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請坐。”
夏柳青搬來桌椅,剛回過神來的兩人立馬嚇了一跳:“不用麻煩夏老兄了,我們自己來。”
四目相對,駭然重重。
他二人在哪都通工作,見得稀奇古怪的能力多了去了,但如此逆轉時令的手段一樣是聞所未聞!
且夏柳青是什麼人物,竟然一句話就任憑驅使!
這老怪底細之深,難以估量!
落座,廖忠客氣道:“夏老兄,王老……咳咳,王先生,多謝招待了。”
抿了一口清茶,廖忠鎮定許多。
“實不相瞞王先生,你也知道我們的身份,就是想問問,開這個無慾山莊,有什麼目的。”
王修道:“我說我深感民間疾苦,只為百姓減些負擔,別無所求,你們可信?”
兩人愣了一下,老孟抿抿嘴,沉默下去。
廖忠道:“哪裡有什麼民間疾苦,我看形勢欣欣向榮,雖然有些小節,倒也無傷大雅,王先生卻是說笑了。”
王修哈哈一笑:“好了,說你們真正的目的吧!”
廖忠心思電轉,原本沒有更多的打算,只為了摸清王修的意圖。
但此刻這麼一提,倒是真有些心動,不說大了,只要夏柳青願意相助,勝算都會漲一些。
廖忠義正言辭道:“先生爽快人,我們此行,正是為了家國大義!”
“哦?”
廖忠寒聲道:“先生可聽說過藥仙會?”不等他答又擲地有聲道。“藥仙邪教,拐賣婦女,殘虐嬰孩,無惡不作,數十年間造下累累罪孽,而以往大局緊張,如今哪都通創立,第一個就要拿藥仙會開刀!”
“你倒是放心。”
廖忠笑道:“我也不怕告訴先生,這次勢在必得,大規模的人員調動,也瞞不了有心人。”
王修微微頷首,藥仙會他自然知道,荼毒甚眾,確實應該消滅。
廖忠斬釘截鐵道:“請先生以家國大義為重,相助哪都通剿滅藥仙會,事成之後,必有厚報!”
王修一笑,不答反問道:“進來病患有些少了,聽說是不敢來了,你能解決嗎?”
廖忠心裡一個突突,他自然不會覺得,一句家國大義就能讓王修幫忙。
可這個條件嘛。
老孟小聲道:“先生明鑑,都不是一個桶裡的。”
廖忠鬆了口氣,夏柳青道:“我家先生心繫百姓,你們倒好。我且問你,家國大義說得頭頭是道,難道只有去剿滅勞什子藥仙會才是家國大義?這些天來,先生救治不下數萬之眾,這莫非不是家國大義?我家先生更不貪圖你哪都通財貨虛名,只是這麼一個小條件,都不能答應?有這麼難辦嗎?”
兩人頓感羞愧,廖忠嘆氣道:“不是不想幫忙,只是,哎呀,先生的茶真是好喝,唇齒留香。”
王修擺擺手:“回去吧,我考慮考慮。”
廖忠欲言又止,似乎還想爭取一下,老孟卻一臉羞慚,拉著他告辭了。
兩人一走,夏柳青冷哼一聲:“一群蟲豸。”
王修驚奇的看了他一眼,倒是讓老夏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門可羅雀,便回了臥室。
如今全身法門統合,一身手段幾近純熟,丹田靈火強盛無比,於人間萬火也有感應。
王修手心一翻,卻是那神湖中的赤太歲。
此物中的火靈之力,百倍於那位老僧贈予的火菩提,倘若吸收殆盡,突破五劫都不算是難事。
不過如此靈物,只是取其中火靈,可以說是浪費了珍寶。
煉器篇開。
有許多威力強大的法寶,可以跟隨修士一同成長,以降服外魔。
不覺入夜。
王修將赤太歲收起,距離法寶,還任重道遠。
目露沉思,也該計較一下,尋找新的渠道,以獲得往後修行的大藥資源了。
廖忠等人的出現,倒是可以合作一下。
“哥哥~湯來了~”
王修思緒斷裂,一個激靈,正見摘去輕紗,笑靨如花的夏禾。
“你搞什麼名堂,雞皮疙瘩都要立起來了。”
“喝湯吧你!”夏禾板著臉,不得不說,她不論作何種姿態,都是那麼的嬌媚不可方物。
王修揭開蓋子,抿了一口:“滋味不錯,你燉的?”
夏禾拋來個風情萬種的媚眼:“當然,不是我還能是誰,誰像我一樣心疼哥哥呢?”
