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這個世界的她，不是她
“那個……話說，我以後要喊你什麼？總不能一直喊名字，或者大哥哥大哥哥的喊吧？”
“隨你開心，反正別喊爹就行，我還沒結婚呢。”
“我本來也沒想喊你爹！”
“那就好啊。”
“所以我到底要喊伱什麼？”
“隨你開心。”
櫻花幕府，平安京。
皇宮大殿之中，隨著一道金光空間裂縫緩緩浮現，一大一小，兩道身影，也隨即從中走了出來。
正是從長城之內折返迴歸的李觀棋和小嬴霜。
“這裡是哪兒？”
小嬴霜抱著銀霜劍，好奇地環顧四周，看著這一間金碧輝煌，華貴無比的大殿，眨了眨眼睛，“好漂亮，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地方，那些燭臺居然是飄在空中的！”
“大洛的皇宮比這漂亮一百倍，可惜咱們沒法住那裡，因為那裡現在叫大楚皇宮了。”
李觀棋聽得此言，則是無奈一笑。
“噢……”
小嬴霜鬆開了李觀棋的手，開始在這間大殿裡歡快地跑來跑去，這看看，那摸摸，新奇不已，甚至還跑到王座上邊坐了坐，發現椅背太直根本坐不舒服之後，就又跑到其它地方去玩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
李觀棋也算是坐過幾張王座了，比如白薇王城的，北莽王城的，還有這平安京的，然後發現壓根就沒有哪張王座是舒服的。
不過這也正常，能坐舒服的椅子，儀態註定不算得體。
而這種不舒服的椅子，才能強行讓君王“正襟危坐”起來。
“嗯？”
忽然，李觀棋似是感應到了什麼，轉頭看向緊閉的硃紅殿門，“米莎？你怎麼在外面？進來。”
“是，陛下。”
話音剛落，那寬大的殿門就被推開。
在那黃昏的天色裡，一位擁有碧綠長髮，潔白馬身的半人馬女王，緩緩而來。
米莎·喀戎。
“誒？！”
此時，大殿角落裡的小嬴霜，看見這位漂亮的半人馬女王之後，金色的眼睛頓時瞪得圓溜溜，震驚無比。
她指著米莎，看著這位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馬的存在，顫巍巍地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人、人、馬、馬……不是，這什麼啊？！怪、怪、怪物？！”
“嘿，這詞可不能再講了。”
李觀棋聽得此言，連忙走到小嬴霜身旁，抱著她走到了米莎面前，將她提在半空中，面朝米莎，“這位姐姐是半人馬一族，跟人類一樣，都是這個世界上的智慧種族，才不是什麼怪物，快，向這位姐姐道歉。”
“對、對不起。”
小嬴霜眨了眨眼，然後看著米莎的綠眼睛，認真地說了句。
“沒關係。”
米莎絲毫不介意，笑眼彎彎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小妹妹，你是第一次見到我們半人馬麼？在此之前甚至都沒聽說過？”
“沒有聽說過。”
小嬴霜看著面前的米莎，上下打量著，很是好奇。
她此前從未聽說過世界上還有這種東西。
不過現在的她，已經逐漸從最開始的震驚回過神來，不再認為對方是怪物，除了李觀棋的教導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米莎長得好看，像個鄰家的溫柔大姐姐。
要是換一頭凶神惡煞的半人馬壯漢過來，只怕無論李觀棋怎麼說，小嬴霜估摸著在短時間都會在心裡，給這些半人馬打上一個“怪物”標籤。
顏值即正義，世間至理。
“小妹妹，你是誰？”
米莎看著嬴霜，面帶笑意，柔聲問道。
“我叫嬴霜。”
小女孩撓了撓頭，回頭看了身後的李觀棋一眼，“額，我是……是……”
“是我的家人。”
李觀棋接過話茬，將手中的米莎放回地面，然後摁著這小女孩的腦袋，朝米莎笑了笑，“傳令下去，從今以後，這個小女孩嬴霜，就是我們大武王朝的長公主，封號……”
他微微思索，然後看向小嬴霜懷中抱著的銀霜劍，略顯遲疑，“霜，封號為‘霜’，霜公主？嗯，還是算了，先不提封號，等這小傢伙過陣子讀了書，再讓她自己給自己想一個封號，在此之前，她就是大武王朝唯一的公主，也不需要什麼封號來區分。”
“是，陛下！”
米莎輕輕低頭。
“話說，你剛剛為什麼守在外邊？”
李觀棋看向這位半人馬女王，好奇道，“有事找我麼？我應該才離開了半天不到吧？出事了？”
“嗯……”
