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愷撒現在生死不明,可你看起來並不緊張。”昂熱看著他的眼睛。

“緊張歸緊張,可我也不能找你的碴兒是不是?我倆是兄弟啊!我這次來就是怕弗羅斯特把事情搞砸了,我那個傻逼弟弟的精神狀態很糟糕,躁狂得很,如果是他來,可能會用槍指著你的頭。”

龐貝拍著昂熱的肩膀,作親密狀,“不過你也別怪他,我們家有神經病遺傳的,祖祖輩輩都有躁狂症。”

“你真的關心你兒子麼?”

“關心啊,要不我怎麼不在泰國騎大象玩呢?”

“那你飛了上萬公里就是為了跟我扯蛋?”

“沒有沒有,我就是跟你說我弟弟是個神經病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我知道你和他鬧了點小矛盾很不開心,也知道他在校董會彈劾你的事情……唉!兄弟你知道我個人其實是很信任你的,你的能力是一流的,除了你沒人能管理好這所學院。”

龐貝滿臉真誠,“可你也知道我只是個掛名的家主,繁衍後代就是我的工作,其實愷撒說的沒錯,我就是一匹種馬,大權都在弗羅斯特那傢伙的手裡,所以不是我不挺你,實在是心有餘而力……”

昂熱默默地舉起菸灰缸,“你這麼說下去我也會發躁狂症,要不要試試?”

“哦哦,別急別急,兄弟間有什麼話不好聊呢?”龐貝趕緊伸手把菸灰缸接下來,“我這次來主要是想告訴你那群日本老在玩什麼把戲!”

“我倒是大致能知道一些。”昂熱澹澹地說,“整個二十世紀,我們一直在和以漢高為領袖的歐洲混血種們明爭暗鬥,日本的混血種卻從不參與,他們好像在混血種的世界劃出一塊自己的地盤,自給自足。”

“巨大的文化差異下,雙方都不真正信任對方。蛇岐八家把秘黨看作野心家,暗地裡稱呼馬耶克勳爵為殖民者。他們是黑道中的豪門,把持著日本的陰暗面,不願我們插手日本的事,甚至還想把勢力範圍拓展到歐洲來。”

“於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蛇岐八家是堅決的主戰派,他們派出優秀的後代奔赴亞洲和太平洋戰場。我們意識到蛇岐八家的參戰是針對我們,於是站在了美國政府的幕後。雙方在太平洋戰場上不遺餘力地作戰,這你多少應該知道一些。”

“但他們從不是安分守己的傢伙,二戰結束後,我前往東京打上蛇岐八家,強迫他們在盟約的基礎上補簽了教育協議……名為教育協議,其實是正式合作的約定書。”

“他們會選送優秀的後裔來美國進修,這些日裔學員回國後組成卡塞爾學院日本分部,這就是日本分部的由來。”

“不得不提的是,雖然蛇岐八家從屬於秘黨,但擁有很大的自治權。”

“這些都是好事啊,可你為什麼沒對校董會公佈這些檔案呢?其他人都不知道在學院的版圖上日本算是個自治區。”

“以加圖索家的霸道,如果弗羅斯特知道日本分部享有自治權,會要求我徹底壓制蛇岐八家吧?可我不想跟蛇岐八家開戰。”

“不出事的話不要緊,可現在出事了,校董們可以以‘隱瞞重大事項’為名把你革職,即使洛朗家的那個小妞……好像叫尹麗莎白來著?反正連她都保不住你,雖說人家小姑娘那麼暗戀你。作為兄弟我也好為你擔心的。”龐貝的神色真誠又凝重。

“種馬你的下半身又過熱了,開始胡言亂語了。”昂熱皺眉。

“這你要相信兄弟我的經驗,女人,尤其是小女人,她們總是臣服於年長有魅力的男性!”龐貝賤兮兮地笑,“從內心征服一個有權勢的幼女是不是別有快感啊啦啦啦,當然要說從身體上那更是……”

昂熱默默地舉起茶杯。

“好好好不說了,老朋友,其實我意思是,你對蛇岐八家的理解和我要表達的簡直沾不上一點關係!”龐貝搖搖頭,“你真的對日本的情況瞭解麼?我指整個日本。”

