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銜珠以為父親會隱藏在偏僻幽靜的地方,然而次日午時,她卻是在遊人如織的天澤城名勝——觀景湖的湖心小船上見到父親。

“父親,”她一踏進船艙就看到父親揹著雙手、兩鬢蒼蒼的站在窗前,當即眼睛一紅,衝過去就抱住父親的手臂哭起來,“您沒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啊,我一直擔心著您……”

風鳴安露出和藹的面容,拍著她的肩膀道:“你這孩子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哭成這樣?好了好了,別再哭了,趕緊跟爹說說你這段時間是怎麼熬過來的,為何那時要騙爹爹說你去看你孃親,害得爹爹天天擔心你是不是出了意外。”

他會選在這裡與女兒見面,乃是因為這湖泊頗大,沿岸遊客攤販極多,還有柳、有林、有屋、有小山,很難被徹底封鎖,一旦這裡出了什麼意外,他可以即刻跳入水中逃走。

很多人不知道,向來擅長打陸地戰的他這些年來暗中練習遊技,如今的遊技相當不錯,真進了水裡,任何人想追上他都不容易。

但即使這樣,他還是在小船四周佈下了眼線,眼角餘光不斷打量四周,隨時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爹,請你原諒孩兒。”風銜珠抹著眼淚,哭哭啼啼的道,“其實我那天晚上是打算跟君盡歡私奔的,才騙您說要去看望母親……”

風鳴安聽得抽了抽嘴角,差點想罵人:老子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卻想著跟個窮書生私奔?還要為了這個窮書生欺騙老子?真是沒出息的種!

他表情控制得好,風銜珠沒有察覺到他的情緒,把早就編好的謊言搬出來:“可是我萬萬沒想到,我途中弄暈初月和奶媽,悄悄抵達君家後聽到了他和家人的對話,才知道他來我們家當教書先生,只是為了貪圖我們家的財產。我當時十分氣憤,當場跟他翻臉,吵到深夜才回家,哪料回到家裡時家裡已經出事了,我本想找衙門報案,卻在無意中聽到烏衣衛的人說咱們家通敵叛國,要捕殺咱們全家,嚇得趕緊隱藏起來……”

她這話半真,半假。

她仔細想過了,父親已經年近六十,弟妹又年幼,風家也沒有什麼厲害的親戚,她不能讓父親捲進這麼兇險的事故里,她要自己想辦法解決仇家——即使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所以,她不能讓父親知道所有的真相。

風鳴安微微眯著眼睛:“你一個女孩子家,如何能躲得過烏衣衛的搜查?你確定不是烏衣衛故意放走你,然後想順藤摸瓜找到父親?”

風銜珠不服氣:“父親,您從小就訓練我各種本事,教導我如何應對各種危險,如今我真的遇到危險了,躲過來了,您卻懷疑我的本事了,這說得過去嘛?您不信我,還不信您自個練兵打仗的本事?”

說起來,風鳴安在澤國層出不窮的名將中不算特別出眾,但在練兵、帶兵這一塊卻是數一數二的,這會兒風鳴安聽她這麼說,想想也是這個理兒,便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平生第一次遭難,父親也是萬萬想不到你這般厲害,竟然能靠自個兒的本事躲過烏衣衛的追殺,還順利找到了父親,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哪。”

如果這孩子說的都是真的,那她還真是前途無量,幸好他早就暗中留了一手……

“哪有,”風銜珠抱著父親的手臂撒嬌,“父親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將軍和最好的父親了,孩兒窮盡一生,也是萬萬比不得父親十分之一的。”

“你這孩子,嘴怎麼越來越甜了?”風鳴安哈哈一笑,而後肅起臉來,“既然你知道自個的處境,以後就乖乖待在家裡,保護好你的母親和弟妹,父親才能沒有後顧之憂,想辦法為風家洗清冤屈。”

“父親,”風銜珠心裡一緊,懇求,“咱們離開京城,遠走嶺南吧!烏衣衛可是皇上的人,沒有皇上默許,他們不敢動您的,就算有奸臣向皇上進讒言陷害您,您也不可再信任朝廷啊!”

