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江別鶴
既然是過壽，那自然是少不了酒席。
以東廠的名聲，只要放出風聲，自然有酒樓把這個東西準備好，至於費用，呵呵，敢和東廠要錢，這酒樓怕是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至於朝廷百官，六部尚書這樣的頂級大老，自然不會朝著東廠獻媚，倒是下面的官員，在知道劉喜過壽後，就算是人不去，也會送個禮物。
一時間，東廠的院子裡，禮物堆積如山。
劉喜從皇宮回來，直接便被人迎接進去，聽著周圍人的吹捧，劉喜內心的不安漸漸隱去。
他覺得今天自己的表現有些問題，不過問題不大。至於曹正淳朝著皇帝告自己的黑狀，這種事情有可能會發生，不過他劉喜也不是吃素的，只要曹正淳敢對他下手，那就不要怪他魚死網破。
想到自己的底牌，劉喜臉上的笑容更勝三分。
“來來，今天不醉不歸，所有東廠的人，全部發三份的俸祿。”
與天同慶，劉喜沒有那麼大的能耐。
可與東廠同慶，他還是能做到的。
東廠的名聲並不好，他們之所以加入東廠，還不是想要在東廠混點銀子。只要劉喜給他們發錢，讓他們叫祖宗都沒有問題。
“多謝督公！”
“督公萬歲！”
聽到劉喜的獎賞，這東廠番子不禁高興大叫起來。言語間有些不對，此時也沒有人在意。
不，不是沒人在意，而是所有人都沉浸在很熱鬧的氛圍裡，已經忘記了自己的本分。
萬歲，可是皇帝的專屬，你劉喜敢這麼大膽，難道不怕皇帝殺了你嗎？
所有人都沉浸在酒肉的歡樂中，更有舞女跳舞，一時間在這東廠之中所有人都像是瘋了一樣，享受著這裡的一切。
……
京城某處秘密的莊園。
“夫人，岳父大人什麼時候到啊？”江別鶴有些焦急的在屋裡來回踱步，看著面前豐腴的夫人，他的內心一片火熱。
這個火熱當然不是對著劉氏，他們兩個已經是老夫老妻，他對於劉氏早就沒有什麼衝動，每次兩個人親熱，他都需要依靠丹藥的幫助。
之所以感覺火熱，是因為他想找劉喜的幫助。
劉喜可是東廠督公，皇帝的心腹，他為了巴結上劉喜，而娶了劉氏，為的還不是能夠在自己遇到危險的時候，能夠抱住劉喜的大腿。
“著什麼急。”
劉氏瞥了江別鶴一眼，道：“外邊這麼多人巴結乾爹，他現在就算是想要回來，一時間也脫不開身。不過今天我們來這裡，乾爹是知道，他肯定會過來的。”
臭婆娘，若不是因為劉喜，老子早晚廢了你。
“不知道玉鳳在南海神尼那裡過得怎麼樣，這麼長時間也不知道來家裡看看，真是白養這個閨女了。”劉氏在那裡抱怨，眼裡卻滿是自豪。
和這個沒用的老公江別鶴相比，自己的女兒江玉鳳可是靠著自己的聰明機智，得到了南海神尼這樣武林名宿的厚愛，被收為親傳弟子。
“玉鳳在南海神尼座下，肯定不會有問題的。”江別鶴心裡想著劉喜，對於劉氏的話也是隨口敷衍。
“當然沒有問題，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女兒。”沒有聽出江別鶴的隨意，劉氏喜滋滋的說道。
‘吱嘎！’
“誰！”
江別鶴喊了一聲，右手已經抓住了劍柄。
“是我！”
劉喜略帶蒼老的聲音響起，而後他走了進來，看到江別鶴準備拔劍的樣子，劉喜眉頭一皺，“這裡是我的地盤，你拔劍，是想對我出手嗎？”
“小婿還以為是刺客想要對岳父不利，所以才把劍拿了出來。”
對於劉喜的藐視，江別鶴一百個不滿，不過他知道自己還需要依靠劉喜存在，若不是劉喜，他這個江南大俠早就完犢子了。
“放心，在我的地盤上，還沒有人敢做什麼。”
“就是就是，還不快把劍放下。”
看到劉喜回來，劉氏頓時對著江別鶴吆五喝六，趾高氣揚的態度，讓江別鶴想用手裡的劍，給他來兩下。
“是，小婿這就放下劍。”
江別鶴把劍扔到一旁的角落，然後笑臉對著劉喜，“聽聞岳父大人六十大壽，小婿特意準備了一些禮物，還請岳父笑納。”
“行了，你只要對我女兒好，就比什麼都好了。”
劉喜擺擺手，對於江別鶴的禮物，沒有多大興致。
