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五章 武松小勝豹子頭 林沖洩密連環馬
第212章 武松小勝豹子頭 林沖洩密連環馬
“誰呀?”
女使錦兒開啟了院門,只感覺眼前一黑,好似一堵牆出現在了眼前。
抬頭望去,唬了一跳,好一個威武的頭陀,一串不知道什麼骨頭做的佛珠還在脖子上晃著。
兩股戰戰說話都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大、大師父……是,是要化緣嗎?稍等片、片刻……”
錦兒就要關門回身。
林沖夫婦平時也是經常到那廟中燒香的,如今來了個威武頭陀,佈施一些也沒什麼打緊。
錦兒剛要關門,卻被武松一把按在門上,任憑她雙臂使力門板不動分毫。
不等她驚恐開口,武松便已經先開口說話,“姑娘。林教頭家是這兒嗎?”
是個熟識的,剛要升起戒心又略消減了一些。
“你找我家官人可有什麼事嗎?”
“他有遠方的親戚託我給他帶封信。”
錦兒心中疑惑,林沖和林娘子結婚已有兩年,也未曾聽說他有個什麼親戚。
雖心中疑惑,卻也不敢怠慢。
“你且稍等我入內稟告。”
這麼一個大漢,腰間還放著兩把戒刀,錦兒不敢隨意的放他進來。
這才合了門,又匆匆地入內稟告去了。
武松乖乖的在門口等著,那屋內的林沖和林娘子卻是滿臉的疑惑。
“我哪有什麼遠方親戚呀?”
林娘子也道:“莫不是想求你走些關係的?”
想了一會兒也想不通,林沖也不怕有什麼么蛾子,便讓娘子與錦兒在屋裡待著,他親自去看。
林沖一開門,便見到眼前威武的頭陀,雙目有神,好似神人一般。
一個八尺來高,三十來歲,燕頷虎鬚,豹頭環眼,似張飛一般模樣,又多帶了份儒雅之氣的人,也入了武松的眼中。
兩人未曾開口,互一見面便都心生好感。
英雄惜英雄,林沖見了這樣威武的漢子,自然心中喜歡。
武松如今新入了周侗門下,這個似張飛一樣的人,又是自家師兄,初次見面,也是心中熱切。
如此一來,林沖便不盤問,直將武松往屋裡請。
入了屋中,林沖問道:“大師父,不知是我哪位親戚要你帶信?”
武松先是謹慎的看了看四周,雖是在林沖的家中,但他也不知道林沖的家人是否可信。
林沖心細,見武松這個樣子,也看出了點端倪。
“放心,家中只有拙荊和一個女使,都是自家人,絕對可靠。”
武松這才恭敬的又衝著林沖一抱拳。
“師兄,可還記得華州的老人家嗎?”
林沖吃了一驚,啊呀一聲。
又轉驚為喜。
“你…這……啊呀!是我師父送信來了嗎?你是我的師弟?恩師身體可好?”
武松也不多說,連忙將書信送上。
“師兄,前因後果盡在書信之中,你還是看完再說吧。”
林沖面露狐疑,心中隱隱有了些預感。
從武松手中接過書信,小心翼翼的拆開,是那多年未見的熟悉字跡。
只略看了兩眼,那狐疑夾雜著驚喜和回憶的眼神瞬間呆住了。
林沖呆呆愣愣的立在房中,雖看著書信,但兩眼無神,嘴巴也驚訝的微微張開,半天不知道合攏。
林沖只覺得腦袋嗡嗡的響,耳朵邊好似開了個水陸道場,磬兒、鈸兒、鐃兒全在自己耳朵裡打著。
兩手無力,那輕輕幾張紙,重於千鈞,險些散落,林沖終於猛然回過神來,趕緊抓緊。
書信倒蓋在自己胸前,眼神也變得警惕。
