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寒子隨手一掌拍過來,嚇得餘列是陰神都差點跳出。

但是他忍住了,依舊是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舉動和渾噩的殭屍沒有半點的區別。

讓餘列感到萬分慶幸的是,那屍寒子將手拍打在他的身上,對方並非是瞧破了他的偽裝,而是目光發亮,摸骨似的檢查著他的全身。

“好、好好!”三個好字從屍寒子的口中道出,他盯著餘列:

“沒想到本座放出的殭屍中,短短時間,居然還養出了你這麼個東西。”

屍寒子嘴角笑著:“有你這一具甲屍在,本座再分神入你之體內,再進那營地中,或是可以屠雞宰狗般,將那些山海小邪修皆數宰殺掉。”

這人還彈了彈餘列的額頭,大笑道:

“到時候,本座取靈力,你取血食,指不定還能助你更進一步,成就個鐵屍!”

原來屍寒子瞧見了餘列所化的殭屍,其心中驚喜,頓時就想到了能夠分神駕馭餘列,再度往營地中走一遭。

並且這廝都已經想好了,等屠滅了這一處營地中,他就可以將餘列這頭殭屍扔在這裡,讓餘列為之背鍋,去遮掩他的蹤跡。

即便遮掩不了,等司馬子等一眾山海道師趕過來之後,發現了餘列這個“罪寇禍首”,少不得被拖延一二,而導致他屍寒子可以跑的更遠。

以及最重要的一點,到時候山海界龍氣所錨定之物件,可就會落在餘列的頭上,而不是他屍寒子的頭上。

另外一邊。

餘列如此近距離的和屍寒子相處,聽得對方口中的幾句話,他雖然不知對方全部的算計,但是也是受此提醒,意識到此獠是要拿他有用了。

於是他壓著心季,尋思著:“雖說這廝看上去是油盡燈枯,但是他剛才的隨手一掀,風勁就比七品金刀符厲害。我若是要與其鬥法,決計不可硬碰硬,而得等候時機。”

眼下走也來不及,硬抗的話,餘列心中也著實沒底氣。

他只得繼續的呆呆站在屍寒子跟前,以不變應萬變。

並且此刻在餘列心間,除了有懊悔出現之外,眼見著對方真個是屍寒子,他心間也是幾絲驚喜生出。

對方可是一尊金丹道師,並且還是自爆後,垂死倉皇的金丹,若是此獠在他餘列這兒,栽了陰溝,那他餘列豈不就是賺大發了!

“可惜可惜,我之修為還只是七品末位。若是我恰好突破成為了六品,是位道士,怎麼說也得試著直接斬殺他一下。”餘列心中胡亂想到。

只是餘列卻是不知,他們這一支道人之所以被屍寒子盯上了,最大原因就是因為他為了躲避無厘子,將眾人遷徙出營地了。

若是他並非道吏,而是個六品道士,先前他絕對不會想著要躲避無厘子,而遷徙眾人,只會繼續待在高山上,然後就得不到如此機緣了。

呼呼!

屍寒子面上欣喜,他甩著袖子,身旁就有一道陰風颳動,將餘列的身子卷著,抓向自個閉關打坐的地方。

這一幕讓餘列的回過神來,心中又一跳。

因為屍寒子抓他的舉動,顯得有氣無力,居然是擦著地在拖。屍寒子自己在行走過程中,句僂著身子,肺部也像是風箱一般在抽動,呼吸更加艱難。

如此種種,無疑暴露出了屍寒子的傷重情況。

並且和屍寒子現身時的鬼魅舉動不同,區區百步的距離,一人一屍就此走了十來息,極為節省靈力。

等到了陰氣匯聚之中央後,屍寒子也是自個先盤膝坐下,蒼白著臉色,打坐調息,而把餘列給放在了一旁。

這讓披毛成屍的餘列心中蠢動,琢磨著要不要乘著對方大意,當頭就一掌噼下,打死對方。

不過餘列還是按捺住了,他僅僅是操控著殭屍軀體,也吞吐吸食著四周濃郁的陰氣死氣,並胡亂的動來動去。

附近還放著太陰劍宗弟子的屍首,屍首中都醞釀著屍氣,即將屍變。

餘列在體內本能的驅使之下,蹦躂過去,將這些屍首之上的屍氣,一併都吸食到了體內,極為認真的扮演著眼下的殭屍身份。

他的這一舉動,觸動到了屍寒子。

屍寒子睜開眼睛,皺眉著餘列,低聲暗罵到:“好個夯貨,你都已經晉升為甲屍了,再吸食這些屍氣有何用處,只會平白壞了我這些屍體。”

屍寒子眉頭擰緊的程度更深,在心間暗暗滴咕:“該不會,這傢伙之所以能在幾日中就晉升為甲屍,並非是原身的筋骨強悍,頗有潛力,而是它將我放出的那些殭屍,一個接一個的都吸乾了吧?!”

