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列披毛成屍,潛入陰氣峽谷中,越發的如魚得水。

當他持續的服食了大量的殭屍後,濃密的屍氣瀰漫在他的體表,讓他身上長出的白毛愈發粗長,且顏色也是發灰。

終於,當又是攝取了一頭殭屍體內的屍氣後,量變引起質變,殭屍的灰毛凝結成塊,開始似肉芽般蠕動,在他的全身生長打結。

餘列面上大喜,當即盤坐而下。

屍氣蒸騰間,一根根灰白的長長毛交織纏繞,很快就形成了一件厚重的甲衣,披掛在餘列的身上,其紮實鼓起,他就像是結繭了一般。

沒有過多久,餘列身上濃密的屍氣收斂,都縮排了他體表的甲衣中。

裹著在他身上的黑毛厚繭也是收縮,先是其頭頸位置露出,然後是五指,最後全數伏在了他的道袍底下。

此時餘列蒼白的臉上,露出了幾絲亢奮之色:“果真能成。吞食了更多的殭屍之後,我所修煉的披毛成屍之術,其毛可凝結成片,化作毛甲,披掛在我的身上!”

無須進行試探,餘列就知道自己的這一道法術,定是比之先前又是要厲害了許多。

欣喜過後,他的眼中露出琢磨之色。

得了身上這一異變的提醒,餘列有些回憶起了殭屍的品級之分。

根據道宮書籍中所提及的,殭屍有九等之分,分別是行屍、毛屍、甲屍、鐵屍、銅屍、銀屍,後三者又被叫做黑僵、黃僵、白僵,以及還有最上層的三等,金僵、玉僵、魃(紫僵)。

殭屍的九等之分,和道人的九品之分不同,因為殭屍此物終究是死物,除非到達第一等層次的魃後,逆反先天,由死化生,方才能突破層次限制,而這個時候,此物都已經是得了先天之性,超脫生死,也就不算是死物,不用稱之為殭屍了。

簡言之,即殭屍之上限,止步于丹成境界後期,幾乎無法突破,若突破則不復為殭屍矣。

也因此,殭屍九等中的前三等,隱隱和道人下三品相對應,行屍如凡人道童,毛屍如煉氣道徒,甲屍如煉魂道吏。

而鐵屍、銅屍、銀屍,此三者則和六品道士相當,大體相當於前中後期;金僵、玉僵、魃,則和丹成境界相當,大體相當於丹成的前中後三個階段。

如此對應有些繁複,讓餘列回憶起來之後,也是腦子轉了一下,才意識到他現在修成的披毛成屍之術,方才算是真正的七品法術。

不過以上都只是餘列從書中所見到的殭屍分類,他並未仔細的鑽研過,並不知道如此分類的真假與否。

也正是因為了解不多的緣故,餘列才不知,此等殭屍的上中下、三級九等的劃分,其實恰恰是根據古代修士而來的,其三級九等,對應的分別就是古修士所謂的煉氣、築基、丹成三關,每一關皆有三坎。

山海界的仙道在革新之後,因為層次細化的更加層次,走了三十六般變化的路線,也就和殭屍的九等劃分不太匹配了。

餘列梳理著這些,目中也是訝然:“毛屍階段的披毛法術,即可抵擋七品末下位道吏的法術,現在甲屍階段的正七品法術,豈不就是能夠抵抗中位、甚至是上位道吏的法術了?”

其實,當今的仙道體系因為是性命雙修,肉身和魂魄兼備,強橫的很。區區一殭屍之物,即便它們身前個個都是相當於道吏的古修,死後屍變其實也不該如此厲害。

特別是餘列剛才在捕獲其他殭屍的過程中,也是試探過一二,他發現毛屍的氣力都只是超過了上位道徒,但是真論實力,卻又低於道吏,介於兩者之間。

只不過人和人之間存在差距,殭屍和殭屍之間也存在差距,還是有部分毛屍的實力,相當於末位的七品道吏,非是單個道徒可以對付的。

餘列琢磨著:“很有可能是我所服食用的那頭殭屍有異,才導致了我所修煉之法術,遠遠強過其餘殭屍。”

