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中,賈芸和薛蟠說著話。

突然,就見薛蟠轉頭盯著會芳園入口處,一動不動。

賈芸轉頭看去,就見賈蓉、賈寶玉、賈薔等人簇擁著兩個身材挺拔健壯,樣貌俊美清朗,英氣勃勃的公子哥兒有說有笑的進來了。

這兩人賈芸都不認識,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長得帥,卻又不似賈寶玉那樣渾身充滿著胭脂氣,而是富有陽剛溫潤氣質。

從他們的行為舉止來看,其中一人富貴雍容又不失豪爽氣概,另一人身上則多了些散漫,卻又不失爽朗大方。

賈芸心裡一動,大概知道了那兩人的身份。

回過神來,賈芸看了薛蟠一眼,差點沒笑出聲。

只見他痴痴的看著剛進來的其中一人,雙眼大瞪,嘴唇輕顫,呼吸急促,像個雕塑一樣,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隨著賈蓉他們往涼亭這邊過來,越來越近,薛蟠突然驚醒,刷地一下站了起來,竟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

賈芸正要提醒他莫失了禮數,就見薛蟠噔噔噔的迎了上去,臉上笑得像一朵菊花。

“蓉哥兒,你從哪兒找來兩位貴客,快快幫忙引薦一番.”

薛蟠抹了把並不存在的哈喇子,又整理了一番花裡胡哨的衣服,眼神直直的盯著右邊那位公子,直了直腰桿,高聲說道。

賈蓉笑了笑,指著左邊那位道:“這是神武將軍府馮紫英,馮公子.”

接著又指了指右邊那位:“這位是柳家柳湘蓮,柳公子.”

又跟馮紫英和柳湘蓮介紹道:“這是金陵薛家薛蟠薛公子.”

薛蟠雙眼放光,嚷嚷道:“什麼狗屁公子不公子,都是兄弟,兩位兄弟一看就是人中俊傑,今兒咱們可要好好認識認識!”

柳湘蓮哈哈大笑道:“薛兄爽利,咱們都是江湖兒女,不學書呆子那一套,直管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才是正經.”

薛蟠刷地上前,抓住柳湘蓮的手撫摸道:“柳兄太合我胃口了,今兒中午咱們不醉不歸!”

柳湘蓮沒有多想,將手抽出來拍了拍薛蟠的肩膀,高興道:“好,今兒就是來喝酒的,難得遇到薛兄是個爽朗性子,今天沒有白來!”

邊上的馮紫英見兩人勾肩搭背,不由的打個激靈,爾後大聲笑道:

“喝酒吃肉何必要等到中午?剛才寶兄弟說已經準備了上好的鹿肉,只等烤熟後下酒,左右無事,咱們現在就可把臺子搭起來,好好喝上幾碗!”

眾人都齊聲叫好,來到涼亭。

賈蓉見賈芸也在這邊,又將賈芸介紹給馮紫英和柳湘蓮認識,然後就轉身去吩咐下人準備酒菜去了。

眾人坐下說話,賈璉也走了過來湊熱鬧。

賈家和馮家是世交,柳湘蓮似乎也跟賈璉認識,眾人倒是沒有客套,坐下後就讓人先將酒抱來。

賈芸默默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馮紫英和柳湘蓮確實都如書中寫的那樣,都是爽朗性子,值得結交,於是等酒上來後,也放開了和他們喝了起來。

幾碗酒下肚,聽賈璉他們聊天,才知道馮紫英今年已經開始接收神武將軍府的事務,他父親馮唐因歲數大了,則隱居幕後,頤養天年。

而今年馮紫英大部分時間都在全國各地奔忙,前些天才回到京城,是以之前賈芸才沒有看到過。

至於柳湘蓮,原是世家子弟,讀書不成,父母早喪,素性爽俠,不拘細事,酷好耍槍舞劍,賭博吃酒,以至眠花臥柳,吹笛彈箏,無所不為。

因他年紀又輕,生得又美,常被人誤認作優伶一類,倒是給他添了不少煩惱,也鬧出不少笑話。

柳湘蓮也是年底才回京城的,之前一直在四處漂泊,居無定所,行蹤不定,喜歡到處流浪,甚至還眠花臥柳,倒是個自由散漫性子。

不一會兒,各種下酒菜被丫鬟端了過來,酒桌上的氛圍漸佳。

新上來的烤鹿肉,金黃酥脆、滋滋冒油,鮮嫩味美,香氣四溢,食而不膩,引人食慾,配著上好的美酒,讓人說不出的愜意舒坦。

賈寶玉喝了幾杯酒後,滿臉通紅,他笑著說道:“這鹿肉原本是烤來吃著玩的,所以只烤了十來斤不到二十斤,現在看來,是遠遠不夠的.”

