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寶玉:我屋裡又沒一個針線上好的

寶釵抬起一雙水杏兒般的眼睛朝寶玉看去,對上他銀盤般的大臉,不知為何,心頭升起了一抹煩躁來,別過臉避開,“也沒想什麼!”

她能說,她此時腦子裡盤旋的都是那個人嗎?

論起來,姨娘也算作是林姑娘的婆母一級的人物,姨娘不過是頂了林姑娘一句,他就這般護著,雖說失了禮數,可這般狷狂卻又是如此令她……心動。

“原是今日請了寶姐姐和姨媽過來,在這邊吃酒,誰承望遇上了這樣的事來,反而叫寶姐姐和姨媽不自在了。”寶玉朝寶釵拱手,討好地賠罪。

寶釵忙避開,笑道,“寶兄弟這般就不對了,我和媽又不是外人,寶兄弟這般分明就是與我們見外了。”

寶玉聽得這般說,心裡也是極為熨帖,心說,寶姐姐的心胸氣概還是要寬闊一些,林妹妹若是有寶姐姐這般海量豁達就好了。

當年,攆了林妹妹出府,他也是心痛欲裂,偏林妹妹絲毫不懂他的心思,今日這般看,分明是將他也怨恨上了。

再,林妹妹從前是何等神仙一樣兒的人物,風流別致,與他一見相熟,自從嫁給了賈琮,再相見,簡直是變了一個人兒了。

今日,在榮慶堂裡,這般咄咄逼人,也實出寶玉的意外,再看黛玉,便真成了珍珠變魚目了。

賈琮等人雖走了,賈母不能不用飯,喊了寶玉和寶釵出來,留了薛姨媽一塊兒用飯了去,薛姨媽也不好推辭,便留了下來。

“寶玉,你替我送送你太太!”

用過飯後,賈母吩咐寶玉,王夫人深知,這是讓她的寶玉來哄自己開心呢,便任由兒子將自己送到了正室東邊的三間耳房內。

席間,寶玉喝了兩盅酒,此時,臉蛋兒紅彤彤的,眼也有些迷糊,指使著金釧兒給他端茶倒水,拉了金釧兒的手說話,“你多久沒有家去了?要不要我和太太說了,讓伱家去住兩天?”

因王夫人在胳膊,金釧兒任由他握了一會兒手,聽著王夫人要過來了,忙抽了手,“好好兒的,我家去做什麼,二爺好生躺一會兒吧!”

王夫人在炕沿坐下,撫摸著寶玉的額頭,“我的兒,往後不得這麼猛著喝了,你固然是為了哄老太太高興,也要顧忌些身子。”

“太太,我沒事!”寶玉拂開了王夫人的手,目光還是落在金釧兒身上,腦子裡卻是想起了晴雯來,問道,“太太,當初老太太不是還給了琮兄弟兩個丫鬟,都是老太太屋裡的!”

王夫人聽起寶玉說賈琮,心裡頭就生出厭煩來,“你是什麼樣的人,他是什麼樣的人,以後嘴邊兒上休要提起他!”

寶玉在王夫人的懷裡,如扭股兒糖一般,吵著道,“原先那兩個丫鬟,本來老太太說是要留給我的,誰知又給了他,我聽說那丫鬟在那邊也不是多得他歡喜,既是如此,何必又留著呢?”

王夫人聽了心頭又是起了警惕來,難不成那邊的丫鬟想要帶壞了她的寶玉,問道,“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寶玉忙道,“我前兒恍惚聽得襲人說,人手少了些,我屋裡又沒一個針線上好的。原先,老太太打算把晴雯給我,不就是她針線活兒好,襲人她們的雖好,哪裡又及得上她們的?”

“這事兒,如今再說,又不好了。你屋裡少了人服侍,就讓玉釧兒去你屋裡服侍?“王夫人道。

玉釧兒乃是王夫人屋裡的丫鬟,金釧兒的妹妹,姐妹二人一塊兒服侍王夫人,一向寶玉來,金釧兒指著自己嘴上的胭脂問寶玉,“我這嘴上是剛剛香浸的胭脂,這會子還吃不吃?”玉釧兒卻是性子內斂穩重一些,並不與寶玉相熟。

此時,聽得這話,心頭一跳,玉釧兒朝寶玉瞥去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並不見金釧兒的靈巧。

寶玉也是朝她看了一眼,心中深不以為然,也不滿意,“太太屋裡的丫鬟,我要是要了去,被老爺知道了又是不好。”

他是一心想要晴雯去的,晴雯瞧著有幾分林妹妹的眉眼氣韻,才正中他的意呢,若是換了別的人,他一概不要。

王夫人一時半刻也想不起府裡還有什麼拔尖的丫鬟能往兒子的屋裡放了,想起老太太素來是個會調教人的,她倒是不覺得那兩個丫鬟的模樣兒了,不過,老太太屋裡出來的人,哪裡有不好的?

