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起風了

80年代初期，改革的風吹向大江南北，影響著一大批試圖改變生活的人群。其中以販夫走卒居多，附帶著少部分私營經濟產業。

80年代中期，私營經濟趨於小規模化，無不影響著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而隨著私營經濟的逐步放開，下海經商也成了一項有挑戰性的選擇。只不過，這事要到90年代才會常態化。

早期風向起伏不定，多有波折，但終歸還是有人在做各方面的嘗試。包括國營大廠，也包括走街串巷的貨郎，甚至於集體也在嘗試著變革。

這幾年小雷家大隊的社員也是窮怕了，沒錢不說，前幾年還得吃救濟糧。雷東寶也是基於這種考慮，積極響應上面的指示，準備將小雷家大隊帶上發家致富的道路。

當大隊副書記也快一年了，雷東寶是一點都沒變。

部隊上雷厲風行的風格完整的保留了下來，也不顧雷振山老書記的反對，執意要將大隊的田地包產到人。

雷振山早年受過苦，也經歷過事，見過太多的波折。而包產到人也沒有大面積鋪開，顯得有點猶豫過頭，始終下不了決心。

如此畏首畏尾，雷東寶自然不願意久等，親自上門勸說：“老叔，你看看大家過的是什麼日子！”

“只要大隊把地分下去，大家肯定能過上好日子。”

雷振山是大隊幹部，要承擔責任的。

風向難以把控，心裡也沒底，說道：“東寶呀，這地怎麼分，你想清楚了沒。一旦分下去，可就沒回旋的餘地了。”

這種沒有影的說辭，雷東寶沒法接受，說道：“我的老叔呀，這事去年初（1979年）就傳達了呀，你怎麼還有這麼多的擔心呢！”

“咱們縣裡還沒有落地執行，但是別的地方有呀。去年小崗村包產到人，年產六萬多公斤，光交公糧就一萬多公斤。”

甭管雷東寶有多少理由，雷振山就是不願意鬆口，也擔心出問題，說道：“東寶，你要一下子包產到人，那還有集體經濟嗎，你就不能先包產到組嗎？”

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對，雷振山就是不放心政策的連續性。總是擔心了這個，又擔心那個，生怕犯錯。

雷東寶膽子大，可不聽別人瞎白話。

他是看到了小崗村試點的成功，有點按捺不住內心的躁動，說道：“老叔，小崗村也是先包產到組。這不是發現行不通嘛，才有後續的包產到人。”

“小雷家大隊要想不拿每天七分錢的公分，咱就得包產到人。只有這樣，才能激發社員的積極性。”

雷振山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忍住，提醒著雷東寶，說道：“東寶，你還年輕，沒經歷過事，以後有的是機會。”

包產到人，事關全體社員發家致富，雷東寶哪能就此認輸。

而且，他是想敞開了要大幹一場，爭取家家脫貧，說道：“老叔，你要是不放心，所有的責任我擔了。”

一來二去之下，兩人也是越說越衝動，頗有點針尖對麥芒。討論了很久，終究誰也沒說服誰。

雷東寶有自己的理由，著眼於眼下的生活困難。而雷振山也有自己的著眼點，總是想著犯錯的問題。

俗話說，人挪活，樹挪死，不變肯定不行。

雷東寶也不是省油的燈，人年輕不說，還有衝勁，說話也是一套一套的。

被雷東寶一再嗆白，雷振山就是老臉再厚，也有點掛不住，但又擔心雷東寶犯錯事，說道：“東寶，你要想想你的前程。”

前程什麼的，都是虛的。雷東寶也不是很在乎，說道：“老叔，你看看咱們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全大隊光看到嫁人的，就沒看到娶媳婦的。”

“二隊的那個韓坤除外，他情況不一樣！”

“現在粗略估計，全大隊有三十多個適齡結婚年輕人沒娶上媳婦，您就忍心看著他們一直這樣下去？”

理是這麼個理，也確實是這麼回事。雷振山頗為無奈，嘆氣道：“小雷家村這是要斷子絕孫呀！”

人一旦動了感情情，這想法就容易動搖。雷東寶抓住機會，趁勢說道：“老叔，這事不能等了。去年初檔案就下來了，社員們也有心理準備。”

“你要是擔心步子邁的大，責任就由我來擔。”

話說到這份上了，雷振山完全被架起來了。他要是反對，這就是明晃晃的看著小雷家大隊斷子絕孫。

琢磨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叫上各生產隊的隊長，先把地丈量出來。等我向公社彙報方案之後，爭取年前把這個事情給辦了！”

雷東寶早就想好了分田辦法，只是礙於雷振山反對，一直沒執行。

執行的方案要是包產到組，估計公社意見也不會太大。但是包產到人，就要冒一定的風險，具體還要看大隊怎麼執行。

雷東寶腦瓜子也算靈活，文字遊戲玩的也很溜。包產到組，完全可以理解為一家人分成一個種地小組。

而地是先分到個人，然後以家庭為單位合到一起。

理論上這樣是行得通的，但是問題的關鍵也出在這裡。有些家庭祖孫三代十幾口人，而有的家庭就幾口人。

按照人均來分，最後戶與戶，組與組分到的田地都是不一樣的。如此操作，確實也很容易遭到部分社員的反對。

現在，雷振山鬆口，事情辦起來就很順暢多了。畢竟多年的老書記，說一句話頂他雷東寶一百句。

只要雷振山老書記沒意見，支援分地。全體社員也基本能說服，不存在那些有的沒的，或者胡攪蠻纏的。

得了雷振山的吩咐，雷東寶也沒瞎耽誤時間，匆匆趕到了大隊部，找到了會計四眼，說道：“四眼，拿紙、拿筆、拿捲尺，再拿捆繩子！”

會計四眼對雷東寶上位副書記很不服氣，故意裝作沒聽懂的樣子，擠兌著雷東寶，說道：“幾張紙，幾公尺的捲尺，什麼繩子！”

話說完，就繼續忙手裡的賬目去了，根本不管雷東寶要做什麼事情。

雷東寶興致很高，被四眼擠兌有點惱火。心氣一時不順，直接拿了桌上的一本書甩了過去，嚇得四眼不知所措，只能聽吩咐辦事。

在一起工作一年了，四眼是一天都沒服氣過，但唯獨害怕雷東寶的暴脾氣。

等四眼去拿東西的時候，雷東寶才在廣播中發了通知，找了幾個熟悉的幫手，然後匯合各生產隊隊長一起丈量土地。

但是四寶、老五、史宏偉幾人一直沒來，也不知道在幹嘛。無奈之際，雷東寶只能找了過去。

找到人的時候，三人正圍坐在一起玩牌，絲毫沒有出門的打算。老五輸了牌，正閉著眼睛等待著腦瓜崩的降臨。

雷東寶那個氣，直接上手就是一巴掌，打的老五火急火燎的就想反擊。等看清是雷東寶的時候，瞬間就慫了。

人窮還不積極，雷東寶那是一肚子崽氣，罵道：“廣播裡面叫你們幾個，沒聽見呀，都給我裝聾是吧！”

老五比較怕雷東寶，臉也不疼了，找了和藉口，說道：“我們正準備過去呢，這不還沒打完牌嘛！”

三個人互相攀扯，總歸就是不承認。

雷東寶也不想浪費口舌，說道：“找你們吃肉喝酒，一個個的比誰都快。找你們辦點事情，一個個的都找不著。”

“狼走遍天下吃肉，狗走遍天下吃屎。就你們幾個這樣的，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還想著娶媳婦，我看下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