想到這裡,他抬頭看了一眼峽谷的更深處,暗想:“第一頭殭屍,乃是從峽谷中逃出,而後才暴斃了。此屍之原身,除了實力高於慘死在峽谷中的古修之外,有可能還在峽谷中尋覓了什麼機緣……”

餘列生出如此猜測,他反覆推敲,發現很可能真是如此。

因為除了他所用的殭屍之外,營地的中其餘幾頭在山中挖出來,而非從峽谷中釣出來的殭屍,其實力個個都比峽谷中的要強力。

餘列眼睛微眯:“我能想到這麼多,營地中的其他人肯定也不是傻子。他們之所以還徘迴在峽谷中,不要性命的屢進屢出,多半不只是為捕獲殭屍,也是猜到了峽谷底部有秘寶,想冒險尋寶!”

當即,餘列心裡的期待,以及一探究竟的想法更甚。

他踱步走了幾下,一掐法訣,身上的灰白長毛又生出,然後覆蓋在他的全身,緊密紮實,連眼睛都不露出。

做好防護,餘列方才大膽的往峽谷最為幽深之處探過去。

路上,餘列再度遇見了幾頭殭屍,他順手的就又將幾頭殭屍吞入皮書中,取了其一身的靈力屍氣,加持在自家的殭屍毛甲上。

因為法術進階了的緣故,尋常毛屍體內的屍氣,無法再對餘列的法術起到促進作用了,僅僅可以補充一些消耗。

這個發現頓時就讓餘列心生失望。

不過他倒是十分理解此等情況為何會出現。

因為早在他突破成為道吏後,嘗試消耗次品的靈石進行修煉時,靈石中靈氣僅僅可以補充消耗,而無法讓他的修為有所促進,一絲一毫也無有。

或許也並非是一絲一毫也沒有,還是存在著微弱的進步的,只是此等進步,還不如他在廢棄營地中吸收本就微弱至極的天地靈氣來的大。

而當餘列又使用下品靈氣時,則可以又感受到從前用靈石修煉時的感覺,真氣可滿可增。

眼下毛屍體內的屍氣,無法對進階後的披毛成屍法術起到作用,便在餘列的意料之中了。

這一點,也讓餘列對入宮第一堂講課中,山陽子所闡述的服食之理有了更深的理解。

餘列站在濃濃迷霧中,心中輕嘆: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蝦米不足為魚食……一層該有一層的吃食啊。”

他的將神識從幾頭近處的殭屍身上收回,轉而繼續深入的往峽谷中探索而去。

至於那幾頭殭屍,餘列則是任由這些殭屍走上臨時營地,被營地中的潛州道徒們捕獲。如此正好能增長一番潛州道徒們的實力。

陰氣深處,霧氣溼滑。

餘列行走在峽谷中,蹦蹦跳跳的,身上身下看不見半點道人的模樣,恍若成了一頭真正的殭屍。

他是故意為之的,甚至連原本藏在毛甲以下的道袍都親手毀掉了。

此刻餘列若是卸掉法術,其一身的細皮嫩肉便會當場露出來,毫無遮掩。但若是有擅長煉屍的道人在此,也因此休想將他認出來。

這是餘列見自己已經步入到了峽谷的深處,前方地勢再不會往下跌落,擔心有更老更厲害的殭屍冒出,聞著味兒的撲來,將他給吃了。

於是他索性就扮演的更加徹底,毀掉衣袍,改走為跳,當好眼下殭屍的身份。

而在本命變化之術的加持下,餘列現在也可以說就是一頭殭屍,其連內臟肌理都是“死的”,和殭屍一般無二,除非有人的位格實在是高於他,或是破了他的變化法術,方才能瞧破。

卡卡,地上的碎石塊,被餘列踩的響,比深秋的樹葉還要薄脆。

餘列表面上漫無目的,實在是有意的朝著陰氣匯聚之地靠攏。

他已經發現谷中陰氣隱隱的在朝著一個方位匯聚,或者說,陰氣最多的就是從那蔓延而出的。

忽然,餘列的耳朵一動,露出了和他眼下殭屍相貌不相符合的一幕,差點就破功。

因為他居然聽見了一陣咳嗽聲音:

“咯咯……”

還有一陣子猶如抽拉老風箱一般的呼吸聲音。

單單從聲音,餘列就能感覺到對方現在是幾近油盡燈枯,元氣虧空大傷,或許都沒幾日好活了。

餘列擴散的童孔微縮,一瞬間恢復成了正常人的形狀:“有人!有活人!?”