“什麼意思?”昂熱眉頭深皺。

“你以為我要說蛇歧八家啊,對他們你肯定了解得比我多,我是說這次的任務,他們炸燬的那座海底古城高天原、那些屍守、還有那枚胚胎。”龐貝幽幽地說,“還有整個日本都在隱藏的秘密。”

“想必你也看到了列寧號當時的狀態,我們不妨設想一下,有什麼東西需要一枚古龍的胚胎去喚醒的呢?一座城市?還是一群屍守?它們的價值遠遠不如胚胎本身,幕後之人顯然不是個蠢蛋,用一大塊金子去換來一堆廢銅爛鐵。”

“你知道高天原又是怎麼沉入海底的麼?想一想歷史上以往幾次重大的事故,瑪雅文化消失之謎、通古斯大爆炸,王恭廠大爆炸,還有你終生的痛,夏之……”

“你敢說那個名字我就把你從辦公室裡丟出去。”昂熱面無表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嘴巴賤,我管不住嘴,總而言之,每一次的大事件背後,我們都能看到龍王的影子。”

“你的意思,高天原是一位龍王動用滅世級的言靈沉入海底的?”

“龍王麼?”龐貝輕輕搖頭,“你或許不瞭解那場災難的規模,那本是能造成整個日本陸沉的災難,所有的火山全部噴發了,僅憑海嘯的狂潮就能淹沒整個日本島嶼,席捲到澳大利亞的波濤都讓他們的海岸線驟然升高了幾十公分。”

“那股力量足以對整個世界產生威脅,但出於某種原因,只有日本本土的一部分被剝離出去,那塊土地隨著狂流迅速沉入無人能達的海,也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高天原。”

“龍王級的力量可以輕鬆愜意地毀滅一座城市和滿城的人,但要想毀滅一個國家還很勉強……那是‘神’的偉力。”

“神?”昂熱細細地揣摩這個字。

“OK,先不提神是究竟什麼,讓我們看看一段插曲。”龐貝從褲襠裡抽出一個晶片盒,沿著桌面滑向昂熱,“裡面的東西太過專業你未必都能看懂,就讓當年蘇黎世聯邦理工大學地球物理學專業的第一名龐貝加圖索博士給你講解!”

昂熱取出晶片,插入電腦。

“這是日本四島五十萬年前的地形,看起來跟今天的日本地圖很不一樣對吧?”龐貝開啟一張俯檢視。藍色的是海水,日本四島被海水包圍,西至中國沿海,東至太平洋中部的“皇帝海山”,海底的起伏也被繪製出來了。

昂熱點了點頭,“海岸線很不同,九州和四國的面積也比今天大很多。”

“聽說過板塊漂移學說麼?”

“知道一點。”

“日本位於六大板塊中的亞歐板塊和太平洋板塊之間。在六大板塊內部地殼通常都是穩定的,但板塊的裂縫中往往都是地震多髮帶和火山帶。”

“迪裡雅斯特號在海底看到的岩漿河就是板塊裂縫,那條河深不見底,下面就是幾千公里厚的地幔層,裡面存著幾千億億噸的岩漿……處在這種特殊的地理位置,日本的地基很不穩固。”

“這是一張動態圖,你可以看到日本從五十萬年前至今的地形變化。”龐貝點選播放鍵,陸地的形狀開始變化,有時地基崩塌海水湧入內陸,有時火山噴發岩漿,岩漿凝固,堅硬的黑色山體重又凸出海面形成島嶼。

“這跟高天原的沉沒有關麼?”

“沒太大關係……”

“沒太大關係你浪費我那麼多時間?”昂熱目瞪口呆。

“別急別急,一會兒就有關係了,先做好鋪墊,免得到時候你問東問西。”龐貝侃侃而談,“從地球物理學上說,日本這塊不穩定的國土是註定要沉沒的,但這是個很緩慢的程序,理論上來說需要上百萬年……所以地殼變化沒法解釋高天原的沉沒。”

“我知道你們在海溝裡發現了高天原後,立刻就跑到圖書館去查了日本所有的地震資料。有一篇特別有趣,說地質學上能找到證據,在大約一萬年前,曾有一次危機幾乎瞬間毀滅了日本,那是一場接近十級的超級地震,差點把日本四島都給震塌了。”

昂熱眉頭緊鎖,僅是想象那末日般的景象都會令人震怖,也只有龐貝這種二百五才會描繪得那麼津津有味。

“世界上真會有十級地震?”

