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蘿慌了,掩著自己的衣領,退後了兩步:“sylvia姐,請問…是有什麼問題嗎?”

陸縵枝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心裡的震驚、悲傷、思念…交織成了翻湧的浪潮,吞噬了她早已如礁石般千瘡百孔的破敗心房。

那個孩子…

不是已經死了嗎。

他們騙她!都在騙她!

所有人都說寶寶已經死了,連她的哥哥們都…

他們說那個男人頂不住簡單幾句威脅和利誘,就發誓再也不見她,也不要孩子,他們說他收了一筆錢就遠走高飛移民出國了,他們還給她看了他收錢的影片。

所以是她遇人不淑,是她眼光稀爛,這麼多年,只有她一個人在深夜裡獨自飲泣。

她甚至沒見過她,只看過那張照片,無數輾轉難眠的深夜,她拿出照片細細地摩挲著,小嬰兒頸子上那顆桃花形狀的胎記,已經被她深深的印在了腦海裡。

她以為她死了,可是…

“sylvia姐,你還好嗎?”

陸縵枝迅速恢復了理智,意識到自己的失禮,用紙巾拭了拭眼角。

好歹是這麼多年沉浮娛樂圈的實力派女演員,她立刻掩住了眸底翻湧的情緒,對小姑娘綻開一抹溫柔和藹的微笑:“真是抱歉啊,我失態了,你脖子上的這枚胎記,跟我的一位故人的胎記很像,所以我一時間看入了迷.”

江蘿心思單純,沒有懷疑她的話:“那真是很巧啊,我的這個,爸爸說從小娘胎裡帶出來的,像一片桃花,老爸還說是因為媽媽很漂亮,所以給我招桃花運嘞.”

說著,她自嘲地笑了起來,“結果桃花運是一點兒都沒見招呢.”

“桃花運才不是什麼好東西,沒有最好了,你要知道大多數桃花都是爛桃花,小姑娘一定要睜大眼睛,遠離不好的人.”

“嗯!”

你叫什麼名字啊?”

“江蘿,一江春水的江,綠蘿的蘿.”

“江蘿.”

陸縵枝一時失神,喃喃道,“你爸爸…也姓江嗎.”

“這是當然啊.”

陸縵枝見她笑了,也低頭抿了抿嘴,眼底劃過一絲苦澀:“你看我,多喝了幾杯,腦子都不清醒了,怎麼會說出這種蠢話,只是…我的那位故人,也跟你同姓.”

“啊,這麼巧嗎?”

“是啊,真的好巧,有時候不得不懷疑…冥冥之中是否自有天意.”

是不是老天聽到了她這麼多年長夜難眠的痛哭,才把那個已經死去的孩子…又重新還給了她,那是她唯一的孩子,這一生都不會再有了。

“sylvia姐,你一個人在這裡吃飯嗎?”

江蘿好奇地問。

“不是,跟一些投資人和導演.”

“那你要少喝酒哦,一定不要喝醉.”

看著小姑娘溫柔、甜美又這般體貼的模樣,陸縵枝眼底的愛意…都快壓不住了:“寶貝,是哪裡人啊?”

“我從夏溪來的.”

“夏溪…”陸縵枝記住了這兩個字,“那是你的家鄉嗎?”

“嗯,是啊,我從小就住在那裡,那裡的街道兩旁種滿了香樟樹,一年四季都很有夏天的感覺.”

“夏溪距離深海市很遠哦.”

“是的,坐飛機都要好久.”

“你來深海市旅遊嗎?”

“不是,我跟同學一起來參加寫作比賽的.”

“作文比賽啊,那…要在這邊待幾天?”

“三四天吧,他們想在這裡逛一逛.”

“你爸…”陸縵枝頓了一下,改口道,“你爸媽有陪你一起來嗎?”

“我爸工作忙,就不來了.”

江蘿被倚在水臺邊,解釋道,“我沒有媽媽哎.”

陸縵枝感覺呼吸都顫抖了:“沒有媽媽,怎麼會呢?”

“就是沒有啊.”

小姑娘撇撇嘴,“那個壞女人,不要我和爸爸!出生就沒見過她了.”

察覺到她迴避的眼神,似乎不太想討論“媽媽”話題,說起來就生氣,陸縵枝立刻轉移了話題:“你爸爸現在…是做什麼工作的啊?”

“我爸以前是拳擊手,還拿過冠軍呢,後來有了我,就沒時間練習,也不能出國打比賽了,跟著就退役了,現在開了一家大排檔,他做飯很好吃哦!”

