大殺四方,掀起了殺劫,想要將烏真島上的兇獸滅絕似的。

但是很快的,餘列又發現,他僅僅是澆灌了數頭築基級別的烏真兇獸,半成品的血焰就無法再更進一步。

即便他將更多的烏真兇獸之血澆進入,也只能維持住這方火焰的燃燒,增加份量,但遠遠達不到誕生火種的層次。

這一情況讓餘列本是期待的心情,頓時沉下,開始懷疑那火海金鎖穴,是否將血焰煉製得只差半步。

桑玉棠陪在他的身旁,見他收集著兇獸的血液,時而歡喜,時而苦悶,便再次小心翼翼的發問:

“敢問餘兄,可是在煩惱什麼?”

煉製血焰的進度一下子卡住,餘列考慮了一下桑玉棠的為人,覺得此女還算是可信,索性就將血焰透露給了對方。

結果桑玉棠聽見那猩紅色的火焰,很可能就是傳聞中的“血海地心焰”,她面上露出恍然之色,略加思索後就建議道:

“妾身也聽聞此物乃是以萬千生靈之血凝練而成的,那棺材中的屍鬼終究是未成旱魃,層次不夠。或許疊加上烏真怨氣,兩者將此焰在數目方面,養煉到了龐大的程度,但是質量方面,可能還差了那麼一點,須得真正的丹成生靈之血用於點化。”

女道認真的道:“可能只需要取來一些丹成生靈的血液,煉入那半成品的血焰中,就能將此血焰啟用,令之自相融合,凝結出不滅的火種。”

得此提醒,餘列緩緩點頭。

其實他也考慮過這個可能,但是很可惜,他現在並非是丹成中人,體內血液夠不上層次。

而他手中的白骨神將,其雖然是丹成生靈,但是通體一把骨頭架子,壓根就沒有血液,更加派不上用場。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將那撮鳥的血液,多留點在手中!”

餘列一想起曾經有一整具金丹級別的肉身在手中,只需要稍微取用一點,或許就能滿足現在的情況了,他心間頓時惋惜不已。

間餘列輕嘆,桑玉棠忽地又輕笑出聲:

“餘兄何須嘆氣,若是需要大量的丹成生靈之血,那倒是挺難辦的。但是如果只需要一點,對於你我築基道士而言,又有何難?”

餘列頓時來了興趣:“道友有何解決的法子?”

女道撩了撩耳後的髮絲,言語著:“無他,花錢購買即可。”

這問題讓餘列腦中的思緒一定,立刻就要又有無奈之色升起。

須知丹成級別的生靈血液,即便只是妖獸,那也不是輕易就可以獲得的,特別是餘列現在並未丹成,只是個築基道士,他壓根就沒有資格去購買此等靈物,得有用於築基立根等種種藉口才行。

若是在潛宮中,他還可以透過紫燭子的門路,去收購一番。

但他現在可不是在潛宮中,身上連道籙都沒有了,整個一黑戶,其沒有門路,也沒有人手幫忙去買。

“等等!”這種念頭剛在餘列的心間升起,他就突然又想到:

“這裡可並不是山海界,而是禍亂域,此地壓根就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的規矩!”

在山海界中,每個境界的道人只能兌換使用相應境界的物品,除非是長輩私下賜予,否則山海界從規矩上,就堵住了道人們跨越境界,獲取更上一層境界之物的可能。

但是禍亂域卻不同,此地僅僅只有一座禍亂仙宮鎮壓,魚龍混雜。

此地九成九的地界,唯一的規矩就是沒有規矩,或者說是物競天擇、弱肉強食!

餘列只需要有足夠的靈石,或是能讓丹成中人看得上的東西,他完全可以和丹成中人做交易,從對方的手中換來丹成血液。

他的心情頓時振奮,還想到:

“根據傳聞所說,血海地心焰所需要的血液眾多,若是在其煉製時,讓其吞食的血液越多,則它的威力和用途也就越是廣泛。

如果能夠達到‘萬血’以上的程度,其幾乎就是天下間一切之生靈,皆可剋制!”

或許這個傳聞是假的,是血道中人在胡亂的吹噓,但餘列已經打定主意,他要嘗試一番。

少說也得用上一萬零一種生靈之血,去澆灌此焰。

而且他回憶起手中的半成品血焰,懷疑此物可能只吸食過烏真兇獸、屍鬼、以及一些道人的血液,其遠沒有達到熔鍊萬千生靈之血的程度。

有可能就是因為吸食的血液種類不夠豐富,此焰方才在數量上養得充足,但是一直都沒有跨過最後一步,凝結出火種。

若是如此,單一的丹成之血,大機率也是難以將血焰養出來的,得種類上也豐富!

餘列當即就朝著桑玉棠拱手,道:

“是餘某鑽牛角尖了,多謝道友的提醒!”

桑玉棠面上露出淺淺的笑容,開口:

“能夠幫上餘兄的忙,乃是妾身的幸事。對了,不知餘兄可是想好了,要去哪一個坊市,購買所需要的丹成之血?”

她快聲介紹道:“整個禍亂域中,稍微好點的交易坊市就只有那麼幾個,而亂域中最大的,莫過於‘禍星城’了,餘兄可是考慮要去那裡?”

