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上午。

慈溪縣所有巡檢、衙役、幫閒全員出動,到城門口、城外各要道、鄉間出入口布控,嚴查進出人員身份。

巡捕營的人一大早就全面接管了城防。

逢雙日要開的集市也在前幾天出了通告,暫時取消,什麼時候再開,等待官府出通知。

城內的坊長、廂長、老人,城外的甲首、里長、里胥、村正,鄉紳族長等人,全都深入一線,維護社會秩序穩定,並動員身強力壯者充當後勤人員。

當慈溪百姓得知海盜有可能前來偷襲時,也都不敢怠慢,紛紛在官府組織下抱團,修築防禦工事。

雖說慈溪到現在還未被海盜真正襲擊過,但挨著不遠的紹興、寧波可沒少被海盜燒殺搶掠,百姓聞之變色。

整個慈溪城,因為賈芸的命令而風聲鶴唳,經過最初的混亂後,很快就穩定下來了。

快到中午時,縣衙禮房收到了夏百川著人送來的報備文書。

“以本官的名義發文,著他在城外驛站先呆幾天,什麼時候正式上任,等縣衙通知!”

賈芸想也不想,就直接吩咐官吏。

城外驛站,廂房內。

夏百川接到公文後看了一眼,然後面無表情的遞給對面坐著的劉永安。

劉永安接過去一看,皺了皺眉。

“那個年輕知縣這麼謹慎?”

劉永安十分不解。

夏百川斜了他一眼,說:“我當初就勸你不要安排在縣試這一天突襲慈溪,稍微有點腦子的人也能想的到,我不守規矩偏要在這天上任,定有蹊蹺.”

他指著門外,氣憤道:“你現在看看,大街小巷全是官府的巡檢、衙役,你安排在鄉下的數百倭寇只要敢露頭,就等著被圍剿吧!”

“我是被你害慘了,從賈知縣的舉動來看,他分明是懷疑我和海盜勾結了!”

“哎,我等了三年的會試,被家族攪黃了不說,還有極大可能背上海盜的汙名,我這輩子算是完了!”

劉永安嘿嘿一笑,說:“別生氣,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我也是把那年輕人想簡單了.”

“說實話,要不是你提醒,我差點就忘了,我跟那知縣竟然還有過數面之緣!”

“嘖嘖,真想不到,一個掌櫃竟搖身一變,當知縣了,真是世事無常啊,變化太大了……”

年前在慈溪會館,他還真沒認出賈芸來,主要是先前他在遇到賈芸時,賈芸的身份太卑微和不起眼了,不值得他重視。

笑過之後,劉永安見夏百川眉頭緊蹙,寬慰道:“你放心吧,這次取那知縣的性命,我是志在必得.”

“就在前日,咱們的人已經登陸上虞,主力直奔杭州、金陵等地!爭取以最快的速度救出大當家的,然後就可以騰出人手,迴轉慈溪,報仇雪恨了!”

“只要那年輕知縣被殺死,整個慈溪縣不就是你這縣丞一手遮天了麼?”

“到時候我們再殺些平民,將他們剃頭偽造成倭寇,你拿去報功,保不齊也能升任知縣……”

夏百川冷笑道:“不知所謂,你當知縣是那麼好升的?”

“賈芸這小子當初能升任知縣,是救了無數官員性命後的結果,說起來,那還是你們當初給他創造的立功機會呢!”

劉永安聞言,啪的一下用力拍在桌上,臉色冰寒,咬牙切齒道:

“所以賈芸非死不可,他去年不但壞了咱們的好事,殺死了幫裡諸多兄弟,連二當家和四當家也慘遭毒手,這個仇安能不報?”

夏百川搖頭嘆息,心裡十分不想跟這劉永安交道,覺得劉永安心高氣傲,不足以成事。

可他出身於江西夏家,是夏家的旁系子弟,今後在仕途上想要得到家族的支援,就必須聽家族的安排,著實讓人無奈。

夏百川坐著沉默不語,任由劉永安在那兒無能狂怒,等他心情平復下來後,才問:

“聽你說賈芸武藝高強,別怪我沒提醒你,以你那幾百區區倭寇,想要打進慈溪城,怕是有些困難.”

劉永安點點頭,說:“我確實想差了,原以為可以趁著你上任之機,城門大開的便利,直接殺進去,沒想到卻被賈芸看出了蹊蹺.”

“如今慈溪各出入口防控嚴密,那些倭寇被攔在了鄉下,除非硬攻,要不然還真不好辦!”

想了想,他嘆氣道:“唉,說到底還是時間太緊了些,前段時間我曾派人到處吹捧賈芸新建的巡捕營,已經讓巡捕營引起了許多大人物的注意.”

“要是我們早些行動,早些讓浙江各地亂起來,說不定他就會被上級調走支援去了,這就給了我們可乘之機!”

