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李承乾是五月初八的生辰，李世民夫婦不確定到這天算不算功德圓滿，生怕李承乾的災劫不能化解，硬生生多等了三天，拖到五月十一才舉辦生辰宴會。
這天天氣很好，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喜鵲啼鳴送來喜氣。
李承乾一大早被人從被子裡挖出來，閉著眼睛任由下人擺弄，洗漱沐浴，梳頭換衣裳，等他又睡完一覺神清氣爽地醒過來，才發現自己被打扮成了福娃娃，紅彤彤白嫩嫩，眉心還點了粒胭脂痣。
他鼓了鼓臉，覺得這樣打扮像女孩子，他不是很喜歡。
陳嬤嬤笑眯眯道：“過生辰都這樣兒，就得穿得喜慶些才好，神仙看見了就會保佑大郎君，以後日子都能紅紅火火的.”
李承乾眨巴著大眼睛：“真的有神仙看我嗎？神仙好不好看？孫悟空也會看我嗎？”
陳嬤嬤聽李承乾說過孫悟空，知道這位是話本里的神仙，隨口應和道：“孫悟空如果有空，說不定也在天上看著您呢！奴婢沒福氣見到神仙，不知道他們長得好不好看.”
便有別的僕婢笑道：“叫奴婢說，再好看也不過如此，還能比咱們大郎君更好看嗎？”
“是呢是呢，奴婢再沒見過比咱們大郎君長得更好看的小郎君了，仙童下凡也不過如此！”
若是平時，李承乾少不得驕傲一下，但這回不一樣，他板著小臉說：“胡說！孫悟空才是世界上最帥最好看的人...猴！”
李承乾氣呼呼的，孫悟空又正直又厲害，是他最崇拜的偶像。
世界上沒有人和猴能跟孫悟空相比，就連他自己也不行！
眾人：“......”
李承乾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想到孫悟空可能在天上看著自己，他又變得美滋滋了，還抬頭和天上打招呼：“猴哥，早上好.”
眾人：“......”
過了一會兒，長姐李嫻帶著弟弟妹妹過來了。
李世民膝下子女並不少，兒子本來有五個，分別是五歲的李承乾、比他小几個月的李寬和李恪、四歲的李泰、還有三歲的李佑，但李寬早年出繼給李智雲，後來又因病早夭，所以現在只剩四個兒子。
女兒則要多一些，共有八個。
長女李嫻七歲，次女李雅六歲，三女李惠和李承乾同歲，但比他大了三個月，剛過完五歲生辰沒多久。
這三位是李承乾的姐姐，妹妹也有好幾個。
四女李舒三歲。
五女李麗質為長孫氏所出，秦王府的嫡長女，李承乾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六女李宜與李麗質同歲，她的生母因難產而亡，長孫氏憐惜她年幼失母，親自撫養她長大，可惜李宜體弱多病，不常出門走動，連李承乾也不常見到。
李麗質和李宜下頭還有兩個妹妹，分別是兩歲的李嘉和剛出生沒多久，還在襁褓裡的李容。
除此之外，後院還有兩位正有孕在身，再過幾個月又要添兩個弟弟妹妹。
以前李承乾總不明白阿耶為什麼要生這麼多孩子，家裡已經這麼窮了，哪還養得起這麼多人？現在才知道是自己多慮了。
好在秦王府的後院很安靜，李世民對長孫氏的愛護和敬重有目共睹，長孫氏又是難得的賢良公正之人，後院女子想鬧騰也鬧騰不起來，大家都安安分分過自己的日子，吃穿不愁，也沒有勾心鬥角，平時就喝茶嘮嗑、教養子女，日子過得瀟灑愜意。
孩子們關係也不錯，李承乾在兄弟姐妹中很有威望，大家都聽他的話。
今天李承乾過生日，大家組團來給他慶賀，並送上準備好的賀禮。
年長些的姐妹送的都是自己做的針線，李嫻和李雅繡的荷包和帕子最好，至少能看出是花還是水鴨子，小一些的剛開始拿針，繡的歪歪扭扭，看上去就是亂七八糟一團。
李承乾絲毫不嫌棄，一樣鄭重地收起來，笑眯眯地道謝。
最小的兩個妹妹實在太小，一個剛學會走路，一個才幾個月大，賀禮是嬤嬤替她們送上的吉利話，外加兩枚甜甜的笑，李承乾捏了捏小妹妹軟嫩嫩的小臉蛋，說：“謝謝八妹妹.”
男孩子送禮沒女孩子那麼方便，大家商量了很久，決定把自己最喜歡的玩具送給李承乾。
李承乾笑眯眯接過李恪的小木劍、李泰的小點心、李佑的撥浪鼓，在三人不捨的目光中踮起腳尖，很有長兄做派地拍了拍他們腦袋：“謝謝三弟、四弟和五弟.”
三人的不捨頓時沒了，恨不得再回去拿幾樣玩具送給李承乾，李恪小臉蛋紅撲撲的：“不用謝，弟弟祝大哥生辰喜樂.”
李佑學舌：“喜樂！”
李泰不甘示弱：“祝大哥平安康泰！大哥，我有聽你的話，最近都瘦了哦.”
李承乾打量他幾眼，認真點頭：“青雀棒棒噠，大哥為你驕傲.”