米莎表情複雜，輕輕點頭，“確實，出了點事，雖然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但此事代表的意義有點特殊，所以我們一直無法定奪，蘭德爾老先生那群人，覺得我跟陛下您關係還行，所以就讓我來跟您講。”
“這是什麼歪理？“
李觀棋聽得此言，輕輕搖頭，平靜道：“就事論事，和關係好不好搭不上邊，不過，既然來了，那就講講吧，出什麼事了？聽聽故事，權當我在枯燥閉關之前的最後一次生活調劑了。”
“殺人和強搶民女。”
米莎沉吟一聲，然後緩緩說道：“就在兩個小時之前，懸壺大臣楊青夢的親弟弟，楊青天，忽然闖入了一位櫻花女子的家中，當著那位櫻花女子的面，直接殺了她的丈夫和孩子，然後還試圖將那個櫻花女子強行擄走。
緊接著，懸壺大臣楊青夢就趕到了，制止了她弟弟的舉動，救下了這個名為小野惠子的櫻花女人。
但櫻花家族的櫻花舞也隨即到來，說是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櫻花舞認為，楊青天無故殺人，而且還是在平安京的光天化日之下，以如此惡劣的形式當街強闖民宅殺人，楊青天不死，平安京百姓民怨難消。
畢竟，平安京是一個講究平等秩序的地方，不是等級森嚴的南疆。
至少在這座城市裡面，櫻花九武一直在努力維持和平環境，即便是強者和官員，也不能隨意殺戮凡人，跟南疆和某些草原部落的弱肉強食，完全不是一個環境。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關於此事，圍觀的櫻花百姓都很是憤怒，甚至還有很多人說陛下您出爾反爾，明明說異界人和他們是一樣的，卻又如此包庇異界人。
對此，楊青夢辯解說，這和陛下您無關，是她自己個人所為。
然後，她就把您御賜給她的玉葫蘆，遞給了另一個名為‘亞當’的異界超凡者，接著就抱住了自己的弟弟，說這是她的親弟弟，要楊青天死，那就先踏過她的屍體。
可是……陛下，您知道的，她是您欽定的懸壺大臣。
就算她自己把御賜葫蘆交了出去，只要您不開口，她的這層身份就依舊在，所以櫻花舞那幫人依舊不敢動手。
再後來，龍族的蘭德爾老先生，以及一些原本想留在平安京遊玩的獸王都到了，可是沒用啊，沒人能做主，現在一幫人圍在那條街對峙，但沒有誰能做出決定，只能等您回來再行定奪。”
說到這裡，米莎停了下來，表情古怪。
“你還有話沒說完。”
李觀棋淡淡道，“繼續，不用顧慮，發生了什麼，就講什麼。”
“額，不是顧慮。”
米莎心情複雜，“主要是……太、太，抱歉，陛下，我甚至不知該用什麼詞彙來形容。
說回案件。
我們當然也有問那個楊青天，為什麼要如此行事，結果他居然說，按照《櫻花律》，他的行為是完全合法的。
楊青天聲稱，這個名為小野惠子的櫻花女人，本是他的妻子，結果現在又在平安京出軌，另嫁他人，為他人生子。
的確，按照櫻花九武在50年前最新修訂的《櫻花律》，這種程度的婚內出軌行為，如果查明事情屬實，那被害方的確有合法殺人的權力，即便將出軌方全殺了，甚至哪怕將出軌所生的無辜孩子也殺了，也依舊合法。
很離譜的律法對吧？
但這的確就是《櫻花律》的婚姻法。
陛下您還沒有下令說全國律法統一，所以這群櫻花人的律法如何，我們也沒法說什麼。
但問題根本不在櫻花律上面。
問題在於，楊青天聲稱那個小野惠子是他的原配妻子，可我們搜過魂了，小野惠子的靈魂記憶裡，壓根沒有他楊青天的身影。
不過更詭異的情況在於，我們也搜過楊青天的魂，結果他的靈魂記憶裡，居然還真有他和那個小野惠子相識相愛，結婚生子的全部記憶。”
說到這裡，米莎嘆了口氣。
“平行時空。”
李觀棋聽到這裡，已然徹底明白，平靜地仰起頭，看著此處大殿的天花板，平靜道：“楊青天作為現實世界的超凡者，在此之前的確與一個小野惠子彼此相愛，但那個小野惠子，不是這個世界的小野惠子。
這不是什麼很難判的案件。
錯就是錯。
楊青天將另一個世界的情況，強行代入這個世界，讓這個世界的小野惠子家破人亡，死罪，不可恕！”
“案件不難判。”
米莎輕輕低頭，“我等當然知道陛下你們這些異界超凡者，在之前是分散在一個個平行世界的，所以我們知道這件事無論怎麼判，錯的都是楊青天，但問題是……懸壺大臣楊青夢在那裡護著她弟弟，我們不敢動手。”
“好蠢。”
這時，小嬴霜撓撓頭，說道：“當街殺人，怎麼會有這麼蠢的傢伙，她姐姐這麼有權勢，完全可以背地裡殺人，這樣誰都奈何不了他，哪怕是捕快查到了他頭上，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啥也沒查到。”
