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孫兩個面面相覷,萬擎濤的脾氣悄無聲息的沒了,撓了撓鬍子,明顯有些納悶,“聞老兒哪找到的,這種人應該不是錢財能打動的,聞老兒能有這麼大的面子?”

殷吉真:“爺爺,不會有錯的,就是他,不久前我還遇見了他,才剛剛聊過.”

一邊的萬勝群突然明悟,忙問道:“就是之前碧橋上遇見的那個什麼‘林兄’不成?”

殷吉真苦笑,“他喚我‘王兄’,我喊他‘林兄’,沒什麼不妥.”

萬勝群唏噓,“難怪你說他是絕世牛人,那氣質上還真看不出他就是那個探花郎,真低調.”

萬擎濤:“不對呀,只能各家族的子弟參與,他憑什麼摻和這事,就算他再有才學,也不能違規介入!”

殷吉真:“人家說了,萬氏能劍走偏鋒找我,聞氏也就能不要臉,說聞氏子孫眾多,想找幾個女兒出來湊合很容易.”

萬擎濤摸著鬍子,皺著眉頭道:“聞老兒太陰險了,直到現在都不動聲色,這是存心想讓我當眾好看吶.”

忽深吸一口氣,背個手來回走動了一陣,“孫女婿莫怕,你未必就會輸給人家,放心大膽的去比.”

殷吉真嘆道:“爺爺,有些人我們不得不承認,那真的是天縱之資,天賦這東西是有靈性的,你就算是累死了也難以媲美,他的手筆我看過,我確實不如他.”

萬擎濤瞪眼,“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都是男人,怕他作甚,是死是活比過了再說,敗了沒話說,沒有還沒開打就投降的道理.”

殷吉真再次嘆道:“爺爺,難道京城大考不是比試嗎?同樣是出題,同樣是答題,這次無非是題目不同而已,在京城就已經分出勝負了,我又何必再登臺自取其辱。

他跟別人不一樣,我輸了,大家覺得我可笑,笑我自不量力,笑我自取其辱。

若是他輸了,您覺得天下人會輕易相信嗎?一定會覺得裡面有什麼問題,甚至懷疑是朝廷施壓了。

爺爺,您多少應該聽說過他的背景,他當初可是御史中丞大人身邊的紅人,中丞大人至今還會時常提起他,我如今在御史臺受用,導致中丞大人對我‘另眼相看’真的沒必要。

只要跟他比了,不管輸贏,我立馬會被天下間的流言蜚語所包裹,這對我很不利。

爺爺,於情於理,我都不能跟他比,我退出才是最好的選擇.”

聞聽這些個,萬勝群也點頭道:“爺爺,這是吉真的肺腑之言,也確實言之有理。

既然就算是上場了也還是會輸,真的沒必要搭上吉真的聲譽做嘗試,事情搞大了,到時候被天下人關注的恐怕不僅僅是吉真,萬氏怕是也難免.”

“唉!”

萬擎濤無奈嘆息,終於露出了服軟的神態,“算了,要怪就怪我們沒聞老兒陰險,不該太早亮招,被他給陰了。

去吧,讓外面撤了吉真的牌子吧.”

緊接著眉頭一挑,又煥發出了鬥雞似的精神,大步到桌旁,一把拔回了匕首,倒提手中,嚷嚷著而去,“我倒要看看那探花郎是什麼樣子,得提醒提醒他,小心聞老兒那陰險狗賊.”

那意思很明顯,哪怕是輸,也得去給聞老兒那邊上點眼藥去。

他出了門,在樓道內大步流星而去。

萬勝群趕緊出去,先找了管家讓去撤了殷吉真參賽的牌子,隨後帶了人去追老爺子……

臺下一側,萬氏的人從樓內出來了,與操持文會的人員一番溝通,後者露出了訝異神色。

再三確認了情況,操持人員才登臺,拿了只挑杆,走到背景牆前,眾目睽睽之下挑下了殷吉真的牌子,然後走到臺前,挑著牌子亮了一圈給大家看,大聲道:“殷吉真退出!”

“啊?”

“退出?”

“什麼鬼?他怎麼退出了?”

“不是吧?我大老遠跑來,早早的過來佔位置,就是衝他來的啊,好好的幹嘛退出啊!”

“不會是覺得沒有對手吧?”

“人家的身份擺在那,堂堂官身和一群布衣比這個本來就不合適.”

“會不會是萬氏壓根就沒經過他同意就給他報了名?”

身後群情洶湧的議論聲如潮起,庾慶處變不驚,一點都不意外,這本就是他的傑作,幫聞氏擋下殷吉真。

一行中,驚訝的是女扮男裝的聞馨三人,也許是因為有所猜測,三人都假意回頭看後面的議論動靜,實則在悄悄看庾慶的反應,結果沒看到任何反應。

其實三人都懷疑這事是不是和庾慶有關。

聞氏露臺上,聞袤愕然一陣,回頭問道:“魁子,這什麼情況,萬氏怎麼讓殷吉真退出了?”

聞魁搖頭,“不清楚,我再派人手去打探.”

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

聞袤卻喊住他,“殷吉真退出了,我們這邊可以把言安給掛上去,速派人去把言安給招來.”