但是他旋即就又壓住心神,擴散童孔,繼續扮演著眼下的殭屍模樣。

呼……喝、咳咳。

咳嗽和艱難呼吸的聲音,繼續的在峽谷之中響起。

餘列緊繃著精神,一步一步的往前方挪動,想要一探究竟。

此刻他的外表沉靜,但是心間卻是波瀾動盪,又驚又喜的想到:“此等地界有活人,他莫非是個還活著的古修?如果不是古修,同為山海界的道人,我正好可以救他一救。”

此兩者,不管是哪一種,於他而言,都會是一件好事情。前者可以拷打逼問,後者可以得個善緣報酬。

唯一不算好事的,是那聽上去命不久矣之人,其究竟還有多少道行,是否會取了他餘列的性命。

餘列的神識收斂,感應了一番腦中尚在的仙籙,他當即將神識收斂回腦,只靠眼睛看、耳朵聽的去感知外界,防止露了馬甲。

沙沙聲響起,他大著膽子的往前方挪動。

忽然間,餘列死氣沉沉的眼珠中,訝然之色一閃而過。因為一頭又一頭殭屍,忽然從那咳嗽聲響起的地方蹦跳而來。

也正是這些殭屍出現的時候,他敏銳的注意到,暗中那咳嗽的聲音掀起了幾下劇烈的咳嗽,肺管子都像是要咳出來,當場背過氣似的。

餘列腦中生出:“莫非,此殭屍是內裡那人制作的?”

這個想法在他的腦中蹦出,頓時讓他毛骨悚立、後嵴背發涼。

剎那間餘列原本還想著一探究竟的想法,徹底熄滅,轉身就想要跳回去,老老實實的再也不來探索著陰氣峽谷。

因為隨手就能製造殭屍的人,即便是重傷,也很可能不是他能夠對付的。

而以及對方這手段,立刻就讓餘列想到了某個古修,正是那屍寒子!

“我之運道,不會如此之好罷?此異域世界少說也有數十萬裡之大,總不會偏偏就我碰上了這藏著的屍寒子?”餘列心驚肉跳著,悔意生出。

他可是絲毫沒有想要上前撿漏,會一會那屍寒子的想法。

餘列現在心間只有一個想法,趕緊的熘回去,然後速速消耗龍氣,搖人招呼,請其他人來對付那“屍寒子”!

他一個道吏,玩個什麼命啊。

反觀他只需要跑出去報個信,到時候落實了峽谷中是屍寒子,也自有他的功勞一份在!

“而且聽聞此獠乃是丹成上三品,大有成仙不死之資的天驕,此前一役明明落入下風,卻直接拖死了兩個半的丹成道師。”餘列心間驚呼:

“惹不起、惹不起……”

但是他的腳步剛剛一調轉,一聲輕咦聲忽然在峽谷中響起來:“嗯?”

轟!

餘列頓覺身旁有冷風狠狠的刮過,在他的體表刮出滋啦聲,宛如鋼刀一般,更甚於先前他試驗用的七品金刀符咒。

得虧他此刻披掛的是毛甲,而非稀疏白毛,否則他可就一照面就被破防了。

下一刻,餘列的眼前一花,一道身著道袍,形體枯藁的道人出現在了他身旁。

只是對方雖然穿著的是潛州道袍,但是其氣質晦澀,現在也沒怎麼收斂,讓餘列一眼就看出此人適合貨真價實的古修。

並且對方相貌特徵,和幾個道師法令中所述一模一樣。

此子,赫然就是那屍寒子。

餘列望著對方,心中驚季,差一點童孔又有縮動,好在他忍住了。

“咦,剛才就隱隱覺得附近有頭小傢伙在亂逛,沒有往山上走去。”

屍寒子捂著嘴咳嗽,袖中殷紅:“咳咳、原來不是吾之錯覺。”

此人咳嗽過後,目中陰冷的審視著餘列,好似要生剝了他似的,讓餘列遍體發寒。

而下一刻。

屍寒子嘴角露出冷笑,他抬手一掌,一言不發的就往餘列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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