陸縵枝開啟了水龍頭,嘩啦啦地洗了手,又用溼潤的紙巾慘試著眼角,以此掩住眸底一絲隱秘的哀傷:“他做飯好吃,難怪把你養的這麼好.”

江蘿看著鏡子裡胖乎乎的自己,頓時臉紅了:“不是的,我小時候生病,吃過藥才長胖的,我…我沒有很貪吃.”

“嚴重嗎!”

陸縵枝聞言,急切地問,“是什麼病?”

“就是長過瘡,沒有很嚴重,已經好了.”

陸縵枝鬆了一口氣,透過鏡子,憐愛地看著面前這小姑娘:“那…你想你的媽媽嗎?”

“不想.”

江蘿臉色沉了沉,脫口而出,“我才不想她,如果有一天她回來要把我帶走,我會狠狠罵她一頓。

我爸那麼好,她為什麼要離開我們,我爸想了她這麼多年,都一直不肯再給我找個新媽媽,她根本不知道她錯過了什麼!”

陸縵枝的呼吸都有些滯重,不管多好的演技,都快要繃不住了:“你好愛爸爸.”

“我爸就是很好呀.”

這時,江蘿手機響了起來,在她轉身接電話的時候,陸縵枝拭去了眼底的溼潤,深深呼吸著,平復心緒…

“祁盛啊.”

她壓低了聲音,“怎麼了?”

“走丟了?”

“沒、我在洗手間.”

“哦,還以為你被拐了,這麼久.”

“怎麼可能,先掛了,馬上來.”

“波士頓龍蝦上了,死胖子虎視眈眈盯著,再不回來,我留不住了.”

“哎呀,別給我留.”

江蘿暖心地說,“你們吃嘛,我有點海鮮過敏,吃不了.”

“嚴重嗎,我來找你.”

“我馬上回來了.”

江蘿掛了電話,對陸縵枝道了別:“我朋友叫我了哦,sylvia姐,拜拜.”

陸縵枝望著女孩離開的背影,忽然叫住她:“那個…江蘿.”

“還有事嗎,sylvia姐.”

“你的手機可以借我一下嗎,我的手機沒電了,我需要給經紀人發一條簡訊.”

“沒問題.”

江蘿順手就把自己橙白色的索愛手機遞了過去。

陸縵枝接過以後,點進通訊錄,找到了備註是“爸爸”的號碼,複製,然後傳送到了自己的手機裡,再刪掉了簡訊。

“謝謝你,寶貝.”

“沒事兒!舉手之勞!sylvia姐拜拜哦!”

“還有一個不情之請,你能把你的鴨舌帽借我嗎,等會兒外面肯定有埋伏的狗仔.”

江蘿摘下自己的黑色鴨舌帽,猶豫了片刻,遞給她:“這是我朋友的,sylvia姐你用過之後,方便的話…能不能叫人把它還回來呢。

如果我是自己的,我肯定送給sylvia姐都沒關係,我朋友他…”

這話,正中陸縵枝的下懷。

“號碼告訴我,我一定會再聯絡你的.”

江蘿念出了自己的手機號:“麻煩sylvia姐了.”

陸縵枝笑著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我的年紀,都可以當你媽媽啦,還姐啊姐的.”

“你看著好年輕哎,就是姐姐嘛.”

“嘴真甜.”

……

江蘿感覺暈暈乎乎跟做了一場夢似的,小臉兒通紅,步履虛浮地走回到了海底大廳。

桌上的海鮮已經被胖子這大嘴怪吃的沒剩多少了,祁盛又給江蘿點了牛排和芝士甜點,讓她填飽肚子。

“哪兒過敏了?”

他拉她坐下。

江蘿抬起下頜,給祁盛看她白裡透紅的頸子:“長了一排痘痘.”

祁盛拉開她的衣領仔細檢查著,鼻息間,有清涼的薄荷止癢膏的味道,果然是有點過敏。

“不算很嚴重,幸好沒有多吃,你別摳了,仔細破皮.”

“癢得很呢.”

“以前不知道你海鮮過敏.”

“不算嚴重吧,我爸也很少給我做海鮮之類的菜.”

“身上有嗎?”

“沒了,就這一點兒.”

宋時微見祁盛仍舊扒拉著女孩的衣領往裡面看,這這這…她有點看不下去了:“祁盛,你這…可還行,往哪兒看呢!人家是女孩啊.”

祁盛淡淡掃她一眼:“思想不健康的人,看什麼都不健康.”

“本來就是啊,就算你們一起長大,好歹男女有別吧,你這根本就…占人家便宜.”

宋時微不爽地說,“江蘿,坐過來,別跟他呆一塊兒.”

“哦.”