李泰挺起小胸膛，像只驕傲的孔雀，恨不得圍著李恪和李佑炫耀一圈。
大哥最喜歡他啦！
李承乾一本正經邀請眾人進屋，他第一次接待這麼多人，雖然不是客人，但也覺得好玩，感受到了扮家家酒的樂趣。
一扭頭就見杜荷帶著阿牧跑了過來，杜荷今天也打扮得特別喜慶，李承乾是隻紅彤彤的白團子，杜荷則是隻紅彤彤的黑糰子。
小夥伴相見自然高興，李承乾迎上前幾步：“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還穿得跟我一樣？”
杜荷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我阿耶讓我早點過來，這衣裳也是他讓我穿的，說讓我陪著你.”
他也不知道穿衣服有什麼好陪的，但見兩人穿得這麼像，也不由高興起來，攬著李承乾肩膀道：“嘿嘿嘿，我們現在就跟親兄弟似的.”
李承乾：“......”
李承乾有點苦惱，杜荷穿得和他一樣，猴哥在天上能不能分出他們倆啊？要是認錯了怎麼辦，好不容易能被猴哥看見，他不想失去這個機會，要不去換一身衣裳？
這時李泰鼓起了臉蛋，氣呼呼地說：“一點都不像，我大哥比你好看多了！”
明明他才是大哥的親兄弟！
杜荷聞言撓了撓頭，也不生氣：“這麼說也是，你確實比我好看.”
李承乾聞言也鬆口氣，是啦，他和杜荷長得一點都不像，猴哥那麼厲害，肯定不會弄錯的！
李承乾放心了，邀請杜荷也進屋，他在前面帶路。
他一動，一直安靜待著的阿牧也動了，撲到李承乾腿邊圍著他轉圈圈。
阿牧體型本來就大，長相又比較兇，這一撲動靜不小，幾個膽小的孩子直接被嚇哭了。
小孩子哭起來是會傳染的，不一會兒整個小院都是震天的哭聲。
李承乾：“......”
他無語一會兒，看向杜荷：“你以前也是這麼被嚇哭的嗎？”
“......”杜荷臉皮漲紅，強撐道，“胡、胡說！我才沒哭這麼大聲.”
李承乾嘆了口氣，認命地開始哄孩子。
他拍了拍黏人狗狗的大頭，讓它一邊待著去，站在一排抹眼淚的小蘿蔔頭跟前想了會兒，仰著小腦袋大聲喊：“都不許哭！”
震天的嚎叫戛然而止，變成低低的抽泣聲。
原本哭得投入的小孩兒們睜開眼睛，淚眼迷濛地看向自家大哥。
再看到他身邊的大狗狗，又忍不住要哭出聲。
“不要哭啦！”
李承乾連忙道：“阿牧很乖很可愛的，一點都不可怕.”
說著他就演示給大家看，對著阿牧道：“阿牧坐下.”
阿牧後腿一收，乖乖地坐了下來。
李承乾又伸出一隻手：“阿牧，我們握爪爪.”
阿牧伸出一隻前爪搭在李承乾手上，輕輕地晃了晃。
李承乾隨手抓起一個東西用力扔到遠處：“阿牧，把東西撿回來.”
話音剛落，阿牧就像箭一樣飛奔出去，動作敏捷而矯健，不一會兒就叼著東西回來，圍著李承乾轉圈圈，一副求誇獎的樣子。
這時候大家才發現阿牧叼著的是把小木劍，正是剛才李恪送李承乾的禮物。
李承乾有點不好意思，他隨手抓的，沒有注意是什麼，不知道竟然是李恪送他的禮物。
這樣對待別人的心意不太好，不知道三弟會不會生氣。
李恪一點也沒有不高興，他興奮地跳起來，驕傲道：“阿牧叼的是我的劍，我送大哥的劍，太好啦！”
他已經被阿牧的表現徹底征服，現在一點都不怕了，反而躍躍欲試：“大哥，我能摸摸阿牧嗎？”
李承乾看向杜荷，阿牧是杜荷的狗狗，他不能做決定噠。
杜荷已經擺爛了：“反正在它心裡你才是主人，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他不會說他也有點羨慕，阿牧在他面前可沒這麼乖，更不會如此令行禁止，也不知李承乾給它灌了什麼迷魂湯。
既然取得主人同意，李承乾便答應讓李恪摸一摸，但他也是有要求的：“你要輕一點哦，不要揪它毛毛，也不要戳它眼睛，手不要往它嘴裡伸，注意安全！”
李恪連連點頭，小心翼翼地靠近阿牧，他一小步一小步挪動，慢慢挪到阿牧兩三步之外，眼睛亮晶晶地伸出手——
然後阿牧衝他齜了齜牙。
李恪：“！！！！”
李恪飛快收回手，兔子一樣蹦到李承乾身後，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只差一點就又要哭了。
李承乾瞪眼：“阿牧，不許兇！”
阿牧委屈巴巴嗷嗚一聲，趴在地上不動彈了。
李承乾扭頭讓李恪出來：“你去吧，他不會嚇你啦.”
李恪連連搖頭，不是很敢去，李承乾乾脆陪他過去。
李恪鼓起勇氣再次伸出手，這回阿牧沒有齜牙，趴平任摸。
李恪成功摸到了大狗狗，興奮地小臉發紅：“大哥，我摸到了！軟軟的，真好摸！”
李承乾還沒說話，偷眼圍觀的小朋友們先興奮了，紛紛舉手表示要摸。
李承乾一一答應，壓著阿牧被小孩兒們上下其手一刻鐘，做為它剛才行為衝動嚇到人的懲罰。
阿牧：......嗚！
一刻鐘後，李承乾趕走意猶未盡的幼崽們，安撫地摸了摸阿牧的頭，把它還給杜荷。
杜荷不要，他長長嘆了一口氣：“我把阿牧送給你當生辰禮物吧，以後你就是它的主人了.”
李承乾：？？