為了避免有人說怪話,譬如說什麼怕了殷吉真不敢為聞氏上場之類的,聞言安乾脆沒有來一睹這盛況,耳不聽為淨。

“好.”

聞魁應下快速去做安排。

然就在此時,外面走廊突然發生了吵鬧,惹的他們紛紛回頭。

萬擎濤帶著人來了,被聞氏的護衛給攔下了,不讓他過來,也不可能讓他擅闖。

他手上拿著匕首亮出,比劃著警告,“讓開,都給我滾開,誰要是傷了我,我看誰付得起責任!”

說罷就往前衝撞,護衛一攔,他竟然拿著匕首往自己身上劃,刺啦就在衣服上劃出了一道口子。

只是劃破了衣裳,並未傷及面板,對自己下手有分寸,但依然是把聞氏阻攔的護衛給嚇了一跳。

真要是在衝撞過程中讓這位自己劃傷了自己,那就說不清楚了,把萬氏的族長給傷了,那還得了?能挑戰聞氏的背景可不是兒戲,聞氏怕是不給出個交代都不行,否則有可能搞得兩大家族直接開戰。

一人亂來,逼得聞氏一群護衛後退。

幸好聞魁及時出面解圍了,一句話:“萬族長,放下武器才能去見我們老爺.”

咔!萬擎濤揮起匕首直接插在了牆上,指著匕首冷笑一聲,“東西放在這,誰敢偷我東西試試看!”

然後帶著幾個人大搖大擺地透過了。

再多的人手沒讓他帶過去,他背對著揮了揮手錶示沒關係,讓其他人就在外面等著。

露臺上的聞袤等人已經起身回到了屋內等著。

見到大喇喇闖來的老傢伙,聞袤老臉一沉,“老匹夫,又想來當潑婦不成?”

“呵呸!”

萬擎濤一口唾沫吐地上,環顧室內一圈,冷笑道:“我對你這陰險老賊沒興趣,名滿天下的探花郎呢?阿士衡何在?萬某前來拜訪,還請出來一見!”

阿士衡?一夥人面面相覷,皆搞不懂這老頭鬧什麼妖。

聞袤皺眉道:“老匹夫,你是不是喝醉了酒,跑我這胡言亂語什麼?”

“看到沒有?這才叫裝糊塗!”

萬擎濤指著聞袤鼻子,對自己孫子咬牙切齒道:“這種人是最陰險的,也是最卑鄙的,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小人!”

聞袤怒了,“老匹夫,滿口噴糞,你擺明了來鬧事是不是?”

萬勝群:“聞族長,恕晚輩說句不敬的,你這樣就沒意思了,殷吉真已經給足了探花郎的面子退出了比試,他們兩個不久前在碧橋碰面時也是我親眼所見,人在聞氏這邊也是探花郎自己親口對殷吉真說的,他那般人物總不至於拿這種事說謊吧?我爺爺沒別的意思,只是慕名前來拜訪而已。

退一萬步說,見或不見也該探花郎自己做主,你幫他拒客算怎麼回事?”

“說的好!”

萬擎濤大手拍著孫子的肩膀,滿臉欣賞。

聞氏族人面面相覷,驚疑不定。

聞袤略眯眼,之後深吸了一口氣,忽喝道:“送客!”

萬擎濤大怒,指著他怒斥,“老賊!你無權替探花郎做主!”

聞袤斷然道:“魁子,有人帶人來謀財害命,報官!”

“是.”

聞魁應下。

“你…”萬擎濤怒不可遏,指著對方好一頓指點,一副算你狠的樣子,之後一聲怒哼轉身,“走!”

數名隨從立刻跟了他離去,過道內,他一把拔了牆上匕首,匕鋒反覆颳著掌心,恨得牙癢癢而去。

屋內,聞袤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族老,待“送客”的聞魁回來,問道:“你覺得他們說的事情是真是假?”

聞魁遲疑道:“不像是有假,鬧事沒必要扯到那位名滿天下的探花郎頭上去,何況剛才殷吉真退出比試確實很蹊蹺。

只是,那位天下第一才子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幫我們逼退殷吉真?”

聞袤:“查,立刻,儘快!”

樓下。

下了樓的萬擎濤忽對一旁孫子道:“傳話,我們萬氏所有參加的子弟全部退出文會,讓他們自己玩去,我們反正是輸,乾脆給聞氏好好長長臉!”

萬勝群一愣,旋即眼睛一亮,之後連連點頭,伸手請爺爺前面拐彎。

萬擎濤卻一把撥開了他的手上,瞅上了外面搭建的比試臺子,他不拐彎繞回去了,而是直接橫穿而出,於眾目睽睽之下登上了比試的臺子。

臺上臺下眾人愕然看著這一群大搖大擺登臺走過的人,兩邊露臺上的各家族亦錯愕,不知萬氏搞什麼鬼。

咣!

臺上擺放的香爐連同架子被經過的萬族長一腳踹翻了,他揮著手吶喊道:“退出了,萬氏退出了,讓給你們比去.”

扔下話,帶著一行人揚長而去,輸人不輸陣。

現場突然變得鴉雀無聲,露臺上的聞袤盯著下面,一張臉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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