江蘿乖乖應了聲,正要換座位,祁盛攬住了她的肩,將她摁在了椅子上。

“你問問她,老子佔沒佔過她便宜.”

“江蘿,昨晚他沒對你怎麼樣吧?”

江蘿連忙搖頭:“沒有,我跟盛哥一人睡一邊,什麼都沒有.”

“哼,還算是個人.”

江蘿不想再繼續過敏的話題,她已經迫不及待要跟朋友們分享她剛剛的奇遇了——

“你們知道我剛剛在洗手間遇到了誰嗎!”

“誰啊?”

小姑娘興奮地拍桌:“sylvia姐啊!”

宋時微不太相信:“怎麼可能,你跟sylvia姐一起上廁所?”

“是啊!”

胖子也面露懷疑之色:“人家是大腕好吧,怎麼可能跟菜市場大媽似的,天天讓你碰見.”

“真的,真的我沒騙人!”

江蘿又拉了拉祁盛,“祁盛你信我吧?”

祁盛更加抓不住重點,薅了薅江蘿亂糟糟的頭髮:“我帽子呢?”

“說到這個.”

江蘿又是興奮的一頓輸出,“給sylvia姐了,她說出門有狗仔,借鴨舌帽擋一擋臉呢!你的帽子被sylvia姐戴過,值錢了哦!”

“……”

胖子瞭然一笑:“懂了,你把祁盛的帽子弄丟了,或者掉進坑裡,怕捱罵所以編了一套什麼遇見sylvia姐的話來騙我們。

豬豬,你還有這種小心機呢.”

“才不是!”

江蘿脹紅著臉,“遇見了就是遇見了,不說了,不信算了!”

“好了好了,我信.”

宋時微見江蘿生氣了,連忙哄道,“我信你啦,今晚確實有明星包場,說不定就是sylvia姐啊.”

祁盛臉色卻沉了下來:“我的帽子,你隨便就送人了?”

“那是sylvia姐啊!”

“有區別嗎.”

“呃…”江蘿知道祁盛不追星,不管是什麼大腕兒女神,他似乎都不太感興趣。

“不是送,是借.”

江蘿見他有點生氣,心虛地小聲說,“對不起啊祁盛,但她保證會還的!還留了我的電話.”

宋時微和胖子倒抽一口涼氣,居然有點信她的話了:“sylvia姐留了你的電話?”

“對啊.”

“那你留她電話了嗎?”

小姑娘搖了搖頭:“沒,她只說會打給我.”

“媽呀!豬豬你真是走大運,明星都能跟你交朋友哇!”

胖子羨慕地說,“這牛逼得吹到大學去吧!”

宋時微也激動了:“sylvia姐可不是一般的明星,吹一輩子都夠了!”

江蘿興致湮滅了大半,拉著祁盛的袖子,卑微地跟他道歉:“對不起哦.”

“算了.”

祁盛矜持地扯回袖子,“不要了.”

“為什麼啊.”

“別的女人戴過的,我不會戴了.”

“我也是女人啊.”

祁盛掀起薄薄的眼皮,掃她一眼:“江蘿,你以後再想要我什麼東西,是不可能了.”

“嗚.”

吃過晚飯後,眾人散步消食,去了海邊看摩天輪。

這一路,江蘿都可憐唧唧地拉著祁盛的衣角,服軟賣乖,希望能得到他的原諒。

祁盛明顯是裝的,他就喜歡聽小姑娘跟他嘟嘟囔囔說好話撒嬌罷了。

煤球是真的不舒服,從吃飯到散步,全程他一句話都沒說,冷著臉,跟誰欠了他百八十萬似的。

摩天輪緩緩上升,水面波光瀲灩,江蘿趴在床邊,看著海灣倒映著的霓虹閃耀的現代化大都市——

“哇,好美啊.”

宋時微指著海灣對面的一片漆黑空曠:“那邊就是港城,咱們的時間不多了,否則也可以辦通行證過去玩玩啊,只能等畢業的暑假了.”

“我也好想去港城玩啊,以前只在電影裡看過.”

江蘿望向宋時微,“聽說那邊的老師上課,都是中英文?”

“很多學校都是啊,尤其是大學,全英文授課環境很普遍.”

“微微,你去過嗎?”

“我爸帶我去玩過,但我沒有在那邊上過學.”

“真想去見識見識,感覺自己什麼都不懂.”

小姑娘眼底有嚮往的神情,“像一隻井底之蛙,我連機場的熱水器都不會用.”

宋時微笑著說:“念大學以後,你也會見識到更寬闊的世界,所以不要急,都會有的.”