其實他們之所以要這麼急著作亂,主要原因是他們打聽到可靠訊息,黑鯊幫的大當家刁文駿,近日就將會被送往京城受審。

一旦刁文駿進了京城,那就百分百沒有活命的希望了。

至於在刁文駿進京的路上劫道,難度也非常的大,聽說是錦衣衛的人負責押送。

錦衣衛名聲雖說不好,戰力可不一般。

關鍵是他們的情報素來精準,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就有可能被他們事先探知,搞不好前去劫道,就會撞進他們編織的大網裡。

所以,劉永安等黑鯊幫的人在經過商量後,還是決定倉促行事。

派人在浙江境內作亂,用以吸引官府注意力,而主力則直奔金陵,這樣救出刁文駿的可能性還要大些。

至於襲擊慈溪,那完全是黑鯊幫為了洗刷去年敗退寧波的恥辱,順便做的事。

夏百川道:“現在你想指望上級調走賈芸是不可能的了.”

“明天慈溪就要舉行縣試,這是地方一年一度最緊要的事情,不會有人這麼不懂規矩,在這個時候提出調離賈芸的.”

劉永安想了想,沉吟道:“看來只能強攻一途可用了,這樣,今晚我吩咐那群倭寇去襲擊觀海衛,用這些倭人來試探一下慈溪的防禦成色如何!”

“如果觀海衛抵抗有力,那麼就只能等救大當家的人都回來後,再合力強攻慈溪,如若觀海衛能攻的下,那就好辦了……”

傍晚。

賈芸接到杭州和寧波送來的八百里加急公文,上面通報說就在今天,浙江境內數縣同時遭到倭寇襲擊,損失慘重。

這些倭寇搞游擊戰術,到處遊走殺人搶劫,各城守軍不知道其具體的作戰路線,無法去針對性地制定圍追堵截計劃,只能被動防禦。

讓人無語的是,到現在為止,浙江境內到底有多少倭寇,都還不能確定,敵情不明,守軍就只能窩在城裡,更不敢出去圍剿了。

對於這種情況,賈芸人微言輕,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先顧著自己。

城牆上,賈芸扶著女牆看向被月光照耀的有些朦朧的夜晚。

夜風拂動,格外輕柔,帶來一絲絲冰涼。

這時,巡檢羅志建騎馬來報,說觀海衛突然遭到倭寇偷襲。

“數百倭寇傍晚突然出現,數次強攻觀海衛,皆未攻入.”

羅志建彙報說。

“後有倭寇從營房山抓倭嶺登岸攻入,觀海衛指揮使秦明仲等率兵在營房山、東山頭一帶抗擊,與敵交戰,拒敵於城外,戰況焦灼.”

賈芸意外道:“真的只有幾百倭寇?”

“回答應話,屬下不敢有絲毫疏忽,回來之前曾親自去前線確認過,倭寇最多不超過三百人!”

羅志建道。

賈芸沉吟問道:“秦指揮那邊還能堅持嗎?”

羅志建道:“秦大人讓下官給大人帶話,說幸好前幾天大人督促他加緊訓練,才能讓他有效抵抗倭寇入侵,幾百倭寇,他有百分百把握抵擋.”

遲疑片刻,羅志建小聲提醒道:“大人,屬下親自去看了那些倭寇,全是精銳,雖不能以一當百,但以一當五絕對可以,咱們不能掉以輕心啊!”

賈芸看了他一眼,確認道:“看清楚了,是真倭寇?”

“是真倭,絕對不會出錯!”

羅志建肯定道。

賈芸皺了皺眉,暗道這海盜竟然跟倭寇勾搭在一起了,搞不好還會有大動作。

於是他吩咐羅志建道:“你回到觀海衛去,勸秦指揮悠著點,不要戀戰,也不要追擊,倭寇強攻觀海衛,試探虛實的成分更大些.”

羅志建被賈芸收拾了幾次後,不但沒有疏遠,反而有主動投靠賈芸的跡象。

對於這種情況,賈芸自是不會將他推之門外,是以最近就使喚他多了些。

羅志建倒也開心,畢竟上級重視他,才會用他,真要對他不理不睬,那才最麻煩。

得了賈芸的吩咐,羅志建立刻帶人回觀海衛去了。

賈文琳看著羅志建離開的背影,疑惑道:“老爺,這人一看就是個老油子,用著放心嗎?”

賈芸笑著說:“放不放心都要用,咱們對任何事情都要抱謹慎的態度,可也不能總是疑神疑鬼,要不然就別做事了.”

賈文琳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問:“那咱們的斥候還放嗎?”

“放,怎麼不放?”

賈芸白了他一眼,說:“剛才我還說做事要謹慎,你耳朵扇風去了?”

賈文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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