“你要那晴雯,也得挑時候兒才好開口,這幾日是不成了,我幫你留意著。”

這不是一件難事,當初老太太給了賈琮兩個丫鬟,想必並沒有將身契也一併給了去,再透過老太太要回來給了寶玉這邊,也算不得什麼。

王夫人倒也沒說讓寶玉去問老太太的意思,心裡想著,老太太那邊,這時候兒未必會向著寶玉呢。

寶玉在這邊撒嬌完了,便回到了榮慶堂這邊,賈母聽說後,讓鴛鴦過去叮囑襲人,要好生伺候,才吃了酒,夜裡警醒些,別寶玉要喝水,一個個都睡死了叫不醒。

襲人對鴛鴦道,“今日夜裡,我就在屋裡上夜,這下子,你總放心了吧!”

鴛鴦笑道,“我有什麼放心不放心的?我又不是他屋裡的人,要放心也是老太太放心,與我什麼干係?”

襲人昔日也是從老太太屋裡出來的,與鴛鴦相熟,聽了這話笑道,“那你這般回老太太去,我就不送你了!”

屋裡,寶玉已經梳洗過後了,穿一身雪白的中衣,坐在床上打著呵欠。

襲人忙過去了,問他要不要喝的,又將那通靈寶玉取了下來,用一塊絹帕包裹了,放在枕頭底下,扶著寶玉睡下後,方將蚊帳放下來。

襲人將寶玉穿的衣服都收拾起來,將水提進來溫著,防著夜裡寶玉要喝,一面將自己的鋪蓋搬進來,放在暖閣裡頭,在這裡上夜,防著寶玉起夜喝水。

不提寶玉屋裡,只說榮慶堂這邊發生的事,賈政在前院聽說之後,也是一陣嘆息。

他原本還打算賈琮陪老太太用過膳後,將其喚到前頭來,就朝堂上的事務,教一教賈琮,經世致用,免得他初回朝堂,不懂人情世故,跌了跟頭。

賈璉從黑油大門那邊過來,一進門,便被賈政喊到了書房裡,叔侄二人見過禮後,賈政問道,“你父親那邊如何了?”

賈璉想到賈赦便膈應得慌,低垂眼眸,沒什麼興致地道,“還不是和以前一樣,今日還叫我給他尋古扇,我到哪裡去給他尋去?”

賈赦有門人說,他知道誰手裡有古扇,賈璉並未因此而有半分歡喜,反而心煩意亂得緊,一般有古扇,人家不當做傳家寶,是肯隨意割捨出來的?

賈政聽了也是唉聲嘆氣,對這個大兄,他也是無能為力得緊,又不聽老太太的話,自從幾年前傷著了,反而變本加厲地折騰。

“你去幫你父親訪一訪,須好生和人說,寧願價格出得高些,也不能仗勢欺人,為非作歹了去。”賈政叮囑道。

“侄兒知道!”賈璉沒好氣,語氣中有些敷衍,有些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難了,一旦辦不好,賈赦那邊也不會顧及他的顏面,每每都將他往死裡打。

賈政也是不願意管長房這邊的事,問過之後就撩開,問賈璉,“聽說,琮哥兒去了大老爺那邊請安,可說了什麼沒有?”

賈璉心說,那是請安嗎?說不得琮兄弟是去看大老爺多久歸西呢,道,“去了,卻是沒說什麼,只問候了一聲,大老爺攆賊一樣攆著,琮兄弟在那也待不住,很快就出來了。”

“唉!”賈政又是一聲長嘆,對賈璉道,“你也和大老爺說說,琮兒今非昔比,哪能還用往日那般態度待他?”