他目光復雜的看了兩眼武松,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重新將那書信拿出細細翻看。
武松立在一旁,兩手放在戒刀上,面色如常。
李世民和周侗放心讓他來送信,不僅僅是因為他這一身裝扮好掩人耳目,同樣也是分析過了林沖的性格。
周侗說他這個徒弟有幾分張飛的氣概,但偏偏在官場裡摸爬,變得有些優柔寡斷,性子綿軟了。
他重義氣,重感情,若看了這封信,必然心思複雜,但絕不會為了自己的前程捉拿送信的到官府去,與周侗劃清界限。
不僅僅是與周侗感情深厚,他也會同時猶疑,這樣做到底能不能撇清干係。
最後思來想去,必然會做出決定,那便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種情況是最符合林沖的性格的。
李世民對周侗的話表示信任,但也不肯把武松的命便寄託在周侗對他徒弟性格的分析上。
出發前也暗暗叮囑,讓武松時刻保持警惕,必要的時候也該先下手為強。
那種時候也不必顧忌什麼感情臉面,都以武松性命為要。
李世民相信,若武松在先下手為強的情況下,必然能在官府反應過來之前逃之夭夭。
周侗與林沖多年未見,也有許多話想說,長長的書信並不能盡含其意。書信再長,也有結尾的時候。
等這麼一會兒,林沖已反反覆覆將書信看了整整三遍。絞盡腦汁的琢磨著,希望這裡面有暗語,這是師傅和自己開的玩笑。
自然一無所獲,也只能木然的接受這個現實。
見到師弟的欣喜,以及見到英雄好漢惺惺相惜想要過過手的激動,此刻都煙消雲散。
“師……請,請先坐。”
林沖的嗓子有些艱澀。
重新恢復了冷靜,將那書信中無法全部提及、語焉不詳的話一一向武松請教。
兩人坐在這裡,一談便是半個時辰。
真真正正的將一切的細節都掌握之後,林沖也只能無奈的閉著眼嘆著氣。
如今恩師從賊,又能怪得了誰呢?師父沒有錯,梁山的賊寇也沒有錯,投靠梁山的百姓更沒有錯。
那錯的到底是誰呢?林沖不敢說啊。
林沖是明白事理的,又和師父有著多年的感情。此刻自然也明白該怨誰,不該怨誰。
這事情自然會對自己的前途造成很大的影響,但也只能怪天意弄人啊。
師父在書信之中講的明白,梁山上下,有情有義,有勇有謀,山東百姓人人愛戴。
如今兵馬數萬,戰將如雲,實力雄厚。
師父說這些並沒有讓林沖趕緊過去投靠的意思。朝廷看不到自己的才能,但師父是知道自己的厲害的,仍然不肯過於干擾林沖的決定,讓林沖自己決斷。
來信的目的只有一個,提前的提醒林沖,早早做好訊息的封鎖,老英雄周侗在梁山之中的訊息瞞不了多久了,若太多的人知道周侗與林沖的關係,聯累到了林沖,那周侗也沒有辦法。
而師父雖未曾主動相邀,讓自己去投靠梁山。
字裡行間卻也充滿著自信。
只說師父現在在梁山位居高位,如果林沖覺得在朝廷裡發展不好,儘可來梁山投靠。
這裡面蘊含的是滿滿的自信。
林沖冷靜下來,心裡也起了主意,自己的師父武藝絕倫,走南闖北,見多識廣。
名臣將相,不知見了有多少,又豈會這般的不明智,幫著一群山賊搶天下?
別的不說,師父也曾在老種相公帳下效命,大宋最威武的邊軍什麼個模樣?師父也是知根知底。
卻仍舊這般的自信,是真的認為梁山的實力還要勝於西北邊軍嗎?