“要我說,今兒別的菜都不用上,就這鹿肉合人胃口,話說我以前也吃過不少,但今兒才算吃到這麼鮮的鹿肉,這其中有什麼蹊蹺不成?”

馮紫英道。

賈寶玉笑道:“要說鹿肉本就鮮嫩好吃,但今兒的鹿肉之所以更讓人慾罷不能,主要還是跟芸哥兒調製的香料有關.”

馮紫英點點頭,轉頭和賈芸微笑道:“芸哥兒的本事我早有耳聞.”

“今年夏天我曾在金陵呆過一段時間,聽賈家幾位族老說起過芸哥兒的手藝,大家都讚不絕口,等得了空,芸哥兒可一定要讓咱們見識見識啊!”

賈芸搖頭道:“馮兄過獎了,廚藝再好,也只是下九流的手段,上不得檯面.”

旁邊的柳湘蓮搖頭說道:“要我說,也是世道如此.”

“其實放在古代,比如伊尹、易牙、太和公、膳祖、梵正、劉娘子、宋五嫂等人,那都是世人尊崇的大廚,卻沒人說他們低賤下流.”

馮紫英贊同道:“柳兄弟說的不錯,事實上,古代三教九流之本意,是指三種宗教和九種學術流派.”

“三教指儒教、道教、佛教。

九流是指先秦的九個學術流派,分別是儒家、道家、陰陽家、法家、名家、墨家、縱橫家、雜家、農家.”

“直到後來,人們才引申開來,把世人按照身份編排為上、中、下九流的!”

賈芸笑著說:“話雖如此,可既然活在如今這個年代,卻不得不顧忌這些有形無形的規矩,所以我才想著去讀書,準備透過科舉考試,改變身份.”

柳湘蓮道:“芸兄弟倒是個有志向的,我就不行了,打小就愛舞槍弄棒,靜不心下來讀書,要不然我也不至於四海漂泊,至於重現祖上榮光,這輩子我看是沒什麼希望了.”

馮紫英勸道:“柳兄弟也不必沮喪,如今世道艱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有你的用武之地!”

……

一頓飯吃了兩個多時辰,眾人都喝的搖搖欲墜。

像賈寶玉、薛蟠等人更是喝得人事不省了,然後被賈蓉安排的僕人送去了客房休息。

賈芸自然也喝了不少,不過因想著和李紈的約會,他倒有所收斂,散席的時候,還能自個緩步走路。

這會兒時間還早,賈府的其他人還在吃中午飯,李紈估計也沒那麼快回去。

賈芸覺得在會芳園待著有些吵鬧,於是便邁步出了寧國府,來到街上。

冷風如刀,吹在臉上冰冷刺骨,瞬間讓賈芸清醒不少。

他這會兒只想清靜,所以也沒想什麼去處,隨意在街上閒逛起來。

今天是大年三十,闔家團圓的日子,街上行人很少,大多都在家裡,將那酒肉擺上席,和家人團聚,喝酒吃肉。

上午天氣晴朗,下午卻又陰了起來,寒風呼呼的吹,估計又要下雪了。

沒走多遠,賈芸突然停住腳步。

先前他一直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這會兒他才發現,原來是街上有許多的乞丐。

這些乞丐不似平常那些乞討的,而是拖家帶口,一家幾口人聚在一起的那種。

他們衣衫襤褸,餓的面黃肌瘦,雙眼無神,三三兩兩在背風處湊在一起,瑟瑟發抖,像野狗一樣被人嫌棄。

“這是從全國各地逃竄來的流民?”