賈璉哪裡敢和賈赦說這個,那不是找死嗎?但多年經驗,他也知道,有些道理是不用和賈政講,講也講不贏,又是敷衍一句,方得賈政允許離開。

回了自己屋裡,賈璉聽熙鳳說起今日在榮慶堂發生的事,他冷笑一聲不語,得平兒服侍洗了腳,上床去,熙鳳推了他一把,“你倒是說說看,你說,琮兄弟待咱們這邊,竟是這般生疏,全無骨肉親情,若是被外頭的人知道了,不會說他不孝?”

賈璉道,“外頭誰說他不孝?當年他在榮國府門前一跪,好些人還記得呢,前兒我去外頭喝酒,還有人問我這事兒,誰不說大老爺的不是?”

熙鳳扯了扯嘴角,“老太太還想著琮兄弟能提攜這邊一把,今日,薛姨媽還在說,大姑娘在宮裡,若是能夠和琮兄弟相互扶持一把,不知道將來多風光呢。”

賈璉嗤笑一聲,心說,想得美,不過,潑冷水的話,他也懶得說了,今日去那邊被大老爺逮住了,想做的事沒有做,此時,便是一頭母豬在身邊,賈璉都想衝一把,遑論嬌妻美妾,攬了熙鳳的肩膀求歡。

賈琮回到了寧國府這邊,先送了黛玉和姐妹們去寧熙堂,用過飯後,留了黛玉和她們一塊兒商量次日去城外頑兒,他自己去了前院書房。

時辰還早,一輪明月從東邊升起,掛在樹梢頭上,東南風吹來,兩株海棠在地上窗上撒下斑駁光影,憧憧明滅。

書房裡,孔安站在賈琮跟前與他彙報打聽來的訊息,“那邊大老爺已經吩咐了璉二爺,說是要璉二爺幫他弄幾把古扇,今日為這事,璉二爺還被罵了,後來被二老爺喊過去問了一通,二老爺只說讓璉二爺好生幫大老爺辦事。”

賈琮聽在心裡,心說,大約賈政也沒想到,賈赦會用逼死人的法子來弄這幾把扇子吧,原著中,石呆子沒有保住這幾把扇子,被賈雨村為虎作倀地逼死。

賈璉說了句公道胡話,“為這點子小事,弄得人坑家敗業,也不算什麼能為!”被賈赦打了個半死,臉上都被打破了兩處,比起賈政打寶玉,那是要狠多了。

眼下,賈雨村被罷了官,沒有人幫賈赦設局弄古扇,就不知道,賈赦還有什麼法子可以得到這古扇,逼死石呆子了?

正說著,王朗進來了,朝賈琮行過禮後,說起平安州那邊的事,“侯爺,平安州那邊董家派了人來京城,今天已經和北院那邊接上線兒了,聽說,說的是一樁生意。“

北院指的是黑漆大門後賈赦的院子,也是東府這邊習慣的說法。

“有沒有說是什麼生意?是和誰說的?”賈琮問道。

“來的人是董家的一個總管,和北院那邊張財說一句,說是來了京城,順便和那邊的爺們談談生意,明日會正式拜訪。“

賈琮點了點頭,將這事交給孔安,“你安排人,明日著重讓人探聽一下,究竟要談的是什麼生意?”

孔安領命之後,王朗又道,“大同那邊,有個世襲指揮叫孫紹祖的,說是祖上與寧榮二府為世交,這幾日來了京城,在兵部候缺題升,也往北院那邊遞了帖子侯見。”

賈琮自是知道這中山狼,原著中,孫紹祖送了五千兩銀子找賈赦通關係,能夠在兵部謀缺,賈赦也不知道怎地就那麼大的膽子把人家銀子接了不說,事兒沒辦成還花光了。

迎春也因此這般被賈赦賣給了孫紹祖為妻,一年不到時間,被虐待致死。

賈琮便命孔安一併打聽都說了些什麼,賈赦怎麼說,回頭細細稟報,他心想著,孫紹祖上賈府來,無外乎應當還是為了謀缺一事,就不知道這一次賈赦打算如何掙這一筆五千兩銀子了?