“禍星城?”餘列在心間咀嚼著這個名字。

他並不是第一次從桑玉棠的口中聽見此城了,老早在來禍亂域之前,他也曾聽聞過一二。

單從名號上,此城的厲害就能讓人知曉一二,其能以“禍星”二字冠名,明顯就和禍亂仙宮脫不了干係。

事實上也確實是如此,根據紫燭子賜下的情報,禍星城便是禍亂仙宮的弟子在維持秩序,幾乎算是禍亂域中唯一有規矩存在的地方了。

其城中的規矩也極為簡單,僅僅約法三章而已——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

幾乎所有來了禍亂域的道人,也都會趕往“禍星城”走一遭。

即便是道庭中人也不例外,彼輩乾脆還在禍星城中建立有分部,那禍星城也同樣是聽之任之,視若不見。

餘列原本就是打算等落腳後,熟悉了禍亂域的風土人情,就趕去禍星城中尋找青瓦子、黑水子等人的蹤跡。

只不過他剛一落地,就摻和進了烏真島尋寶一事,最後還被捲入了烏真墓地中,一耽擱就是十年,這才有點忘了原先的計劃。

現在得到桑玉棠的提醒,他思索片刻,順勢也就應下:“不錯,本道所考慮的就是禍星城。”

桑玉棠聞言,拊掌道:“那太好了!”

她含笑著:“本以為此行結束,就要和餘兄分別。但是餘兄既然也要去禍星城中購買藥材,不如繼續和妾身同行?”

此女立刻就介紹著她所在的桑家,雖然不是全族都住在禍星城中,但是族地距離禍星城並不遠。

且因為家族生意的緣故,桑家在禍星城中還有著幾方鋪子,乃是族中的要緊命脈。

餘列繼續和此女同行,完全可以讓她充當嚮導,等抵達禍星城中,還可以透過桑家商會去收購丹成之血,會省事很多。

聽著這些,餘列頓時就心動了。

同時他也在心間暗道:“難怪這桑家商會之人,和傳聞中的禍亂域中人不同,頗是守規矩。原來彼輩在禍星城中也有著生意,所以才格外重視信譽商譽一物,會出手救人一番。”

越是混亂的地界,規矩和名聲,其實往往也越是珍貴,甚至無法用靈石衡量。

餘列略作猶豫一番,便頷首示意:

“盛情難卻,既然如此,本道就卻之不恭,勞煩桑道友了。”

桑玉棠聞言大喜,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她道:“餘兄客氣了。”

此女倒不是因為相處了十年,過於痴迷餘列,而打算死死的纏著餘列,雖然她也確實捨不得就此分離。

但實際上,桑玉棠是見餘列來頭不小,想著能多多的加深兩人的關係,就多多加深一些,以及最重要的一點,餘列的手段也十分高超。

她的凝煞結果雖然還好,但是凝煞過程中出現的問題,她可不會忘記。

而此行返回桑家,以她凝煞上等的修為,雖可掌握一些話語權,討回一二公道,但是距離以牙還牙、報仇雪恨的程度還很遠。

須得餘列陪同,有此強援,她桑玉棠才有機會讓族中的老賊們好看!

餘列見此女笑的實在是歡喜,心間稍加思索,也就明白對方的意圖,但是他並未太過在意。

這桑家只不過個築基家族罷了,族中連個假丹道師都沒有,他餘列何懼之有?

不多時,餘列就施展出騰蛇之霧,包裹著兩人,直接飛上了高空,要橫跨半個烏真島而離去。

其中他不經意間的低頭,在島嶼上又瞧見了桑家商隊的旗幟。

對方也發現了他們,抬頭望過來,因為看不清身份,忌憚的很。

餘列適時的出聲,提醒桑玉棠:“道友可是要下去一番,先和同族匯合?”

桑玉棠也一低頭,但是卻皺起了眉頭。

因為她發現那桑家隊伍中的人馬,都是生面孔或僅僅讓她感到眼熟的族人,其內並無六長老等人在,也不知是不是暫時離隊了。

桑玉棠想了想,當即搖頭道:“不用麻煩,還是餘兄的事情要緊,讓他們自個在島上廝混便是。”

她心間暗想的,實則是此刻若是下去相認,八九成會提前暴露了她的下落,而讓桑家有所準備。這樣就不方便她打族內一個措手不及了。

餘列沒有多插手,他點點頭,便繼續騰雲駕霧。

近百里路程,一晃而過。

島上的其他人馬,也都抬頭瞅見了兩人橫渡的身影。

其中還有道人或是暗暗的打出法術,或是傳出呼喝,想要將兩人留下,但不管是好是壞,餘列都是無視之,徑直的縱身而去。

島上最要緊的寶物已是皆數被他取走,剩下的只是些邊角料罷了,且由著島上的這些道人,打生打死、你爭我奪。

呼呼的!

餘列離開烏真島後,驟然遁入了遍佈禍亂域的塵埃霧氣中,他頓覺上下顛倒,身子失去了重力。

明明上一刻在烏真島裡面,還有著重力,下一刻離開了島嶼,就突然又是身處虛空的狀態了。

這讓餘列十分不適應,並感到驚奇。

好在有桑玉棠在,對方從袖子中掏出了一張地圖,道:

“一出島嶼,便是‘星海’了,須得有海圖作為指引,才能辨別方向,指明路線。

否則的話,要麼隨波逐流,隨機飄到下一方島嶼,聽天由命,要麼就得冒險的趕至禍亂域的邊緣,藉著外界的星辰定位。”

餘列瞅看去,發現那海圖上並無地塊島嶼、也無南北,有的僅僅是數顆明亮的精星,它們在海圖上放著光芒,猶如燈塔般,能作為參考,辨認兩人的所在。

其中最亮的一顆,位居於海圖中央,大如龍眼,是其餘的精星的百倍之大。

若是餘列猜測得不錯,此星代表的就是那禍星城了,兩人此行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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