賈芸心想道。

其實在京城城外就有專門的流民賑濟安置點,官府還搭建了無數的草棚讓流民暫住,賈芸就曾去遠遠的看過。

不過如今朝廷國庫空虛,天災不斷,各地鬧災荒,還有流寇搶劫,更嚴重是北方草原韃子還時不時的搶掠,天災人禍不斷,朝廷也有心無力。

聽說朝廷連邊關將士的軍餉都連連拖欠,更別說眼前這些命如草賤的流民了,他們的死活,是沒人操心的。

“死了一批又一批,明年還會再來一批……”

賈芸邁著沉重的步伐往前走,不到一刻鐘,就看到了近百人的流民。

平時人多,還不易發現他們,這會兒大多人都在家吃團圓飯,這些人自然就露了出來。

按理說,他們是進不了城的,因為城門處的軍士會攔著他們,不準進城。

但蛇有蛇路,鼠有鼠道,人們為了活命,總歸會想盡一切辦法克服困難。

可進城了又如何?

只是稍微比在城外好一點罷了,至少他們還有可能要到吃的,可同樣的,他們也會受到街上許多原有的勢力欺負。

乞討,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賈芸暗歎一聲,心裡雖然難受,卻幫不了他們,畢竟自己在外人眼中,也是個剛脫離溫飽的草民罷了。

正想著心思,路過一個街口轉角處,一道身影直接撞上賈芸。

賈芸倒沒事,晃都沒晃一下,對面那人倒是嘭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哎喲!”

那人在地上打滾嚎叫。

賈芸定睛一看,只見那人五大三粗,披頭散髮,滿臉的鬍鬚,一臉兇相,卻有些面熟,只是想不起來這人是誰了。

“失禮,失禮,仁兄無事吧?”

賈芸上前問道。

這傢伙長得健壯如牛,輕輕摔一下,應該不會有什麼好歹。

賈芸心想,如果這傢伙想要訛詐自己,就一腳將他踢死,反正這會兒路上也沒有人看到,直當他被凍死算了。

躺在地上的漢子聽到詢問,緩緩睜開雙眼,就見一個長的十分俊朗的公子哥正看著自己。

他是個市井潑皮,屬於街頭小霸王一類人物,人人不敢招惹,卻也是個有眼色的。

站著的人雖說穿著粗布棉襖,但氣質溫潤如玉,又英姿勃勃,看似有些眼熟,仔細一想,他刷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拱手彎腰道:

“原來是賈二爺,我該死,我該死,今兒急著回去吃團圓飯,走得急,卻撞著二爺了,我知罪,我知罪,隨二爺處置.”

賈芸見他說的客氣,倒也不為難他,微笑道:“你認得我?”

聽對方叫自己賈二爺,賈芸就知道他一定認得自己。

賈芸在三房同輩人中按歲數排第二,這個情況如果不是很瞭解內情的人,一般都不知道。

就跟他那未曾謀過面的父親一樣,在三房同輩人中按歲數排第五,是以現在許多人也叫他母親五嫂子。

壯漢點頭笑了笑,說:“賈二爺不認得我了麼,我叫倪二,混跡於市井街頭做些小生意.”

“倪二?你一說名兒我就知道你了.”

賈芸恍然道。

原主以前在市井混跡時,雖然跟倪二不熟,卻也知道有這麼號人。

只是這會兒倪二披頭散髮的樣子,不仔細瞧,還真有些陌生。

原來這倪二是個潑皮,綽號醉金剛,專放重利債,在賭博場吃閒錢,專管打降吃酒。

按說這種人,顯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人性複雜,紋身的未必就是壞人,賭博放債的也不全都是無賴。

倪二在附近小有名聲,雖然是潑皮無賴,卻因人而使,頗頗的有義俠之名。

他並不是徹頭徹尾的無賴混混,待人接物的態度是因人而異的,喜好打抱不平,做雪中送炭的事。

他放債賭博的物件,從來不是善良的百姓,相鄰的街坊,而是那些不務正業,遊手好閒的富二代,敗家子。

當然了,現在的賈芸更是知道倪二的品性,知道他是個頗有義俠、豪爽大方、義薄雲天、仗義疏財、愛打抱不平的好漢子。

倪二見賈芸認出他來,頓時喜笑顏開,樂呵呵道:“好久未見到二爺了,現在在哪兒發財啊?”