桌上放著一份新的邸報,朝廷這兩天的大事都在上面,事關重大的一件是朝廷對金陵五大世家的處置,主犯斬首,從犯中男子七歲以上流放三千里,七歲以下沒入宮中為奴,女子則盡入教坊司。

接下來便是福建倭患嚴重,三月間,自福建福寧沿海,南至漳、泉,倭寇作亂,盡被掃盡,百姓死傷嚴重,寧德縣城失陷,福建巡撫告急。

看到這裡,賈琮不由得好笑,因為其中刊印了一段話,便是側面彈劾賈琮,“……浙江抗倭,剿而不絕,引倭為患至閔,倭寇突來剽掠,不及防備,民財殆盡,虜殺官民三百餘人,千戶徐某死於難,實乃無妄之災。”

賈琮乃是因浙江抗倭而得以封侯,今福建巡撫如此上奏,還被朝廷邸報行至各部院行省,其中意味如何,賈琮豈能不知?

他也只是短暫生了一會兒氣,順著往下看,便是內閣對今年夏收的要求,還有夾在民政中間的一點資訊,乃是有關福船營造之事,要求各省留意造船工匠,如有能工巧匠者,要及時上報朝廷。

賈琮不知,這是不是皇帝將他所提議的海外貿易的事聽進去了。

除了掙錢,賈琮之提議乃是不願大順上下閉關鎖國,而是早知天下事,早知防備,而前世這個時候,海上已經成了諸國開闢征伐之領域。

原本大明時,朱棣在時,鄭和七下西洋,那時候的大明乃是海上強國,之後,也不知為何,大明不但不再派船出海,甚至將鄭和所積累的那些珍貴海圖毀之殆盡。

再之後,閉關鎖國,大明亡後,清朝辮子入關,更是小民意識,無一有遠見之帝王,最終帶來百年屈辱。

賈琮眼下雖在休假,但身為勳貴,深受聖恩,賈琮不得不多為帝王思慮,便是意見不被採納,也要做出一番樣子來。

因此,他拿出一份空白奏報,孔安見此,忙上前為其磨墨,待墨汁稍濃,賈琮提起了一支鼠毫筆,在硯臺上蘸墨,沉思間,已是有了思路,提筆寫道,“寧國侯、飛熊衛指揮使臣賈等謹題浙江抗倭,臣歸來不足三月,聞閔地倭患,臣誠惶誠恐,恨不能身在閔地,斬倭首以酬聖恩……今閔中倭亂為患,蓋因魯、浙二地抗倭多年,倭患清除,兵卒悍勇,寇不可擋,順海而移,行至閔地,而閔數年無患,將校軍卒,承平日久,遽然來犯,措手不及……“

說白了,賈琮雖無為自己辯護之意,其中卻也處處在推卸責任,若泰啟帝多思多想,也會將鍋重新甩到福建巡撫的頭上,縱然沒有倭患,難道衛所將校軍卒就能安享太平,平時不練功,戰時就認慫嗎?

將奏疏寫好之後,賈琮命孔安明日一早送到布政司去,往上遞時,內閣和泰啟帝也都能看到,正好與邸報上的那份福建巡撫選段相映照。

見時辰不早了,賈琮便喊了焦大進來,吩咐明日要帶夫人奶奶你姑娘們去城外散心,命安排好護衛,又吩咐孔安叫外頭車轎上提前做好準備。

二人自是應下,賈琮這才往後院去。

黛玉已是梳洗好了坐在鏡子前,紫鵑服侍她通頭,見賈琮進來,忙起身相迎。

賈琮握了她的手,“你忙你的,吩咐人服侍我沐浴就行了。”

黛玉心頭一動,正要吩咐紫鵑,卻又想著,究竟是不是自己吩咐了誰,琮哥哥才會用誰?便命人喚了晴雯來。

賈琮並沒有多想,黛玉正篦頭呢,紫鵑要服侍她,坐在一旁等了等,耳房那邊,晴雯已經預備好了,進來喊賈琮,一張妖妖調調的臉上,一雙嬌媚的大眼睛裡含著笑,“侯爺,湯都備妥當了!”

賈琮正從鏡子裡看著黛玉,聽聞,起身朝耳房走去。

晴雯關了門,忍著心頭的雀躍,幫賈琮寬了衣,褪盡衣服後,站在後面,心驚膽戰地看著賈琮進了浴桶。

她沒有被攆出去,心裡鬆了一口氣,也似乎明白了什麼,上前來正要為賈琮洗背,賈琮看了一眼她手上如利刃一般的指甲,足有二三寸長,鳳仙花汁兒染得紅彤彤的,如才採了人血一般,不由得皺眉道,“不用你服侍,一邊候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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