“乾爹，你對我真的太好了。”劉氏那半老徐娘的臉，此刻就像是綻放的九月菊，伸手託著劉喜的胳膊，一臉的甜蜜。
“乾爹就你這一個女兒，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
劉喜伸手拍了拍劉氏的手，“江別鶴最近可有欺負你，若是他敢，你變告訴乾爹。”
“乾爹放心，只有我欺負他的份，沒有他欺負我的份。”劉氏喜滋滋的看著江別鶴，尤其是看到他那幅苦瓜臉，笑的更加開心了。
“沒有就行，你去幫乾爹鋪床，既然你來了，這兩天就陪陪乾爹。”劉喜笑呵呵的拍拍劉氏的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是，女兒這就去。”
劉氏送給江別鶴一個‘警告’的眼神，而後扭著腰走了出去。
“說吧，最近送來的銀子，為什麼少了？”劉氏一離開，劉喜的老臉立刻慫下來，冷眼看著江別鶴，那樣子，好像比仇人還仇人。
“岳父，最近這金錢幫管的太嚴了，我私下開的那些生意，都被金錢幫查抄，現在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金錢幫？”
劉喜滿臉不信，“一個區區的江湖幫派，怎麼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你小子不會是在忽悠我吧！”
“小婿萬萬不敢啊。”
江別鶴差點跪下，老臉上寫滿了委屈，“岳父大人，你可是執掌東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人物，我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騙您啊。”
江別鶴沒有這個膽子，那就有意思了。
一個江湖幫派，居然想著重新建立規矩，看來他們所圖甚大啊。不行，明天我定要把這件事報告給陛下，一旦證實，我的地位就會空前穩固，區區的曹正淳又算什麼。
“金錢幫這樣做，你可有什麼證據？”
劉喜若有所指的看著江別鶴，“東廠是朝廷利器，是陛下的東西，如果沒有充足的理由，我也不好輕易動用啊。”
這話說的很有一起。
不能輕易動用，並不代表不能動用。
自古縣官不如現管，對於東廠的番子來說，皇帝最大，可他們要聽的是東廠督公的話，所以劉喜才是他們的直系領導。至於皇帝，他們一輩子可能都見不到，想這麼多幹什麼。
“證據？”
江別鶴一愣，他在江湖上廝混，什麼時候做事講究證據了。
“小婿明白，十日內，小婿定然會把金錢幫的罪證準備妥帖，保證讓岳父大人滿意。”
聽到劉喜準備對金錢幫出手，江別鶴欣喜若狂。
在他心中，金錢幫再牛皮，也不是朝廷的對手。
朝廷大軍一到，就會讓金錢幫知道知道什麼叫做王者之師，雷霆之怒。
“十日？”
劉喜伸手敲了敲桌子，冷笑道：“若是咱家手下像你這樣辦事的效率，早就被咱家踢走了。”
嫌慢？
江別鶴心中想要罵娘。
你個老鱉孫，真當老子來回跑不要時間啊。
從徐州到京城一千多里地，就算是我快馬加鞭，也需要兩天才能到，我說十天，你嫌慢，這是怕我死的快。
“五天，五天內我把證據拿回來。”江別鶴咬牙切齒的說道。
也不知道他是恨金錢幫，還是恨劉喜這個老不死的。
“不錯。”
劉喜沒有在意江別鶴的態度，在他眼裡，江別鶴就是自己養的一隻狗，繩子在自己手裡，他就只能聽自己的話。
不過養狗，不但要有棍子，更要有肉。
“別鶴啊，聽說你除了玉鳳之外，還有一個女兒，是嗎？”
瞬間，江別鶴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岳父恕罪。”
這個時候辯解是沒有用的，只有求饒才是最正確的決定。
“咱們都是男人，老夫也是能理解你的。”
劉喜笑呵呵的攙扶江別鶴起來，“我也知道乾女兒對你嚴厲了一些，而且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們一直沒有兒子，外邊找個小妾，理所當然的事情。”