此人琢磨一番,意識到多半就是這個情況了,否則按照他這些天以來,嘔心瀝血的養屍數目,隔壁那營地中的屍氣程度應該到了一個極高水平才是。

“好個豎子!”屍寒子眉毛豎起,目中含怒的望著餘列,恨不得當頭一掌噼出,打爛餘列的腦殼。

“不成器的傢伙,難怪會死在這地界。”

對方這突然的殺意,將餘列再度是一驚,差點就要將仙籙從腦子中喚出來護身了。

好在屍寒子僅僅是罵了兩句,然後隨手施展了一個絆腳的法術,將餘列圈在了旁邊,又一揮袖子,將剩下屍氣尚存但是未屍變的弟子屍體,都收回了袖子了。

“不過,既然有了你這一具甲屍生出,也就不用繼續再增加殭屍數目了。”

屍寒子已經是打定了主意,要分神附在餘列的體內,往營地中走一趟。

並且他做好心理準備,若是這一次在營地中再不幸的神念被毀,那麼不管怎麼樣,他都得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了。

只是決定做下,眼下重傷狀態的屍寒子,卻無法再像之前那般輕易的就能分化出神念丹氣。

他盤膝坐在洞穴中,張開口齒,吐出了殘破的劍丸金丹,然後小心翼翼的吹拂著,溫養再溫養,企圖在不壞了金丹的基礎上,再抽出一絲丹氣。

旁邊的餘列瞧見這一幕,心神前所未有的動彈起來。

他控制不住的轉動身子,往屍寒子所在方向多看了一眼。

“金丹!”餘列在心間大叫。

他再次琢磨著,眼下是否就是他出手的最好時機。

對方連金丹都放出來了,似乎他只需撲上去,痛擊一番,就可以將此等重寶收入囊中。

只是當餘列心中蠢蠢欲動,想要下手時,他心中一警,又暗想到:

“我撿個殭屍,都會洗練一番。他平白從外面撿回來了一頭殭屍,為何就敢直接吐出金丹,暴露弱點……此舉頗是不正常。

並且此人若是如此馬虎之輩,其如何能修成金丹,還是上品的金丹?!”

如此疑惑,讓餘列再一次的按捺住了出手的慾望,於是他只是多看了屍寒子一眼,然後就扭過身子,在原地胡亂的蹦躂。

而就在餘列背過身子的那一剎那,旁邊的屍寒子卻是恰好抬起頭,微眯眼睛,往餘列這邊瞥了一眼。

確實如餘列所料的,屍寒子眼下的舉動,並非是馬虎託大了,而是也存在著試探一番的想法。

若是餘列眼下有所異樣,屍寒子只需多吹一口氣,其劍丸金丹再是殘破,眼下也是足以飛將過去,打爛餘列的腦殼,並吸了餘列體內的屍氣。

之所以提防,屍寒子倒不是懷疑了餘列的身份,因為不管是餘列此刻的殭屍相貌,還是屍氣味道,都可以讓他確定,餘列就是太陰劍宗門弟子所化的殭屍,純正無比。

甚至屍寒子都懷疑,餘列身前可能是宗門某個道友的子嗣,所以屍變後的氣息才格外之精純。

至於屍寒子所擔心的,其實是怕餘列這具殭屍生出了靈智,甚至恢復了幾絲記憶,如此一來,對屍寒子來說可就不算是好事,必須是試探一番。

“甚好,此屍還只是剛屍變,成長速度再是迅速,靈智也是蠢笨。如此一來,待會我神念附體時,也就不會損耗我太多的心神,更不會反噬於我。”