王修搖頭:“扯淡,肯定是老夏燉的,你要是會做飯,王字倒過來寫。”
“反正你也不吃虧,王字倒過來還是王。”夏禾坐在他旁邊,幽香襲人,“怎麼樣,要不要再添一碗。”
王修咂咂嘴:“怎麼突然給我做湯喝,嗯,讓我品品,淫羊藿、山萸肉、蛤蟆油……你是真不怕把我喝死!”
夏禾縮縮頭,目光漫不經心一瞥:“喝死就陪你一起死!”
“說什麼傻話?”
夏禾小心翼翼道:“有效果沒?”
王修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逼得她收回目光,一個小姑娘,天天想什麼呢!
“沒有。”
別說這點東西,百年寶藥藥力何其爆裂,他都是一株一株的生啃。
夏禾失望的耷拉著腦袋:“啊!我就知道。”
王修敲了她一下:“腦袋裡面能不能裝點正經事,別整天搞些歪門邪道,闖出禍來,可不關我的事!”
夏禾哼了一聲,小屁股一挪,緊挨著他坐下。
王修只道她又要搞怪,一臉警惕之色。
夏禾拿住他的手,放在色如鐘乳石,又彈性十足的腿上,有模有樣的給他把脈。
很快委屈道:“明明剛見人家的時候,心還跳的厲害,現在才多久功夫,就已經沒有一點波瀾了。”
王修還沒來得及說話,夏禾眯著眼睛:“是不是修為精進了,人家的價值也就沒有了?”
“犯什麼傻呢,你不是貨物,又有什麼價值不價值的。”
夏禾不聽,便抱住他的臂膀。
王修沒料到她突然有此一招,只覺那一截上臂,拖著他上了天堂,心下流連忘返,不禁失了神。
夏禾開心起來,抱著他臂膀搖晃,嬌笑道:“看來你也不是金剛不破嘛!”
王修嘆了口氣:“小禾。”
“嗯。”
“先鬆開。”
“不。”
“看來你是真不怕啊,我如今修為低微,倘若動了火氣,你知道是什麼後果嗎?”
夏禾頓時紅霞染面,放開了他,呸了一聲,小聲道:“你修為低微,騙鬼去吧!”
“我修為不足,無法反哺於你,而你這一身天生的資質,又無法自控,屆時動了元陰,正所謂人往高處走,必然流入我身,怕是要被吸成人幹。”王修語重心長說道。
夏禾頓時怕怕,王修心裡一樂,跟我玩,嫩著呢!
“怎麼樣我才能算自控?”
王修皺眉:“你是色慾之體,一直在無形中散發色慾,惑人心神,常人見了你一面,為你去死都心甘情願,所以你不能以真面目視人,如果能夠控制,就是將色慾收懾,屆時不會有為你去死那麼誇張,充其量是對你生出好感,所以呢,以後你要多多修行我傳你的引氣法子,短則二三年,長則四五……”
“這樣嗎?”
夏禾微笑,依舊是那沉魚落雁的容顏,卻少了那勾魂奪魄的魔力,憑添了三分聖潔的味道。
色慾之相,其實是聖魔一體。
無聖唯魔,反倒是落了下乘。
如今經由王修給予的法子,收懾三分魔相,頓時顯出色慾聖相。
而魔相猶如干柴烈火,勾動人心中最原始的杏欲,對王修這類人來說,反而會激起昂揚之心,抵抗侵蝕。
聖相卻截然不同,好比涓涓細流,雖然沒有魔相那般猛烈,卻如同春風化雨直入人心。
他日夏禾要是能聖魔並存,有情眾生,皆難以逃脫。
王修嘴角抽搐:“什麼時候。”
夏禾還小聲抱怨:“半個月前,你早說嘛!”
“王修,你要速速提升修為,然後,然後與我……”
夏禾面紅如血,後面幾字猶如蚊吶。
王修心如貓爪,假裝沒聽見:“安心,你即有如此資質,我定會為你尋來一本合適的功法。”
“嗯,誒,你心跳的更厲害了,是不是喜歡這一款的?”
王修目光飄忽,微聲道。
“可以用真面目視人了,有機會就出去走走,不必老是待在這裡,我看你這些天也是百無聊賴。”
他永遠不會將外在的歡愉提到和修行一樣的位置,是以也就不可能一直陪在夏禾身邊。
如果沒有這一卷赤帝涅盤經,有幸得到她的青睞,或許可以過上神仙眷……
哂然發笑。
沒有這一身法力,護都護不住她,有什麼如果?
夏禾有些心動。
小聲道:“你不會擔心嗎?”