江別鶴誠惶誠恐，哪怕是面對劉喜的笑臉，他也沒有任何的放鬆。
“都是小婿一時湖塗，回去我就把她趕走……”
“趕走做什麼，都是你的女兒，也是我的外孫，以後要好好養著。我也會對乾女兒說說，讓她不要這麼嚴苛，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有個兒子了。”
這話如果是真的，江別鶴肯定會感激涕零。
可惜他知道劉喜這是表面話，如果他真的想管教劉氏，他就不會是現在這個結果了。他也看清楚了劉喜的用心，他就是想把自己死死的捏在手裡。
心裡對劉喜怨毒萬分，可江別鶴卻不敢對他有絲毫不敬。
他能活到現在，都是依靠劉喜的存在，若是沒有劉喜，他分分鐘就會被移花宮的邀月和憐星殺死。
“小婿年紀也不小了，折騰不動了。現在最要緊的是把金錢幫絆倒，把以前的生意拿出來，繼續給岳父孝敬。”
“你如此懂事，我也就放心了。”
對於江別鶴的說法，劉喜很滿意。
他才不管江別鶴有沒有兒子，甚至他對江別鶴的死活也不關心。他關係的只是自己的錢，而江別鶴就是自己的錢袋子。
“回去吧，我那女兒也好久沒有回來了，就讓她陪我說說話，天色不早了，你去外邊休息一下，儘快把事情辦好，不要辜負老夫對你的器重。”
江別鶴從牆角拿起自己的寶劍，灰熘熘的離開了房間。
他很狼狽。
自從十幾年出賣江楓之後，他發誓再也不讓自己這麼狼狽。
出身卑微的人，總會有超乎常人想想的自尊心。
比如江別鶴，他當初為何要出賣江楓，還不是因為他要依靠出賣江楓來獲取向上的助力。很幸運，他爬上來了，成了江湖赫赫有名的江南大俠。
很不幸，他為了生存，娶了劉喜的乾女兒。
堂堂一個大俠，豈能娶太監的女兒，這對他來說，是一種莫大的侮辱。
可江別鶴依舊要忍受，因為他不得不忍受。
走出院子，江別鶴靠在院牆上，聽著身後隱隱傳來的呻吟聲，江別鶴的內心一片平靜。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太監是閹人，自然不能真正的擁有女人。
劉喜是殘缺的男人。
是人就會有需要，哪怕是太監也不例外。
皇宮裡有很多宮女和太監成為‘對食’，為的就是能在這種環境下緩解一下寂寞。以劉喜的身份，自然不用像普通的宮女太監一樣，他有足夠的金錢來養外宅。
身為東廠督公，劉喜能做的太多了，想要巴結他的人也太多。
當初他之所以把劉氏嫁給江別鶴，為的就是滿足內心那變態的感覺。
他想看到江別鶴那種為了生存，不得不強顏歡笑。這讓劉喜感覺自己比真正的男人，還要男人。
對於這種變態的想法，江別鶴也有些瞭解。
不過就算是瞭解，他暫時也沒有辦法。
因為他需要劉喜。
維持一個江南大俠的名號，需要太多的人力物力。
江湖是現實的，沒有人幫你宣傳，這名聲也會慢慢消失。
江別鶴是散人，他不是少林武當這也的名門大派，就算是站在那裡也會有人上去捧臭腳。他能依靠的就是自己。
名望這種東西，一旦擁有，就會讓人上癮。
江別鶴是一個很現實的人，從小他被養在江楓身邊，看著自家的公子名滿天下，讓他渴求站在萬人中央，享受別人的崇拜。
‘嗯？’
一個輕微的呼吸聲傳入耳朵。
江別鶴眉頭微皺，隨後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今天真是有趣呢，周圍都是普通官員的宅院，能夠讓這種高手前來窺視，看來是我這便宜岳父啊。’
回去報告？
別鬧了。
他江別鶴也不是一點脾氣都沒有，如今被劉喜這樣對待，他的內心也有怨氣。
不過他還需要好好想想，是一會兒再過去，還是等劉喜死了再過去。
活了這麼多年，他也想換個活法。之前賺的大部分錢，都給劉喜這個鱉孫，若是他死了，自己好像也能從中得利啊。
岳父，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