祁盛不經意地側頭,看著她,有斑駁的光透過水影倒映小姑娘臉蛋上,她看著繁華而遙遠的海天盡頭。

他能感受到她眼底那股子不甘平凡的渴望。

轉身時,祁盛注意到煤球也用同樣的眼神…望著她。

兩個男人的視線再一次短兵相接,又同時不自然地移開。

……

晚上回了酒店,江蘿迫不及待給江猛男打電話,分享今天的奇遇,說自己如何海鮮過敏,又如何遇到了陸縵枝,將手機借她用,還把帽子也借給她了,她還留下她電話的事。

“爸,真的感覺像做夢一樣.”

“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她好溫柔好美哦.”

……

“爸,你怎麼不說話.”

“你有沒有聽啊.”

“喂喂喂,江猛!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江猛男:“叫我什麼.”

小姑娘秒慫,又乖乖喊了聲:“爸爸.”

“那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我說我遇到了陸縵枝也.”

江猛男嗓音略顯沉滯,帶了些嘶啞:“你說她看到你的胎記,問了你很多爸爸媽媽的事?”

“對呀.”

“你說了你的名字?”

“是呀.”

“還有你的家鄉.”

“嗯嗯嗯.”

“你還把手機借給她了.”

“呃,做錯了嗎?”

江猛男悄無聲息地嘆了口氣,想把他女兒的豬腦子摳出來直接一鍋燉了:“你怎麼不乾脆把你自己賣給她?這麼輕易就被查戶口了,遇到壞人怎麼辦?”

“因為是明星嘛.”

“明星怎麼跟菜市場似的,能讓你天天遇見.”

江蘿也覺得不可思議,“就是很巧啊,感覺我們很有緣分哎,不知道今晚做夢會不會夢見她.”

……

美食街,江猛男靠在推車邊,低頭點了根菸。

“猛男哥,炒一碗蛋炒飯.”

“沒心情.”

“你這做生意還要看心情,女兒不養啦?”

江猛男吐出一口白霧:“當爸得哪有當媽的親啊,白養這麼多年,分分鐘就把老子賣了.”

“看來是真鬱悶,你不做生意,那我去別家吃了.”

江猛男擦滅了菸頭,不耐煩地轉身倒油提鍋:“別家能有我這手藝啊?”

“行,那你快點兒,餓死了.”

夜深了,最後一桌客人也結賬離開了,江猛男解下他女兒給他買的美伢同款小圍腰,掛在小推車上,準備收攤回家了。

手機響起來,陌生號碼來電提醒,這是…一通來自港澳的電話。

江猛男沉默著,似乎攢了很久的勇氣,方才拿起了手機。

電話那端,女人也沒有說話,只是輕微的顫抖的呼吸聲,在噠噠噠的電流裡蔓延著…

江猛男低下了頭,咬住了煙盒裡最後一根菸。

打火機“咔噠”一聲,點燃了。

他深吸一口氣,溫柔地喚了聲——

“陸陸.”

這一聲“陸陸”,讓本來決定心平氣和說話的陸縵枝…瞬間破防了。

女人捂著嘴,低低啜泣了起來。

“別哭了.”

男人嗓音沙啞,“都多大的人了,還哭.”

“你還記得,我喜歡聽你這樣叫我…”

“怎麼會忘.”

那是江猛男永遠不會忘記的美好記憶。

“我見到她了,猛哥,她好乖.”

“喜歡嗎?”

“怎麼會不喜歡.”

江猛男忍著心臟抽搐的疼痛,嗓音暗啞:“別哭了,好嗎.”

“猛哥,我可以帶她玩嗎?”

“可以,但別讓她被拍到,保護好她.”

“放心,一定.”

“嗯.”

“猛哥,他們騙我,你是不是也騙了我.”

“我別無選擇,那時候,我帶她離開,是對你最好的做法.”

“你憑什麼帶走我的寶寶!”

“對不起,陸陸.”

陸縵枝崩潰地哭了起來:“他們還說,是你為了錢不要我,也不要孩子,我知道你不會這樣的。

我想你,猛哥,我一直在想你,你現在好不好?我們能不能見面,我想辦法來夏溪,我現在就買機票!”

“別來了.”

“為什麼!”

“我好不容易才把她養大,我不能讓她出事…”

陸縵枝咬了咬牙:“陸咲這幾年身體一直不好,不會等很久了,猛哥,我們很快就能一家團聚!”

話音未落,江猛男卻打斷了她,“算了吧.”

她沉吟片刻,熱切的情緒逐漸涼了下來:“你有別人了嗎?”

江猛男看著自己亂糟糟、油膩膩的大排檔攤位,與她的星光花路儼然是兩個世界。

他苦笑了一下:“是啊,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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