“通常不會有,至今為止人類觀察到的最高等級的地震是智利大地震,級,十級地震僅在理論上存在。”龐貝看著昂熱的眼睛,“但不是隻有地殼應力會導致地震的,這點你我都該明白。”

“你的意思是?”

“來茵,溼婆業舞,燭龍……不用我多說了吧?言靈這種東西是可以在某些程度上徹底扭曲自然規則的。”

“那場十級地震是……言靈爆發!”昂熱微微戰慄。

龐貝點了點頭,“對,高天原就是它的埋骨地。但只有那樣程度的話……偉大的神是不會真正死去的,它只是進入了沉睡,直到一萬年後,破冰船從天而降,船艙中滿載新鮮的胎血,神吸吮著胎血復活。”

“所以說兄弟你要抓緊時間!否則我們就要永遠地跟櫻花、清酒、和牛、魚生……還有百依百順的大和撫子說撒喲娜拉啦,因為這個世界上可能從此就沒有日本啦!”

“為什麼要告訴我?你應該去跟弗羅斯特商量。”昂熱盯著龐貝的眼睛。

“這種大事上我能信任那個神經病弟弟嗎?我寧願相信專業人士,說起屠龍你就是專業人士。日本沉了不要緊,我那寶貝兒子還在日本呢。”

“還有還有,關於日本的神話我一直存在很大的疑惑,因為我自覺大概是人類中最淫亂的人了,可他們的祖先在淫亂程度上居然比我更甚,不,這個世界上絕不可能有這種人,在這方面能超過我的物種只有一個……”龐貝頓了頓。

“龍。”昂熱沉聲接過話。

“你心裡有底就好。”龐貝越過茶桌拍了拍昂熱的肩膀。

“我知道你曾經面對過龍王,對那種生物有發自骨子裡的憎恨,憎恨這種情緒讓你無畏,哪怕站在一條龍王面前你也敢揮刀,但這次的敵人顯然不同。”龐貝說,“有人在背後秘密操縱著這一切,他覬覦著比龍王更高規格的力量,打起了‘神’的主意,你不能用以往的常識去思考這次的敵人,當人類的狡猾和龍族的偉力合二為一時,那才是最可怕的!”

“哎呀哎呀到點啦,我還約了寶格麗的設計總監Lucia喝下午茶……”龐貝看了看腕錶,“對了,我的朋友,最後給你一個忠告,距離你年輕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六十年,也許你的力量沒有下降,可這個世界變化很大,別再用六十年前的目光看待今天的蛇歧八家,不然你可能會栽跟頭。”

“不用送了。”龐貝背過身去揮手,輕快地下樓,像匹活潑的小公馬……走了幾步他才想起自己還拖著裙襬般的降落傘,但已經來不及了,他在傘繩上絆倒,咕嚕嚕地滾下樓去……

昂熱對他的評價剛剛上升,此刻又殘酷地打壓下去。

龐貝就是這種人,向來正經不了十分鐘。

昂熱重又坐在天窗下,龐貝臨走前為他斟的最後一杯紅茶從熱氣騰騰放到冰涼。

夕陽剛好落山,天井裡滿是斑駁的陰影,昂熱的臉上明暗交錯,松鼠們三三兩兩地趴在書架上望著他,不敢靠近。

直到最後,太陽收盡最後的餘暉,暮色如一場大潮將老人徹底淹沒。

昂熱倒掉涼透了的茶,剛準備離開辦公室,樓梯上傳來懶惰的腳步聲。

“這騷貨也登場了,看起來真是有大麻煩了。”副校長慢悠悠地上樓,提著半瓶白蘭地,牛仔襯衣敞著懷。

“為什麼不跟他打個招呼?”昂熱說,“我不信龐貝沒有覺察到你來了。”

“中國人說一個馬廄裡容不下兩頭種馬,我不喜歡他。”

“中國人是說一山不容二虎,”昂熱說,“我必須去一趟日本了,也許順便殺一兩個龍王和不長眼的混血種。”

“我也去。”守夜人舉起酒瓶子,“老骨頭是該活動活動,不然大半輩子都窩在卡塞爾裡,外面的那群老東西甚至以為我死了。”

“不行,你走了卡塞爾誰來管?”昂熱斬釘截鐵。

“有瓦特大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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