“……”
此言一出，米莎頓時懵了。
這種話也能當著陛下的面說？
李觀棋眼神凝重，眉頭緊鎖。
“這是……”
感覺到氣氛不對的小嬴霜，頓時脖子一縮，不敢看李觀棋的眼睛，小聲嘀咕著，“這是，世界的真相，是事實，對吧？”
“沒錯。”
李觀棋板著一張臉，沉聲道：“這的確是世界的真相，但它是真相，不代表它是對的，權貴們都會這麼做，不代表它是正確的，嬴霜！你從小生活的環境，讓你見到了很多齷齪，但你應該要明白，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
小嬴霜低下頭，“對不起。”
“不用道歉。”
李觀棋拍了拍她的腦袋瓜，“你沒讀過書，沒形成正確的三觀，但從今以後，會有人來教你。”
“嗯。”
小嬴霜輕輕點頭。
“楊青夢護著，平安京的執法人員就不敢動手？”
李觀棋看向米莎，重新說回此事，沉聲道：“這就是王朝官職體系還沒確定的弊端，這種事情，按律處置，何來什麼敢與不敢？
走吧，我們去給這件事蓋棺定論，然後通知所有人，明天中午，各族官員齊聚大武帝都的皇宮廣場，朕要召開冊封大典，分封武朝官職！”
“是，陛下！”
米莎隨即轉身，率先朝硃紅殿門走去。
“出去走走？”
李觀棋看向身邊的小嬴霜，微微一笑，“讀書的事情晚點再說，現在先感受一下異域風情吧，雖然這座城市的建築物，風格跟大洛比較像，但街上有各種各樣的獸人，他們可能沒有米莎姐姐好看，甚至有的還挺嚇人，但是要記住，你見到他們之後，也不能喊什麼怪物。”
“我知道了。”
小嬴霜認真地點點頭。
“走吧。”
李觀棋牽著她的手，跟上了米莎的腳步，逐漸離開皇宮，朝案發現場走去。
期間小嬴霜一直抱著銀霜劍，雖然對她來說有點重，但她還是想自己拿著。
沿途所過，平安京的百姓們無不投來目光，那是各種情緒交織的目光，有懷疑，有期待，有憤怒……等等等等，他們都在等一個答案。
關於楊青天強闖民宅，殺死小野惠子的丈夫和孩子，甚至還想搶走小野惠子這件事，在櫻花舞的有意宣傳之下，現在已經傳遍了整座平安京，這座城裡的所有百姓們，都在等待武帝的表態。
正因如此，米莎選擇帶著李觀棋慢慢走過去，讓所有百姓都看見這個過程。
這不僅僅是櫻花百姓的事情。
而是所有“異界人”和“土著原住民”的事情。
不得不說，楊青夢的這個混蛋弟弟，真的很會給李觀棋找麻煩，專門挑在這個新朝初創的節骨眼發瘋。
當然，還是那句話。
就事論事，不談感情。
李觀棋對於自己待會兒要做出的判決，完全問心無愧。
其實，他也並沒有多在乎這件事。
李觀棋現在看著前邊米莎的背影，腦子裡全都在想著接下來閉關修煉之事。
嗯……冊封大典結束之後，就先去半人馬一族的八階修煉場閉關吧。
冊封大典絕非沒有意義的事情，甚至可以說，這是他在閉關之前的必需事項。
現如今的大武王朝，看似成立，實則很亂，各族有各官各法，根本不是一個整體，正因如此，武朝的國運其實也很是“分散、膨脹”，遠遠不如大楚王朝。
而這是一個可以迅速解決的問題，至少能解決80%的分散程度。
——冊封百官，徹底確定武朝的軍政體系，將各族力量統一整合起來。
這件事一辦完，武朝國運就會更加凝實，李觀棋也能從中得到更強的全方面增幅，包括力量增幅，也包括閉關所需的悟性增幅。
除此之外，一個王朝的國運，總的來說就是百姓對國家的信仰願力。
但百姓對國家的信仰，取決於方方面面。
冊封好文武百官，讓國家變成一個可以自動執行的機器，就可以更好地治理大武王朝，也能讓武朝百姓更加安穩下來，從而為大武王朝提供更多的信仰願力。
總而言之，李觀棋在閉關之前，這個冊封文武百官之事，必需辦完，如此，他才能拿著更強的悟性增幅，去一口氣把剩餘的9個八卦竅穴全部貫通。
至於具體的封官內容，李觀棋準備按照米莎先前給的那一份人員檔案來參考進行。
只不過……關於懸壺大臣楊青夢的冊封，李觀棋比較惋惜。
至少在此之前，楊青夢在救助現實人類事宜，以及處理現實超凡者和詭異世界居民的衝突事件來看，都相當公正，沒有出錯，甚至可以說處理的還挺好。
只可惜，人就是這樣，事不關己的時候，很多人都能做到秉公處理。
可一旦涉及到親友，他們就無法維持理性。
關於此事，楊青夢肯定知道錯的是自己弟弟，可是要她看著自己的親弟弟去死，她做不到。
這又有什麼可說的呢？
人性如此，很正常。
李觀棋談不上失望，只是惋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