屍寒子心中的警惕稍微去了幾分,繼續溫養起自家殘丹。

此人一溫養,便是溫養了五日整的功夫,頗是耐得住性子。

一旁的餘列偽裝成殭屍,他倒也是還耐得住,繼續蠢笨的在旁邊晃動。

只是兩人上方的道徒營地當中,一眾鬼神和道徒們,卻是有些耐不住了。

因為眼下距離餘列進入陰氣峽谷中,已經是有十日之多。

其實餘列在頭兩日未歸時,營地中就已經人心浮動。只不過在眾人看來,餘列的境界高於一眾道徒,又是頗有手段,旁人堅持不了多久,他或許能堅持個兩三日。

但現在十日過去,又有鬼神冒著風險進去深處遊蕩了一圈,依舊是沒能找著餘列,如此情況就不能不讓眾人想多。

霎時間,謠言在營地中四起。

道徒們議論紛紛:“這都已經十天了,餘道長會不會也已經變成了殭屍?”

“哈哈,那餘家子外出太久,定是已經命喪外界。”

特別是那些桃州道徒,彼輩不拘於修為高低,都是目中驚喜,在營地中奔走相告。

謠言升起後,三十四尊鬼神不得不將瓦十二、洛森、苗姆三人請到一起,商量議事。

因為根據餘列閉關外出時的簡要吩咐,營地中的情況都是一直由這三人一起打理的。大家對此倒也服氣,沒有人表達不滿。

畢竟前者姓瓦,和青瓦子時同一個姓氏,後兩者的修為雖然不足,但是和餘列同處一室,身份特殊,又小有依仗。

議事堂中。

面臨營地中的情況,不管是瓦十二,還是洛森苗姆兩女,臉上都是露出難堪之色。

其中洛森反覆的詢問那外出搜尋了一番的鬼神:

“幾位道長,你們當真是沒有瞧見列哥兒的半點蹤跡,當真?”

那鬼神正色的點頭:“確實無有。”

這個回答,讓洛森和苗姆的小臉都是白了白。

另有鬼神還暗戳戳的出聲:

“話說三位道友,若是餘道長不幸遇難了,三位可是要快點拿主意,否則這偌大的營地,某等幾個可著實是鎮不住,還得三位去聯絡一下其他有殭屍的道友,想辦法決定去留……”

說話鬼神的目光,不由的瞥了瞥兩女的身後。

只見就在堂中,正有四頭體生白毛的古修殭屍立著,其額間都是貼著血色符咒,一動不動,身上的屍氣濃郁。

在餘列閉關時,潛州道徒一方就有不少人都獲得了殭屍。其中洛森和苗姆身為餘列的體己人,自然是屬於一開始就獲得了殭屍的人。

並且她們倆獲得的殭屍,還是從山中挖出的幾頭,是由鬼神直接控制道徒們獻上的。

眾人美名其曰,讓兩女先替餘列保管一番。

唯有那瓦十二,這廝嫌麻煩,懶得去照料殭屍,才一頭也不曾弄到手中。

現場鬼神們已經表態,導致堂中的氣氛頗是凝重。

就連沒心沒肺的瓦十二,眼下也是繃著臉蛋,安靜的聽著。

不過忽然,一聲冷笑響起: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餘兄若是不幸歿在了那峽谷中,我等自然是要前去為之收斂。若是沒有,則必須去救一救。”是苗姆在開口。

堂中有鬼神的剛想反駁,便聽見苗姆又冷冷的說:

“諸位可不要忘了,本營地之仙籙,現在還被郎君保管著。有著仙籙龍氣的護持,他縱使在那勞什子的峽谷中待上一個月,也不會是難事。

即便有事,不收回仙籙,我等如何能走?”

這話頓時就讓堂中鬼神都說不出話來,因為按理而言,確實如此。

並且一旦餘列真個身死了,仙籙也一併破碎,又沒有道士及時趕過來,他們這群人,最後可都得給餘列陪葬。

可以說,自從餘列私佔仙籙後,營中數萬人被他都捆在了一根繩上,他所握著的一根繩。

有不少鬼神輕嘆著,對此雖然不滿,但是當即就拍板:

“苗道友所言正是,既然如此,我等便速速去點派所有道徒,搜救餘道長吧。”

其實早在來時,大部分鬼神就已經想清楚了這點,只是未經商議,它們不敢點破,更不敢提出此等要求。

否則一旦營中的數萬道徒,白白的死掉個萬兒八千,這等罪責它們可承擔不起。但苗姆幾人既然主動提出了,它們照辦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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