賈芸搖頭道:“發哪門子財啊,到青山書院讀書去了.”

“喲,讀書好啊,讀了書,今後就是大老爺了!”

倪二比了個大拇指說道。

賈芸笑呵呵道:“離做大老爺還早著呢,倒是你,今兒大年三十還在外邊兒跑生意?”

倪二跑生意,自然是去收高利貸了。

倪二搖頭道:“那倒沒有,只是有個已故的舊友家裡房子塌了,過去看了看.”

“原來如此,剛才我還在納悶兒,你為何渾身汙垢,披頭散髮的樣子呢,差點兒沒把你認出來!”

賈芸恍然道。

倪二笑了笑,嘆了口氣,說道:“我也不想這樣子的,只是我那舊友家裡如今就兩個女娃娃在家,又只有一間房子.”

“不幸的是,今早他們家的房子被積雪壓塌了,鍋碗瓢盆、被子衣物糧食什麼的全壓土裡頭了,我要不去倒沒什麼,去了不幫幫忙,心裡總過不去.”

賈芸拍手讚道:“倪二哥還是這麼義薄雲天,小弟欽佩之至!”

“呵呵,過獎了,過獎了,當不得二爺誇讚.”

倪二連連擺手道。

“對了,二爺怎麼這會兒還在街上走動,家裡可吃團圓飯了,要是沒吃,就先去我家坐坐,雖說不是什麼大魚大肉,卻也有些油星子.”

賈芸笑著回道:“家裡還沒來得及團圓,倒是剛從寧國府吃了飯出來,至於倪二哥家就不去打擾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再去,你也趕緊回去,家人們都等著呢!”

倪二也沒有勉強,拱了拱手道:“那好,今兒屋裡沒準備什麼好吃的,等下回我再提前準備準備,再請賈二爺賞臉上門坐坐.”

兩人又寒暄幾句後,倪二便急著告辭回家了。

在街上轉了這麼久,估摸著李紈也應該回去了,於是賈芸也不再耽擱,緩步往榮國府走去。

要去榮國府和李紈私會,自然不能堂而皇之的走門進去。

不過賈芸早就看好了地形,他來到榮國府梨香院外的甬道里,左右看了看。

如今薛寶釵他們搬走了,梨香院中無人。

梨香院可以直達王夫人院兒,李紈院兒是挨著王夫人院兒的,所以從梨香院走,到李紈院兒也極為方便。

確定沒有人後,賈芸輕輕一跳,就輕而易舉的翻過兩丈半高的圍牆,穩穩落在梨香院裡。

他雖然沒學過輕功,但身體素質在這兒,憑著自身的彈跳力,翻個兩三丈高的圍牆倒不算什麼為難的事。

梨香院空蕩蕩的,賈芸看準方向,邁步來到一個牆角邊上,從這裡翻過去,剛好能落在李紈的臥室窗戶前。

“也不知道她這會兒回來沒有,不管了,就算她沒回來,也可以先去她房裡待著,總比在這兒吹冷風要強.”

沉吟片刻,賈芸身形一縱,一個跟頭就翻身落在了李紈臥房的窗戶前。

窗戶緊閉,他輕輕敲了敲。

幾息過後,窗戶就嘎吱一聲開啟了,並露出李紈那張精緻紅潤的臉蛋兒。

“你終於來了,果然沒讓我失望!”

李紈眼中燃燒著火焰,痴迷的看著賈芸,小聲說道。

賈芸笑了笑,利索的翻過窗戶。

等他進了房間後,李紈順手就將窗戶關上了。

轉過身,她猛地撲在賈芸懷裡,抱著賈芸就啃,又含糊說道:“快,我想死你了!”

賈芸連忙按住她,輕聲問道:“你確定你院兒裡的下人都不在?”

“不在,都不在,除了素芸守著院兒門,其他人都被打發去寧國府了.”

李紈眼神迷離道,有些迫不及待,張牙舞爪將自己的衣物褪去。

賈芸點了點頭,一把將李紈攔腰抱起,幾步就來到了榻前……

小半個時辰後,李紈在房裡沙啞著嗓子喊素芸,讓她將院門鎖上,進去幫忙。

不一會兒,房裡就傳來素芸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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