“我擔心什麼?”
“不怕我被別人騙走嗎?不怕我在外面惹禍嗎?”
“你不是腦癱,怎麼可能會被人隨隨便便騙走,至於惹禍嗎,也是,紅顏禍水。”
夏禾皺了皺眉小鼻子。
王修笑著撫其首道:“好了好了,你還弱小,日後如招惹了什麼大敵,便來尋我,自然庇護於你。”
夏禾將他的手捧住,一字一句道:“我又不是離家出走!休想把我丟下!”
……
次日,下午。
“先生,小姐吃完飯就出門了,要不要我暗中跟隨,不然以小姐的姿容氣度,暴露於人世,恐怕有些不好。”
門外傳來聲音,修行了接近一日一夜的王修從入定中醒來,膝上的赤火太歲變得扁平了一些。
果位難成,法寶難練。
縱然有如此靈物在手,想要憑自身之力煉出法寶,還是強修所難了。
王修收了太歲,內視己身。
這些天雖然沒有資糧支撐,靈火的修為不曾增長,可種種法門皆熔鍊一爐,實力越發強大。
心性也長足進步,輕易不會有起伏,縱然泰山崩於前,亦能面不改色。
推門而出,自往外院走去,夏柳青亦步亦趨的跟著。
院子裡又添了幾件有心人送的禮物,其中一個工巧的金絲籠裡,一隻伶俐的金絲雀鼓動喉舌,飄出悠揚的鳴聲。王修走近,將金絲籠子撕開,又捏碎那腳上的白金巧環,金絲雀乖順的趴伏在他手心。
他手掌一用力,雀兒便振翅飛了起來,停在花開正馥的梨樹上。
歌聲依舊悅耳,更添了些快活。
王修眸光溫柔,笑道:“是鳥,總是要飛的嘛。”
夏柳青低聲稱是。
王修頷首道:“我讓你買的周邊數省地勢圖,帶來了沒有?”
夏柳青便送上。王修展開觀閱,眉目忽而輕皺,忽而舒展,指著其中一處。
“去請幾個地質學的教授,用儀器測一測,把這座死火山具體在地下多少米的資料帶回來。”
……
計程車開到市區。
“師傅,多少錢吶。”
“計時器壞了,算了算了,妹子出門在外要注意,壞人很多的。”
鬍子拉碴,滿面風霜的司機搖搖頭,等到那身影離去,心中登時有些患得患失。
這是他此生見過最美的女子,可奇怪的是,心中並無多少情慾之念,反而想起七八歲時,領居家經常幫忙照顧他的姐姐,那位姐姐並不算多漂亮,後續搬走了,也天各一方,那音容笑貌,卻總是劃過心田,常緬懷嗟嘆。
車水馬龍、大廈高樓,夏禾新奇的打量著看到的一切,在石林之中,從不曾想過外界是如此光景。
而街上的男男女女,但凡瞧了她一眼,無一例外都微微怔住,而後搖頭失笑,融入茫茫的人流中。
夏禾將每個人的神色都瞧在眼裡,那份匆忙、那份自嘲、那份卑微……
忽然發現,夏家村竟是如此的美好。
出神之時。
一對兒年輕夫妻迎面走來,女人小口吃著五顏六色的蛋糕,男人嘴角幸福揚起。
他們也看到了夏禾,男子卻沒有發怔,忍不住驚歎道:“真漂亮,都快要趕上我老婆了。”
女子露出甜蜜的笑容,夏禾十分驚奇:“是兩個幸運的人。”
夫妻兩面面相覷。
女人道:“哪有,他爸媽去得早,可憐他罷了。”
男人道:“要不是叔叔嬸嬸拉著我的手,才不會跟你結婚。”
兩人拌了一句,齊齊笑出聲來。
男人將手提袋遞過來:“請你吃蛋糕,希望你也能在這浮華人世,找到讓自己心靈平靜的地方。”
“謝謝。”
夏禾瞧著兩人的背影,彷彿看穿他們的前世今生。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早早經歷了人生劇變,被迫成熟。
發現只有彼此值得依靠,於是相互扶持著長大,順理成章的結合。
雖然沒有太多可歌可泣的事蹟,也少了許多刺激,但同樣不曾留下什麼遺憾,互相活成了對方的另一半人生。
是以君心唯卿,絕了情慾之念,卿心唯君,不生嫉妒之心,更無需緬懷什麼。
她繼續漫無目的的走著。
入口即化的蛋糕,讓心裡多了些甜滋滋的味道,卻再沒有遇到年輕夫妻一般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