林沖又想到,這段時間以來東京城上下傳出來的留言,欽天監親自認定那梁山匪首乃是唐太宗李世民轉世。
本來心中還不大信,只覺得是個玩笑,明眼人其實都知道這是高俅與皇帝一起做的一場戲。
說一個山賊是唐太宗讓當朝天子抓來玩玩。
雖然大家現在都在看高俅的笑話,畢竟底下的流言已經越傳越不像樣了,當朝官家家是李煜轉世,都給傳出來了。
林沖也聽那讀書人談過,這李煜原來算不得是唐太宗的後代,是自家祖宗牽強附會,硬往人家身上攀扯。
如今,這故事往外傳,多少有點兒當朝官家求著要認那山賊做祖宗的意思,實在是惹人發笑。
只不過這些留言大夥兒都能聽見,唯獨皇帝聽不見,皇帝仍然沉浸於將要派精銳擒拿天可汗的威風之中。
想到這林沖也不只顧的自怨自艾了,自己是周侗徒弟的事情,其實只有當年的一些老人知道。
和自己打交道的這麼些底層武將,十幾年的光陰,都已經各奔東西換了好幾茬了。
唯一一個知道這件事兒的,也只有自己的老岳父了。
想到這兒也是放了心,這才重新將妻子叫來,和武松認識見面。
又熱情的整治了一桌飯菜,請師弟在這裡吃肉喝酒。
自然也知道了師弟這個頭陀是假的。
又聽武松講了這身行頭的來歷,也感覺十分驚奇,真好似上天註定一般。
那頭箍戴在頭上,不大不小,剛剛好,兩把刀,剛剛落入武松的手中,雖未曾刻苦習練雙刀法,但仍然覺得很有手感。
林沖又好奇的請求觀看武松的雙刀,清光奪目,冷氣侵人,似瓊臺瑞雪,花紋密佈,氣象縱橫。
“好刀,好刀。兩把戒刀能打成這樣的寶刀師弟,真是好福運。”
林娘子在一旁也搖頭輕笑,不好意思的看著武松,“你這個師兄,嗜武如命,見了武藝高強的,便想與人家比試,見了好兵器,便一定要把玩一番。”
武松笑道:“若非師兄這一片赤誠之心,豈能由今日這番天下難得的好武藝?八十萬禁軍教頭豹子頭林沖,如雷貫耳,仰慕已久。”
林娘子掩口輕笑,林沖也爽朗的大笑起來。
雙手捧著雙刀還回。
“師弟說得好,今日也是見獵心喜,咱們搭搭手?”
林娘子連忙阻止,“哪有你這樣的,有客在此,不請人家好好的吃酒喝肉,偏要動手。”
武松卻也笑道:“都是自家人,哪裡算什麼客?嫂嫂說這樣的話卻是顯得外道了。”
林娘子杏眼微翻,嬌俏的笑道:“倒顯得是我的不是?”
“不敢,不敢。”
林沖看著武松瞬間又拘謹起來,又在一旁哈哈大笑。
武松見林沖笑,他也笑,兩個漢子笑著笑著就站起身來,走到了院中。
林沖捲起袖口便紮了個架子,沒有拿兵器的意思。
武松見狀,也是將雙刀放在一旁,空手對敵。
林沖先四平八穩的出了一拳,武松輕輕接下,又是有樣學樣的還了一拳。
兩人的武藝都不出奇,連打了四五拳,好似打招呼一般,才漸漸變得激烈了起來。
拳來腳往,攻格架擋,虎虎生風的讓錦兒和林娘子只能看見一片殘影。
這般的對打一番,林沖卻也收起了師兄的架子。
身上微冒熱氣,自己拳腳熟練但顯然武松更高一籌啊。
每一拳,每一腳,都蘊含神力,又快又猛,實在不好對付。
林沖搶過去,從下面起了一腳,卻被武松後發先至一腳踏在了腳面上,還不等他換腳,武松雙手向前一按,封住了林沖雙手。
又飛起一腳,正踢在林沖的肩膀上,把林沖踢了一個撲挒。
林沖倒退了兩步,笑著大聲讚歎:“我敗了,我敗了,師弟好功夫,難怪師父年事已高,還見獵心喜,又將師弟收入門下。”
武松也謙虛,笑著躬身,“師兄哪裡敗了?是師兄讓我才對。”
林沖卻擺著手,又一邊請武松向屋內坐下。
“不曾相讓,不曾相讓,拳腳功夫我實在不如。”
對於這場戰鬥結果,武松不當真,林沖不生氣。
兩人都知道,林沖的一身功夫在馬上才能施展個六成,再提一根長矛,那便是十成武藝,萬夫莫敵之勇。
而拳腳功夫卻是武松所長,剛才取勝的那套連招,便是他拿手的絕技,“玉環步,鴛鴦腳。”
兩人重新坐下,隨意攀談,談及梁山的一些氣象。
武松處處稱讚,卻絕口不提一些細節,林沖也未曾多問。
林沖見武松喝酒高興,便又取好酒請他喝。
武松卻擺著手不肯再受,起身又向林沖告辭。
林沖此刻已與武松脾氣相投,但也知道事關重大,並不強留。
想起身相送,卻又被武松按住,動作越小越好,還是不要引人注意。
獨自一人提了戒刀,轉身便要開門離開。
若有人看到,只說齋僧便是。
眼見武松要走,林沖又起身從後面叫住,略猶豫了一會,還是開口說道:“朝廷有意清剿梁山,高俅點將呼延灼已經派人傳令去了,呼延灼連環馬厲害,師弟,你們要多加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