風鳴安沉默。

風銜珠又哀求:“父親,在背後對您下黑手的人恐怕還在暗中收羅證據,想陷害您通敵叛國,您不能再在京城待下去了!您馬上帶母親和弟弟妹妹去嶺南避避好不好?我可以留在京城斷後,充當咱們家的眼線,防止烏衣衛或仇敵發現風家。”

風鳴安的目光驀然變得銳利起來:“你懂的東西,挺多的哪?”

風銜珠突然就有些心虛起來,長那麼大,她還是第一次在重要的事情上欺騙父親,但經歷了那場“噩夢”和那一夜的她,已經學會了更好的自制與隱忍,沒有表露出內心的波瀾。

“父親,我對不住您,對不住家裡。”她紅著眼睛道,“我只要想到家裡出事的時候我還在和君盡歡牽扯不清,沒能與家人共同患難,心裡就無法原諒自己。為了將功補過,我一路打聽風家的訊息和烏衣衛的情報,竭力想找出誣陷風家的真兇,殺掉對方,不讓他們再傷害咱們家。”

風鳴安自認了解這個女兒,但風銜珠如此決絕的決定還是讓他感到意外:她可是說真的?她可知道她說的這番話,如何的了不得?

他沉吟片刻後,抬手摸了摸風銜珠的腦袋,慈愛的道:“你知道錯了就好,以後不要再相信這些來歷不明的男人,也不要再隱瞞父親任何事情。”

風銜珠保證:“是,我以後不會再做傻事了。”

風鳴安又道:“至於咱們全家是走是留的問題,事關重大,咱們還是回去再商量罷。”

此時,在船尾劃漿的船伕已經將小船劃到了岸邊,風鳴安領著風銜珠下船,在四周繞了數圈後進入一間普通的宅子。

“小姐,你回來了——”初月跑出來,一把抱住風銜珠,哇哇的哭起來,“你失蹤了這麼久,我都擔心死了!”

“抱歉,當時委屈你們了,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風銜珠笑著安慰她,“奶媽還好嗎?你們又怎麼會在這兒?”

初月抽抽噎噎的道:“那天晚上咱們醒過來以後看到了你的信,以為你真的去找夫人了,便也趕去京城……”

原來,那日傍晚風銜珠以探望母親為由離開家裡時,風鳴安派初月和奶媽跟著她,她在出鎮後用下了藥的茶水迷暈了兩人,將她們隱藏在路邊的山洞裡,留書說她嫌棄她們走得太慢,她先去找母親了,讓她們醒來以後再自己去,故而,初月和奶媽幸運的逃過了那場劫難並在枯廟裡遇到了風鳴安夫婦。

風銜珠聽後張望:“我娘呢?還有隨意和如意呢?”

風鳴安道:“我怕城裡不安全,讓她們暫且住在城外,明日我再帶你去見她們。”

這時,沈大廚走出來:“老爺,大小姐,我做了幾個菜,您倆喝幾杯如何?”

風銜珠撫著手笑道:“好哦好哦,父親平安,我心裡高興,今晚一定要和父親喝到盡興。”

風鳴安也笑道:“你能平安趕到京城和父親匯合,這本事可以出師了,父親就破一次例,讓你喝個痛快。”

而後父女倆在桌邊坐下,一邊議論著這段時間來的種種,一邊開懷暢飲,不知不覺間喝了整整一壺十年的女兒紅。

風銜珠平時極少飲酒,且從來沒有喝過這麼多酒,連自己是如何醉倒的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就像被埋進土地深處的死人,在黑暗、安靜、沉悶的土地中沉睡著,而後,似乎有滾燙的熔岩從地底湧上來,竄進她的四肢百骸,灼燒著她,欲將她的筋脈燒成灰燼。

好難受。

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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